第811章 夫君的煩惱

第811章 夫君的煩惱

銀子,還是銀子。

當初,諸葛亮五齣祁山,除其中的突發變故與將帥因素外,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因為糧草不足、補給不足。

糧草是什麼?銀子啊。

縱觀大明朝,幾時不為這個問題而犯愁?若非因為此,何至於敵軍久久不能被殲滅?

從皇宮出來后,仲逸何止一個心事重重,他幾乎連走路的氣力都沒有了。

當然,這段時日,確實有些太過勞累。

石成早已候在那裏,聽完仲逸的一番訴說后,石成心中也更沒底了:不派兵,不給銀子,這仗怎麼打?

毫無疑問,這位錦衣衛北鎮撫司的鎮撫使也想參與出戰,這其中與仲逸有很大的關係:之前數次出征都有仲逸在,此次仲逸被大張旗鼓的召見入京,鬧得滿城風雨,自然是被要委以重任的。

結果呢?

「石大哥,萬歲的旨意還沒有下,你我為臣者,就不必揣度了,還是各安其職吧」。

見師兄林宗武正帶着京衛指揮使司的人過來,仲逸便向石成道別道:「改日來府上,我們好好喝幾杯,愚弟着實累的的不行了」。

見石成離去,林宗武便支開屬下,上前道:「師弟,怎麼樣?」。

僅是這短短的一句,二人距離近的不能再近,仲逸已深深察覺道師兄的心思——建功立業的心思。

仲逸只得微微搖頭道:「今日面聖只是議事,具體旨意還未出,我們……再等等吧」。

林宗武一個皺眉,竟對仲逸有些陌生道:「師弟,怎麼?連師兄我也不能說嗎?」。

仲逸四下望望:「師兄說的哪裏話?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晚上來府上,師姐也想見見阿嫂和小侄子」。

師兄向來看重軍功,此事又牽扯到師父凌雲子的兵書,兩者交加在一起,仲逸必須先挫挫師兄的銳氣,否則又會引起一個滿腔怒火的殺戮來。

…………

「仲老弟,這……還是你嗎?」。

來到宮外,樊文予立刻上前,似乎見到了一個陌生的仲逸:「怎麼?瘦了這麼多?」。

對眼前的這位樊大哥,仲逸始終是沒有多少脾氣的,不過與他一起相處,倒確實能輕鬆不少。

仲逸笑道:「樊大哥言重了,小弟我瘦的不明顯,大約是你許久沒有見面的緣故吧?」。

樊文予擺擺手,滿臉笑意道:「管它呢?今日你我兄弟重逢,那便是要好好慶賀一番」。

仲逸急忙求饒:「樊大哥饒過小弟吧,現在小弟我站着都可以睡着,信不?」。

末了,他更是補充一句:「小弟我到京還未回府,二夫人和三夫人那邊,怕是說不過啊……」。

樊文予那裏管的了這些?他不由分說的將仲逸拉到一旁道:「我一個人請不動你是不是?不過,今日我請來了高人,怕是你朝思暮想的」。

仲逸正在疑惑,卻見不遠處走來一人、與自己頗有幾分相像的人。

「仲賢弟,別來無恙啊」。

說話的是李序南,昔日的摯友,他開口道:「賢弟大概有所不知,我已被入調京城,如今是戶部郎中、正五品」。

李序南在榆林府的探索卓有成效,再次回戶部是意料之中的。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仲逸笑道:『兩位兄長,每人一千兩銀票,小弟明日奉上,不過……』。

仲逸拔腿就跑,還不忘說一句:「但是今晚,真的不行啦」。

這腳下生風的絕世輕功自然不能使,一個翰林院的文官,那裏能敵得過樊文予的『大力氣』。

「仲大人出手真大方,兩千兩銀子夠尋常人家一輩子吃喝了,銀子先給你省了,幾位弟妹這邊回頭再解釋,我府上酒菜早已備好,你跑不掉啦」。

來到樊文予的府上,他們這才放心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仲逸實在掙扎不過,只得懶懶躺了下來:「也罷,今日就在樊兄府上歇了,洛兒和筠兒鬧僵起來,就看二位兄長的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還是原來的節奏,熟悉的場面:每人先干三杯,之後便是長長的敘舊,有一句每一句的說着。

不知何時起,仲逸似乎對這種類似的『聚一聚』有些抵觸,倒也並非樊文予和李序南交情太淺。

眼下大戰在即,實在沒有心思酒菜之閑,一年之餘沒有見到宋洛兒和袁若筠,那怕是皇帝,也不能拒絕這個理由吧?

鑒於此,宋洛兒特意將小兒仲一凡也帶到京城,算起來,仲逸大概有三年沒有見到自己的這位小公子吧?

這一點,樊文予和李序南就不知道嗎?

此次回京,若是沒有那個叫雲歌的女子搭救,怕是他真的要命喪九龍嶺了。

這一點,又有誰能知曉?

也算是共患難,但仲逸對樊文予屢次開恩,否則,他的這位樊大哥,怕是早就要提前告老還鄉了吧?

