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一台收音機

其實還在天堂島的時候，我就考慮過一件事情，那就是憑我們區區幾千人，有什麼本事和地球上數十億人叫囂。儘管他還會創造出更多的新人類，可是我也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當舊人類發現新人類的存在以後，他們一定會利用自己的文明，將我們盡數屠滅。

舊人類的基數遠遠大於我們，還擁有各式各樣的，殺傷性超強的熱武器。狗急也能跳牆，就算我們再厲害，也終究是血肉之軀。

這個問題，我曾經顛三倒四地想來想去。

從中立的角度上來說，舊人類的群體數量龐大，而且還擁有我們無法比擬的科技文明，他們要是魚死網破，結局顯而易見。

但，前提是他不橫加干涉，但是那可能嗎？那是不可能的，他一定會插手。最艱巨的任務交給了我們，那麼他要做的，自然是去平衡兩方的差異。而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將舊人類的高科技淘汰，只有這樣，更新換代才能得以繼續。

這一道強光，是從遙遠的海平面直衝上天的，其強烈的程度，簡直要把這個夜晚活生生變成白天。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最多也就是三五秒，這道強光就隱沒了下去。黑夜還是黑夜，宛如剛才所發生的是一場幻覺。

當我好不容易回過神，就發現了，這游輪的速度似乎正在逐漸減慢之中。

此時，我的心裏湧上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接着我回頭一看，發現那個大副，已經快要跑到我的身前，我見狀連忙讓到一邊。

他跑出了駕駛艙，很明顯，剛才的異象並不是幻覺，他也察覺到了。

本是站崗的旅客，此時也正在慌張的討論著，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而其中不缺華人。而我也察覺到，似乎在強光過後，這艘游輪的電力，也供應不上了，整艘游輪陷入了一片漆黑。

那個大副並不是跑出去參與這個話題的，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南面那個方向，半響過後，他就稀里嘩啦地大喊了起來，接着很快就有船員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指手畫腳地說了一大通，而圍在他身前的船員，也陸陸續續的跑了出去。

其後，大副氣急敗壞地回到了駕駛艙，不斷地咒罵着：「Fuck！Fuck！Fuck......」

我看着他在駕駛艙里瞎搗鼓，後來他似乎是沒辦法了，就用腳狠狠地踹了一張桌子一腳，可是他的腳明顯不夠桌子結實，他臉色一白，就抱着腿又Fuck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我幾乎敢確定，剛才那道白光，是他出手了。因為白光過後，這艘游輪的發動機，也隨之熄滅。他這一下子，很有可能，把地球上的科技都毀於一旦了。

這也印證了我的想法，他正把雙方的優勢平衡在一個點上。

要不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游輪上的所有設備，包括供電系統，全部都短路了？用巧合根本就說不通。

一直以來，我的疑惑也得到了解釋，他是讓我們出來更新換代的，而不是讓我們白白送命。

所以，這很可能，不光是這艘游輪的事情，這是全球性災難。

當舊人類失去了最大的優勢，那就是新人類崛起的時候，只要舊人類失去了那些能摧毀整座城市的導彈，好像就沒什麼值得畏懼的了。

然而，我的心馬上就沉了下來。

沒有了科技，也就意味着沒有了互聯網，這麼一來，我該怎麼找到她們？

糟了！

這個問題不光是我，還有習秋雁，二號，馬天鵬他們都忽略掉了，但這偏偏又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他一定會插手，而最直接的方式，毀掉舊人類的科技結晶。

一想到這個，我頓時就慌了起來，如果沒有了互聯網，誤打誤撞地遇上她們的概率幾乎等於零！

我差點就要發狂。

但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讓瀕臨崩潰的我又冷靜了下來，是顧婉凝，她這時也走了出來，正站在一群人的旁邊，聽他們驚慌失措地議論紛紛。

我穩了穩心神，就走了上去。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相信遲早都會想到辦法的，而我也只能這麼來安慰自己。

我在一個沒人注意的地方現出身形以後，就走向了顧婉凝。

「喂，顧婉凝，你在這裏幹什麼，我不是叫你別出來嗎？」

顧婉凝此時正全神貫注地聽着他們說話，沒發現我走近了她的身旁，所以我突然出聲，就把她給嚇了一跳。當她轉頭看見是我，才支支吾吾地說道：「對不起，房間里的燈突然全熄滅了，我有些害怕，所以就出來看看。」

我暗嘆了口氣，就牽住了她的手，說：「走，跟我回去，現在的情況相當不好。」

「怎麼回事？」顧婉凝看着我問道。

「回到房間再說。」

就是這樣，我牽着顧婉凝的手，走回了她的房間。

我反鎖上門，就坐在床上，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這個房間本就不大，兩人又沒什麼話說，所以顧婉凝的呼吸聲，在我耳中清晰無比。

