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你他嗎才有病

它們肯定是跟在了游輪的後面，而剛剛的這道波流，是某一頭水猿人在探風。

我的整顆心，馬上就提了起來，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直至幾分鐘過後，沒有再發現異常，我才重重地吐出了胸腔的悶氣。我就怕幾道波流掠過來，那樣的話我只有逃命。

這也就是說，游弋在附近的，應該只有一頭水猿人，如果是鍾繼龍，它一早就登船了，也不會等到這個時候。但是我怕再遲點，它就會聯絡上其他同夥，那麼樂子就大了。

我沉吟了半響，又掏出了對講機，說道：「白柔白柔，問問他們，到底還有多少信號槍？全部收集起來。還有，通知在船尾站崗的船員，現在就開幾槍，快點！」

水猿人的聽覺是非常敏感的，而且它們的膽量，是隨着群體數量的增加而增加的。如果聽到槍聲，它們會警戒起來，因此在無形之中，也能給我們拖延上不少時間。靠近歐洲大陸一點，那麼我們逃脫的機會才會多上一分。

「沙沙沙......」

「好的，知道了。」

沒過兩分鐘，我聽到了幾道稀稀落落的槍聲，但是游輪的體積太大，再加上讓海風一吹，等到傳入我耳中，就與捏那些泡泡紙的聲音差不多。

我不由得苦笑了兩聲，這恐怕是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早上九點，甲板上出現了顧婉凝的身影，我愣了一下，就看到了她手上的食物，她是給我送吃的來了。我心底暗嘆，卻露出了笑容，迎接着她的到來。

等到她走到我面前，我咧嘴一笑，說：「顧婉凝，謝謝，正好我肚子餓了。」

「嗯，餓了就吃吧。」顧婉凝笑道，就把一隻牛皮紙袋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過往裏面一看，就苦笑的道：「怎麼......全都是烤雞？」

好吧，我承認自己想吃點別的，比如一些蔬菜水果什麼的也行。然而這隻牛皮紙袋裏，除了烤雞就沒別的了。

「我，我喜歡聽你吃烤雞嘎嘣脆的聲音......」顧婉凝輕輕一愣，而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幾乎細不可聞了。

想必她也知道自己犯了失誤，給一個人送餐，怎麼只能有一個菜，尤其是西餐，很講究搭配，哪怕是快餐也好。

我老臉一熱，乾咳兩聲就別過臉，對付起牛皮紙袋的食物以此來掩飾心中的尷尬。

兩隻烤雞很快就讓我消滅個一乾二淨，我擦了擦嘴，順手就將牛皮紙袋攢成一團，扔進了海里。

「這樣......對環境不好......」顧婉凝小聲的道。

「呃......」我一時啞然，可是那牛皮紙袋已經讓我扔掉了。

「不過沒關係了......」顧婉凝又說了一句。

氣氛再度尷尬起來。

又過了半響，我正絞盡腦汁地想着辦法來打破這個局面的時候，顧婉凝卻問道：「殷雄，能不能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雖然我不懂，但是我也知道，這事非常嚴重。」

其實這些事，我是不想跟她說的，因為我想着，將顧婉凝送到歐洲大陸，然後就分道揚鑣，這一輩子是再也沒機會相見了。

對我而言，我和她只是生命中的過客，一旦分別以後，兩人之間再沒牽連。

或許她在歐洲大陸會被野獸襲擊致死，或許我遲早也會發生什麼意外，而我和她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相信很快的，我們就會迫於生存的壓力而忘卻彼此。或許這麼說有些殘忍，但我總不能因為一場即將來臨的動蕩，而要照顧她的後半生。

就像一個人碰上了一名失業而乞食的中年人，他要是有足夠的熱心，最多也就會給兩三百塊，然後就此別過。而之後中年人再遇上什麼事，就與他沒關係了，他心意已到。

然而在此時，她卻要求告知真相，或許她在此之前，遊了片面的了解，但是我相信，我一旦說出全部，絕對會顛覆她的世界觀。

我考慮再三，才苦笑的道：「你真的要聽嗎？這可不是好事一件。」

顧婉凝認真地點了點頭，說：「殷雄，你說吧，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卻沒有第一時間扯上正題，而是陡然話鋒一轉，問道：「你有沒有家人？」

或許我這個問題很突兀，讓顧婉凝楞了一下，其後她才不解地看着我說道：「我的父母......在前幾年先後去了。」

我也是一愣，其後我忙不迭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

「沒多大事，人都死了，也沒什麼看不開的。」顧婉凝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

「那麼你的生活……」我突然發現自己問多了，其實就不關我的事。

「我爸媽是開公司的，留給我一些遺產，所以算得是衣食無憂吧，起碼我自己的嫁妝，是不用發愁了。」顧婉凝微微一笑，看着我的眼神，閃爍著一些別樣的落寞。

其實我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她是個含蓄卻不乏膽大的女孩子，但是我也清楚得很，我和她是沒什麼可能的，而我也不能再處處留情了，尤其是舊人類。