天邊一輪殘陽漸漸西沉,仲逸透過窗戶有些懶懶的望着天空,這番景象,若是換到數日前,那是九龍嶺河邊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

「每個人都有戰場,只是別人看到的:都是我在這裏飲酒品茶罷了」。

仲逸心中不由笑道:「若是那樣的話,我便終生不能再進一步了」。

夜漸深、月漸高,三人已是醉意上頭。

「樊兄,李兄,若是萬歲再次召見,小弟定會舉薦二位兄長」。

仲逸迷迷糊糊道:「這麼大的功勞,自然非我們兄弟莫屬」。

李序南酒量確實不怎地,樊文予似乎才來了興緻,他哈哈大笑道:「我就說嘛,我的仲老弟,什麼時候都不會忘了我們」。

「好,再干一杯,哦,是連干三杯……」。

仲逸託詞到外邊走走,看到樊文予和李序南已趴在桌上,他也就踏實了許多。

夜色中,一道身影輕輕掠過牆檐,上了屋頂,稍稍一頓,之後便飛速向一側飄去。

速度之快,快的驚人……

仲府中,仲逸雙腳輕輕落地,連一絲聲響都沒有發出。

有些迫不及待,明顯感覺到心跳加速,輕輕推開門,仲逸看到宋洛兒正靜靜的坐在那裏、柔和的令人陶醉。

一旁是仲一凡,小傢伙早已入睡,睡得那叫一個甜。

「仲大人,怎麼進自家門,還得使你那絕世輕功?」。

宋洛兒淡淡一笑,燭光下,兩排皓齒是潔白的光。

「我師姐和筠兒呢?」。

仲逸脫去官服,再也不想挪動半步。

宋洛兒端上一杯清茶,輕輕說了一句:「你師姐早就回屋歇了,至於筠兒嘛,聽說你今日回京,一大早就去了袁府,說是今晚就不回了」。

仲逸欣然一笑:「多日不見,筠兒也懂事了」。

宋洛兒沒好氣道:「嗯,是的,不過這位袁大小姐說了:明日你只能陪她一人,而且要你親自去袁府接她」。

終究是禮部尚書的千金,袁若筠的脾氣,怕是永遠也改不了了。

也罷,如果不這樣,她就不是那個刁蠻任性、目空一切的袁大小姐了。

「這可不好說,若是明日萬歲有旨,我還是去不了袁府」。

仲逸笑道:「到時,不知這位袁大小姐又要怎麼鬧了?」。

在仲逸心中,任何的感性在理性面前,皆是不堪一擊,誰也不能例外。

窗外月色正明,月光灑下,夜景令人陶醉,多日的疲憊在一刻,終於得以歇息。

「現在都不知道該叫你什麼?夫君?仲大人?還是仲先生?」。

宋洛兒言語間永遠透著一種特有的節奏,這種節奏同樣令人陶醉。

「算起來,從當初蠡縣你我初次相遇,至今已有數載,你也從當初的仲先生,到後來的仲少東家,再到翰林院的仲大人,如今又領了王府的差事,以後又該怎麼稱呼你?長史大人?」。

宋洛兒繼續道:「當初若不是因為那段琴音,我真的會拚死拒絕爹爹的決定,想着只是在蠡縣度過此生,現在看來……」。

仲逸並不言語,他喜歡聽宋洛兒說話,無論她說什麼都喜歡,這是她的習慣、也是他的習慣。

「這次回京,去王府長史司,不會再走了吧?」。

宋洛兒緩緩靠了過來:「王府挺好,求萬歲不要再下旨了」。

仲逸長嘆一聲,不由笑道:『王府長史只是正五品,我如今已是正四品好不好?怎麼可能一直呆在那裏呢?我要給你爭取更大榮耀』。

宋洛兒微微嗔道:「什麼榮耀?那都是你的——榮耀」。

仲逸微微閉上雙眼,他在恍惚間隱隱聽見宋洛兒還在說着什麼:

「世人皆為金銀,常人兼顧詩書,高人追功名。求財者無論稻糧、那怕為商,什麼能賺銀子便做什麼,早已忘卻自己本來的喜好。

讀書者,為功名者有,為陶冶心得者有,久而久之,卻忘卻了讀書本來的初衷,也罷也罷」。

知道仲逸在假寐,宋洛兒不由自笑道:「可是呢,我的夫君,不為稻糧卻為仲少東家、不為讀書卻為翰林院侍讀、不為功名卻難脫功名。勞心者耗時,匆匆年華啊……」。

這時,宋洛兒一字一字句道:「在你心中,除了功名,大約其他的都是過眼雲煙,如此而已……」。

許久之後,仲逸緩緩睜開雙眼,此刻他早已沒有了一絲的疲憊。

「倭賊?東南?倭國?這其中還有一個地方……」。

猛地起身,仲逸恍然大悟道:「我怎麼把這個地方給忘了?」。

睡夢中,宋洛兒微微道:「明日是去面聖,還是去袁府接筠兒?」。

仲逸望着窗外,喃喃一句道:「不,既不去面聖,也不去袁府,我要回凌雲山,面見我師父……」。

天地可鑒、日月共證:宋洛兒說的話——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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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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