不到片刻，她終於忍不住了，問：「你......」

「對了，以後叫我殷雄吧，這是我的名字。」我說。

在這個時候，我無需再隱瞞自己的姓名，而顧婉凝在跟我說話的時候，一直都是用你這個稱謂。

「殷雄......？這是你的姓名？」顧婉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地，繼而驚喜地問：「你記起來了？」

「一點點吧。」

我隨便一句話敷衍過去，接着說道：「顧婉凝，你知不知道游輪在哪個位置有快艇？」

顧婉凝沉吟一下，問：「你想幹什麼？」

「你看這游輪都動不了了，我們總不能在這浪費時間是吧，要不我們找一艘快艇，再找上幾罐燃料，我們就直接去歐洲。」

其實我不必多此一舉，而我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救顧婉凝的命。我也知道，在這種關頭，哪怕我再急，也是無濟於事，說真的現在我一點計劃都沒有，全都被那道光給打亂了。

顧婉凝頓時驚呼起來：「你是不是瘋了？這根本行不通！你知道這裏距歐洲還有幾千公里嗎？而且在大海上，我們很難找得准方向！」

「這個你別擔心，我都想好了。」我嘆了口氣，耐心地解釋道：「我看過航海圖，這裏距離歐洲大陸還有兩千五百多公里，如果我們攜帶的燃料足夠，那麼在三四天內就能跑完這段路了，至於如何辨認方向，找一個指南針不就得了。」

「這艘游輪一定是出了很嚴重的故障，要不然也不會一下子完全癱瘓了，所以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跟不跟我走？」

說完，我就目不眨睛地看着顧婉凝，等待着她的答覆。

顧婉凝猶豫了一下，說道：「殷......雄，不是我不想，而是，你不知道，快艇的發動機是跑不了多遠的，哪怕是走走停停，加滿燃油也只能走出幾十海里，你這個方法行不通。」

我愣住了，顧婉凝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快艇居然有這毛病。本以為就這麼帶着顧婉凝去到歐洲大陸的，看來這個辦法不行。

「我們等等吧，說不準不用過多久，游輪就會修好。」顧婉凝或許是看出了我眼裏的失望，她輕聲安慰的道。

我只得苦笑一下，說：「只能是這樣了。」

電力系統應該能修理得好，只要發動機還能動，游輪也就能重新起航，而我除了在這乾等著，恐怕也再沒別的辦法了。

這個小房間再次沉默了下來，顧婉凝正玩着手指，我則是在絞盡腦汁地在苦想，到底還有什麼辦法，能聯絡得上她們。可是互聯萬一旦真的讓他給摧毀，這個世界的消息就等於是封閉起來了。儘管我極度不願意去承認這個事實，但是我卻無力去改變這個局面，一想到這個，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樣痛。

不知過了多久，陡然，房間里的電燈泡閃了閃，就霍然大亮了起來，顧婉凝也在這時候，發出了一聲歡呼：「燈亮了！」

不過，顧婉凝很快就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她看着我，擔心地問道：「殷雄，你是不是有什麼心煩事？」

我搖了搖頭，強笑地道：「沒有，你想多了。」

「不對，你的臉色非常不好看，如果有什麼想不通的......」

我沒等顧婉凝說完，就又笑道：「真的沒有，嗯......你先在房裏好好休息，但是你要記住，千萬別出去，免得有什麼意外發生。」

「可是，你要出去？」顧婉凝看着我說道。

我咧了咧嘴，說：「我是個男人，不怕危險，你還是好好獃在這裏吧，記得別再亂走了，我等等就回來。」

顧婉凝還想說什麼，我只能嘆了口氣，又說：「別說了，聽話。」

「那，那好吧。」顧婉凝的語氣，終於是軟了下來。

我點了點頭，關上房門，再次進入隱身狀態以後，就走向了甲板。

與剛才的狀況不同，這時的旅客，臉上都充滿了喜悅和激動，把之前的驚慌和茫然一掃而空。我停下腳步，靜心地傾聽了一會兒，發現游輪的發動機還沒響，我走向了駕駛艙。

裏面只有一個人在，是那個大副，他正背對着我，似乎在搗鼓這什麼東西。

我悄悄地走上去一看，看見大副正在擺弄著一台老式的收音機，他把這台收音機給拆了，好像正在研究著裏面的構造。

媽的，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弄這個？我馬上就讓這大副的工作態度惹得火起。

不過沒過多久，大副很快就把這台收音機組裝好了，其後他接上了兩隻電池，按下了開關。沙沙沙的噪音，也在這時響起。

我愣了愣。

這台收音機就在他的擺弄之下，調試好了頻道，一道女聲，也從裏面傳了出來，但是我聽不懂，因為她說的是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