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倒霉的李齡

見顓孫雲山望向自己，李之只得順應其心意：「大概就是這樣了！千萬莫要輕看自己家產業，老祖宗一手創建出來的錦織工藝，就如同我所研製出來極品宣紙！為何顓孫家族沒有因其而富甲天下？並非家族中沒有能人，同樣是之前我所講道理，一等錦織只能供給皇宮內院，而不能自行面向市場供應，就是朝廷保證你們手裏絕密工藝不至被人強行掠取的原因！你既想獨家擁有，又想從此發家致富，就會有人前來強行奪取！但只要一等錦織面料不流通，二等面料就會有大賣特賣可能性。是它真的遠超市面上其他同等面料品質？當然不可能，但我們有獨家供應皇家內院的名聲在，那是無形品牌效應，是幾輩子吃不完，花不凈的無形資產！」

「聽明白了？」顓孫雲山原本的笑眯眯，換做一臉凝重，「老祖宗在她老去之前，將工藝配方留給誰，是有極高深用意的。她不願意自己一生守護秘密，毀在一個沒有長遠慮及之人手裏，那樣只會加劇我們顓孫家族的從此敗落！只要秘方一日不流向市場，大唐十幾個大小顓孫家族勢力，就會無限發展下去，你們誰能提前看到這一點？」

顓孫呈逸接過來說教權，「我也不瞞你們，老祖宗最終會把它交給瑜然，原因就是李先生存在！而李先生不需多做思量，就明白了老祖宗用心之苦極，第二天就開始着手打造二等面料在整個大唐從此盛極銷售趨勢。但不管你我幾代人能否做到他這一步不講，但是他手裏層出不窮服飾樣式，就是我們任何人也想不到的！而且，正清文綺堂十幾年，而是幾年後會是個涉及到無數產業的巨大品牌，到那時，顓孫家族除了原有無形資產，又多出來正清文綺堂這個更龐大依仗，你們說，老祖宗的選擇有錯嗎？」

李之一旁解釋，「其實交給瑜然，還是留在你們顓孫家，誰知道她會不會成為另一個未來顓孫世家老祖宗？而且她只負責秘方保管，一等錦織內供事務還是東諸山顓孫家掌握，既然那等錦織不能在市場流通，我與瑜然一樣僅是個保管者罷了！」

「但老祖宗不會讓人家只知幹活而毫無利益可得，所以今後內供品會統一打上正清文綺堂字型大小！李先生一方雖同樣毫無利益可言，但有進一步提升正清文綺堂字型大小的重大意義，這可是直接關係到我們兩家未來利益的長久問題，兩相得利，相互依存，共同發展！」顓孫呈逸隨之補充。

話說到這份兒上，眾年輕人哪裏還有不明白，心內俱是恐喜交加。

惶恐的是，在他們半點頭緒也摸不著的時候，這個年僅二十歲的李之就擁有了老祖宗近似的百年智慧；驚喜的是，原來看似獲利極少的顓孫家族獨家秘制配方，居然有如此遠大發展希望。

不僅僅是他們，分散在各地顓孫世家勢力都在暗處，碎念老祖宗過於保守，牢牢守住配方不流向更廣闊市場，於是才不斷有人意圖取代老祖宗的秘方守護權。

而老祖宗一直嚴守機密不向外流露，就是因為能替代她永久守護的人還沒出現，李之到來，無疑就是秘密被揭開之時，而這人的能力，的確是任何顓孫世家中人能夠擁有的。

「創業難，守業更難」，本是最俗不過的說教辭，如今那幾位年輕人算是真正體驗到了。

外面還有無數人等著，他們自不好留在此間賴著不出，最後還是李之笑着決定：「我看就幾位老人家繼續留在裏面舒爽，包括我在內，年輕些的還是退出去換別人吧。但爺爺您也要隨我們一同退出，七十幾歲高齡了，可不能與郡王大人和幾位伯伯相提並論！」

顓孫雲山哈哈大笑，「本來打算你不提，我就來在這裏多呆會兒，不過心思被你揭穿了，也只好隨了你，畢竟你所言也是為我好！」

一眾人換上衣物出來，果然就有另十幾人，早早地圍在月亮門處等候着，也顧不得與顓孫雲山多做交流，一股腦就不見了人影。

更多人圍向顓孫邡華等幾位年輕人，顓孫雲山樂呵呵走向老祖宗處彙報了。

李之則被三女拉了去，那一桌上有她們特意為他留的酒菜，上面蓋着空碗，就怕溫度流失過快。

「我父親感覺如何？」瑜然、龐啼忙着給李之揭開空碗，清綺已經在問到。

「沒見老爺子沒一起出來，他在裏面發誓了，要等到送給他的那一套建造好，才會隨着一起離開這裏！」

清綺歡喜得滿臉通紅，在她心裏，自己已經成了嫁出去的姑娘，能給娘家爹更多孝敬，是她唯一的回報方式。

瑜然問了關於顓孫家經營熏蒸浴房問題，李之一一作答，並說起與她同輩幾位堂兄之事，瑜然笑答：「因為老祖宗對我的寵愛，幾位堂哥小時候可沒少吃味，但長大后都對我和妹妹很照應，這是大家族裏少見的和睦情形！」

她還有個親妹妹，叫做顓孫琴心，據說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比姐姐小四歲，與龐啼年歲差不多少。

