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續命

李香玉眼底充滿了懼意，雙腿懸空，盪在了半空中，雙腳努力的尋找支撐點。

此刻，她徹底的絕望了，那個從與她從小長大的原書哥哥根本就不喜歡自己，就在方才她還天真的以為他只不過是為了嚇一嚇自己才會說出那麼可怕的話。

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在急促，連映入眼前的世界都是一片黑暗，「原書，你不能殺人，快放了她。」

李香玉的耳朵一片翁鳴，那些聲音都像是被放空了似的。

眼見張原書已經陷入了癲狂的狀態，周子道揮開了一掌，借用手中的力道阻撓他的瘋狂。

張原書鬆開了自己的手，李香玉跌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命懸一線的滋味兒是真的嘗試了一遍。

她不由得輕輕啜泣了起來，雖然他從小對自己就不是很喜歡，最多就是不說話，她不知道原書哥哥也會變得如此可怕，這一切都是他跟從了周子道以後才改變的。

李香玉嚇得渾身顫抖，原書哥哥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惡魔，如果是公公婆婆阻攔的話，他是不是也會做出同樣喪盡天良的事情？

只要想到公婆待她如親生的女兒，她就覺得自己有義務不能讓公婆面對喪失理智的原書哥哥。

看着自己的丈夫抱着他的師父，李香玉就覺得異常的刺眼，心裏頓時竄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心中甚是酸澀，充滿了苦楚，本該是她所得到的溫柔以待，現在卻是換做了一個男人，怎麼想她都無法甘心，眼睛觸及到桌子上一把精緻美麗的匕首，她沖了過去，想也不想拔開了匕首，鋒利的匕首閃著一抹寒光，她想也不想的朝着周子道的方向沖了過去。

許是他們二人抱得太過渾然忘我了，等到發現危險的時候，李香玉已經手握著匕首朝着他們沖了過來，目標正是離她最近的周子道。

眼見心愛之人就要被匕首刺穿了胸膛，張原書想也不想的抱着他，轉了一個圈，那把匕首成功的刺進了張原書的身體里。

一大片鮮紅的血液噴出，李香玉無法承受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望着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她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措手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原書哥哥，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充滿了血色，下一秒她便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周子道扶著徒弟因為疼痛還在輕顫的身體，「師，師父，我，我可能要……」一句話還未說完，她便嘔出了一大口鮮血，那血紅的有些觸目驚心，深深的刺紅了他的眼睛。

他的心被什麼撕扯著，甚至是連呼吸都跟着急促了。

張原書深喘了一口氣，有些話還沒有說完，就直接斷氣了！

畫面到此為止，便是什麼都沒有了，「這，這明明是張原書死了，可是張原書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張原書的確是陽壽已盡，只不過有人給他續了陽壽。」

第五念輕蹙眉頭，「又是逆天改命？」她很是反感這樣的事情，聽到閔御塵如此肯定的語氣，第五念不是傻子，只在腦海里轉了一圈就猜了個七七八八，「周子道用了李香玉的陽壽來為張原書續命？」

閔御塵頷首，「嗯，據羲和的調查，是這樣。」

「這應該就是李香玉臨死前最後的記憶。」依照事情的發展，線索又斷了，第五念不由得苦惱了起來。

「續命乃是逆天之舉，凡人能夠做的不外乎就是借用陣法，就算是將一個人的命續給了另一方，也必須要借用一個媒介。」

第五念握緊了手中的玉笛子，「老公，我要再進玉笛子裏，親自問問李香玉。」她不相信線索就這麼斷了，李香玉肯定會給自己一些線索。

閔御塵頷首，「也好，這件事情你不弄清楚，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了解念念，答應了鬼就一定會做到，否則心裏難安。

第五念驚詫的看向他，她還以為自家老公一定會拒絕，「你真的同意了？」

「嗯，我陪你一起進去。」

「……」

兩人再次來到了玉笛子內，因為自始至終她就被他抱在了懷裏，所以並沒有下墜，察覺到有人進入玉笛子裏，尤其還是那個逃出去的女子，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會回來？

李香玉第一個念頭就是，「你找到我的屍體了？」

第五念搖頭，「沒有，周子道與張原書誰也不說，所以我只能再次進來詢問你，你還記得在你失去記憶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嗎？」

李香玉一怔，有些不堪入目的畫面從她的腦海里快速的滾動，最後她的記憶停留在了她最不願意回想的那一幕，她用匕首刺進了原書哥哥的胸口。

直至今日，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殺了自己最喜歡的原書哥哥。

她的神情有些木訥，眼神之中儘是悔恨，「是，我還記得。」

「後來你暈倒之後，可有什麼感覺？還是聽到了什麼？」

李香玉想了想，「我昏倒了之後，途中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一回，只覺得陽光好刺眼，就連茂盛的樹葉都擋不住那麼充足的陽光，我剛想到了原書哥哥，只覺得眉心一痛，我又再次昏迷了，昏過去之前我還能感覺到有什麼一下接着一下灑在了我的身上，雖然不疼，卻是讓我有種窒息的感覺。」

「然後呢？」

「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我殺了原書哥哥，我焦急的尋找他的身影，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的，我沒有想過要殺他，我只是想殺掉他的師父，如果不是那個人的話，原書哥哥又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大千世界，他可以喜歡別的女人，為什麼非要喜歡男人，若是換做任何一個女人，我都會大度從容的接受，卻不能接受他寧願喜歡男人卻不能喜歡我。」說到這裏，她的情緒顯得有點激動。

因為她情緒的激動，導致整個玉笛子都是搖搖晃晃的，甚至還伴隨着一股灼熱感，若不是閔御塵始終抱着自己，恐怕這會兒功夫就要徹底的墜落了。

第五念立刻安撫她，聲音很輕，很柔，「別激動，就算是張原書不愛你又怎麼樣？我相信你還會遇見更好的人。」

「我已經死了。」

「難道你就不曾想過來世嗎？你一點也不期待來世會遇見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然後共度一生嗎？與他結婚生子，白手偕老嗎？」第五念諄諄勸誘，就是希望她能夠對來世有所期待，只有希望的人才會有所期待。

「那個人不是原書哥哥，就算是到了來世，也不是我希望的來世。」

「人死如燈滅，一碗孟婆湯，你又怎麼會記得張原書是誰，你又是誰？」

想到自己去投胎就會忘記了原書哥哥，李香玉禁不住害怕了起來，「可是我不想忘記了他。」

「李香玉，我相信你是個善良的姑娘，張原書不喜歡你，你為什麼不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他想要喜歡誰都與你無關。」

「他和他的師父……」

「他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是他自己的自由，不喜歡你也是他的自由。」

「可是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太過驚世駭俗了嗎？」

「還好。」第五念頓了頓，在自己的腦海里決定好好的組織自己的語言，盡量把一些話說的委婉一點。「愛情本沒有罪，他只是剛好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可是你明知道他不愛你的前提條件下，你還是選擇嫁給了他，這對於你來說不公平，對他也不公平。在我們那個世界裏，其實同性之間的愛並不是天理不容，也許轉念一想，你對他不過是最初年少不曾得到過的執念，或許你得到了並沒有想像之中那般的歡喜。」

李香玉沉默了許久，「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她再次的沉默了下來，好久之後她再次說道，「那個夢我看見原書哥哥活了，我很開心，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我就深陷在這隻玉笛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