沉默了半響，我說：「嗯，既然是這樣，那麼還好一點，起碼也沒有太多的牽掛，接下來我要說的，希望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件事情我沒跟任何人具體說過，我也希望你聽完以後不要傳出去，免得引起其他意外。」

「你說吧，我能接受得了。」顧婉凝點頭說道。

我不由得苦笑，看來這個提醒是多餘的，在我沒有公開之前，任憑是誰都無法想像出其中的嚴峻性。

「顧婉凝，我是從另外一個地方走出來的人類，與我一起的，還有很多人，具體的數目我暫時也不清楚有多少，收音機里播放的新聞，裏面說的那些野獸，也是跟我一起出來的。而我們的目的，是為了侵略而來。」我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們要更新換代，或許這個詞你不懂，但是你可以想想恐龍在滅絕的那段時期，哺乳動物快速發展那種情況……也就是說，我們會取代你們，成為地球上的主宰……。」

「殷雄，你……」顧婉凝驚愕地看着我。

我苦笑的說道：「你有什麼疑惑，那就問吧，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

「殷雄，在這艘船上，我認識一個神經科的醫生，你是見過的......要不要我帶你去......」

我被她當頭一棒，頓時就啞火了，感情這顧婉凝以為我是神經病。

「不是，顧婉凝，你先聽我說，我不是個瘋子。」我哭笑不得，繼而說道：「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顧婉凝沉默地看着我，半響，她的眼裏露出了複雜的神色：「殷雄，我聽說一個人要是窒息過久，會對大腦產生或多或少的影響，要不你就跟我去看看吧，那個人你也見過，就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此時，我真的有種被狗日了的感覺，原本我想着，當我說出這個真相以後，顧婉凝會震驚，會茫然無措，或許會就此崩潰，會梨花帶雨地哭成一個淚人兒......種種情況我都考慮好了，就偏偏沒想到會有這麼一著。

當我把該說的都說了以後，我非但沒有遇上自己所設想的任何一種狀況，而且還被當成了腦袋有問題。

「顧婉凝，該說的我都說了，而我之所以還留在這裏，主要是為了救你一次，償還你一個人情。好了，沒什麼事你就先回去跟白柔呆在一起吧，別亂走，等等萬一出了什麼狀況，我想找你找不到。」我失笑地說道。

其實我再說下去也是瞎折騰，不過也不用過多久，顧婉凝很快就知道了，我不是神經病。

顧婉凝擔憂地看着我好一會兒，最終才點點頭，說：「殷雄......你別想太多，很多事都會過去的。」

說完，她就走了出去。

我除了苦笑，也不知再說什麼了，所以只好再把注意力放在這一帶的海域上。

這一批出來的新人類，也就是四千多人，如果以百慕達為中心，呈輻射狀向四周擴散，那麼新人類所造成的影響，可以說完全能忽略掉的。但是野獸就不同了，它們的智商及不上我們，而它們的數量也達到了幾萬頭。

它們憑着本能生存，所以一旦登陸，將會馬上引發嚴重的騷亂，而就憑地方的治安力量，想捕捉到無疑是難比登天。在舊人類的圍捕之下，只會激發它們的瘋狂。

網絡系統癱瘓，這也就意味着舊人類再不能依靠自身最大的優勢，他們能用得上的，只剩下小型的槍械，手雷這些熱武器，因此想要殺死一頭野獸，將要用極大的傷亡來換取。

但，這僅僅只是第一波而已。

在這個時候，我不由得想到了碧斯，她站在龍的腦袋上直入雲端，然後從雲層上拿下來的那朵蒲公英，還有那一條半透明的帶狀物。

她稱之為：「我們的武器。」

接踵而來的，還有第二批新人類和野獸，然後是第三批，源源不絕......再加上在他的意志之下，這就成了定局。如果奢望着意外發生，那是不實際的，那也意味着我們會遭受滅頂之災。

所以我希望他更新換代的計劃，能如期完成，除非我不想活了，在我的心裏，沒有什麼比自己的生命更為重要。我沒有兩大部落那個無畏死亡的觀念，我認為活着是最重要的，要是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正當我的思緒越飄越遠，我感覺到了有人正走近，回頭一看，我頓時就愕然說道：「顧婉凝，你怎麼......把他給帶來了？」

「殷雄，這位就是我剛才跟你說過的，那位神經科醫生，他的名字叫孔俊豪，和我們一樣，都是華國人。」

這時，他皺着眉看向我，問：「他就是你說的那個......病人？」

「嗯......孔俊豪，我懷疑他在水裏泡了太久，所以......」

「哦，原來是這樣，我了解了，那好吧，既然是顧婉凝小姐的請求，我就幫他看看。」孔俊豪文質彬彬地微笑道。

其後，他看向了我，笑着說道：「殷雄是吧，我們找一個合適的地方，然後幫你確診一下，如何？如果真的有病，那得儘快治。」

這傢伙的笑容，在我看來是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遲遲了，我才不耐煩的道道：「孔俊豪，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還有......你他媽才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