不過她隨母親去了驪山老家，外公是潼臨縣縣令，是驪山最古老家族之一，父親顓孫呈逸一生僅娶這一位夫人，算是長安城大家族裏的一個異類了。

龐啼這時候給李之端過來一小碗蓮子粥，還不忘溫順的給吹了吹，清綺提醒他：「啼兒為了保溫，一直把特意給你熬制的一小壇始終抱在懷裏，這丫頭眼裏只有你，小小年紀，居然比我這個大了她七歲的姐姐還要細心疼人，剛剛見了，我很是臉紅呢！」

龐啼笑笑，「也是老祖宗特意囑咐，你身邊來人不斷，哪裏有功夫理會這些小事。」

「三姐妹里就你心細，我也要學習的。」瑜然摟過龐啼，「老祖宗說過了，等你正文哥哥忙起來，我和清綺姐也要時常在外走動，要你與她住在一起。」

龐啼卻把眼神看向李之，李之點頭，「這主意不錯，啼兒，你沒見老祖宗院子裏有片小花園，那裏可都是些名貴物種，對你將來研究天然香料可是幫助很大，就是不知老祖宗同意不同意你動她的那些寶貝！」

「老祖宗很疼我的，就是討些花瓣而已，正文哥哥，發酵、蒸餾你可要儘快交給了啼兒，過了這個秋季，想要採擷花朵可是極難呢！」

「不僅發酵、蒸餾，還有壓榨、冷磨、萃取以及加工提制而成，有一套嚴格工藝程序，我會寫下來交給你！」

「剛剛老祖宗還說要送給我一盆紅玫瑰，據說得自慈恩寺，還說交給我做玫瑰醬呢！」

「對啊，清綺，你不是說長安一些寺廟專門經營牡丹，有些貴重品種，可以賣到數萬貫高價？等那天清閑下來，在院子裏建座溫室，去買了些回來，讓啼兒照管它們，對於冬季取用也方便！」

清綺點頭，「不僅牡丹，城南終南山翠微寺、慈恩寺，洛陽附近的香山寺，坊州玉華宮，如今季節均是花如盛宴之際，從不缺各種名貴花卉，聽說很多都是舶來品，外藩進貢，朝廷托他們幫助看護，那裏的僧人、道長都極為擅長養殖花卉！」

「前兩處還好些，香山寺，玉華宮路途太遠，哪裏有機會專門跑一趟？」

「笨死了，淞王、明王、軒王都與你熟識，反正你年前也要去送禮，順便討些回來不就是了？寄養的那些花卉，主要就是為着春節時候搬府里充些門面，那時討要些不正是時候？」

「正文哥哥，種子也可以的，啼兒與植物天生就具有親切感，幾乎什麼都能養得活！」龐啼歡喜道。

「下一步我就建個溫室，使蔬菜、鮮花在隆冬時節正常生長的溫室，可是個勞民傷財的稀罕事！為節省空間，蔬菜也就算了，我們把主要精力投放在花卉上。無非是在密封屋廡內，通過晝夜燃火提高室溫，我再想想溫室通光性問題，爭取服飾店鋪開業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它解決好！」

或是有後世透明厚塑料布，溫室建立起來就極太簡單了，如今簡陋環境下，李之只能在紙張上下功夫。

此時便是皇宮內院也僅是達到貼塗窗紙條件，尤其是在造紙術創造出來不久，也算是種極鋪張行為。

不多時，就見老祖宗從藤椅上坐起，由顓孫雲山親自攙扶著走來，揮手制止正狼吞虎咽的李之，也趕走了身邊相扶之人，笑眯眯拄著拐杖前來。

其實此時老人完全不需要拐杖拄持，她是聽了李之建議，手邊有那種東西，更可遮蔽旁人猜測，也符合百齡老人該有的狀況。

她此行前來，必是聽到了李之幾人關於名貴花卉問題的討論，來到近前，三言兩語，就令三位姑娘傾口盡吐：「還是你們這裏熱鬧，給老祖宗說說正聊些什麼！」

瑜然趕忙把之前事一一道出，龐啼歡笑道：「正文哥哥還說給我建個溫室，那樣啼兒在寒冬里也能見到鮮花盛開了！」

老祖宗任由她抱過自己的一條胳膊，樂呵呵提醒：「翠微寺、慈恩寺我是太熟了，干織錦這一行，就要經常性觀察各種花卉從骨朵到盛開完全過程，這樣綉制出來圖樣才更具鮮活！翠微寺是歷代皇上避暑養病的離宮，有些珍惜物也正常，慈恩寺卻是老身每年都要去上十幾趟的老去處，而且一堅持就是七十幾年！記得當年也不過一副窮酸樣，別看這幾年因搗鼓花卉發了大財，之前可是沒少得到我們東諸山救濟！那裏我負責給你們討些回來，準保會是些稀奇品類，尋常品種也抓幾把種子帶回！」

她能夠如此說，當然是有十足把握，如今慈恩寺因牡丹而發了財，個個僧人富得流油，寺廟上下也修繕得煥然一新，但老祖宗與東諸山顓孫家善行，足足影響到了他們幾代主持。

「其實終南山翠微寺，你也能找到與那裏相熟之人，五王的軒王府就在翠微寺建有別院，胖子李齡就誕生在終南山別院裏，找他必定有意外之喜！」

老祖宗臉上帶着股捉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