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大忠,大奸

第五百五十一章 大忠,大奸

開業當日,老百姓一早醒來,就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宏大而悠揚的鐘聲。

於是老婆推推男人,大人拽拽小孩,連聲地催促着:「快起快起,今天是正清文綺堂開業慶典,快去瞧熱鬧。」

一時間,大人小孩都急忙穿上平時不捨得穿的新衣服,草草地洗了一把臉,一起湧出門去。

大街小巷早已人聲鼎沸,鑼鼓喧天。

洛陽城的里坊區各個主要路口,支起了百十口大鍋,鍋裏頭放滿了水,鍋底柴火熊熊,耀人眼目。

燒火的一邊撩起衣襟擦汗,一邊往火里添木頭。

從附近府縣征來的鄉村廚師,油光滿面,快刀斬肉菜,切好后連同油鹽醬醋一塊扔到鍋里。

漸漸的,湯肉滾開,香味撲鼻。

窮人和乞丐們直抽鼻子,手拿着碗筷,在當兵的吆喝下,排成長長的隊列,等待着分發饅頭和肉湯。

性急的和搗蛋的,早已用筷子敲著碗邊叫嚷:「快點燒,快點,怎麼這麼慢?我昨晚就留着肚子沒吃飯,這會兒快餓死了。」

有兵丁斥道:「太平公主殿下施恩降祥瑞,宴請洛陽百姓,爾等可長個心眼,不準鬧事,以免驚擾了大喜之日,不然牢裏大刑伺候。」

另一邊,里坊區內,更是一派熱鬧喜慶的氣氛。

人潮擁簇,巷巷爆滿,管弦奏樂,聲聲不絕於耳。

行商坐賈,公子王孫,墨客文人,大男少女,老的小的,男的女的,身着各式各樣的新衣服,你擠我,我擠你,從各個角落,各條道上,呼拉呼拉地湧向中央水榭。

寬闊的大街上,交通變得分外擁擠,幾乎水泄不通。

維持秩序的、府兵、禁衛軍跑前跑后,嗓子喊破了也不管用,又不敢動手,因為公主殿下早已下了一道死命令:喜慶之日,不準打人,不準出事。

旨令一出如山倒,責任重於泰山。

軍士們只得奮力地工作著,君子動口不動手,在這之前,每名士兵發了十兩白銀。

這是往年從沒有的待遇,能不以加倍的工作,來報答公主殿下的恩惠。

午時一到,鐘鼓齊鳴,樂隊奏起普天樂,一時間,鏗鏘之音響徹在蔚藍的天空中,雄壯音樂在中央水榭上下前後響成一片。

正清文綺堂院前,文武百官身着嶄新朝服,早已按官階大小站成班次,文官在左,武官在右,等候典禮宣啟。

典禮住持宣讀皇庭致賀詔辭,太平公主以及李之及夫人們,早已笑眯眯地立在院外石階上,唯有阿菲法被尊列在外國使臣當中。

詔辭完畢,一個精幹的內侍邁步走到龍尾道,放開手中的皮鞭,掄圓了胳膊,「叭、叭、叭」,靜鞭三下響,然後扯著嗓子喊:「太子駕到——」

太子李顯自一官轎現出身形,內官、內使、護衛,浩浩蕩蕩從四面涌過去。

接受內官們的稽拜后,太子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向迎來的太平公主一行人。

「妹妹,說吧,今天是正清文綺堂大喜的日子,你說什麼皇兄都答應你。」李顯笑着對太平說。

「妹妹可不可隨意開口,若李先生也無請求,就免了這道程序吧!」太平公主喜笑盈盈。

李之笑道:「此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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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均恭尊公主殿下號令!」

慶典開始,鳴鑼,放炮仗,大紅燈籠開路,吹吹打打,響徹一片。

繼而,由李顯親挑紅綢匾蓋,歌舞樂器表演,便是緊接着開始。

足足半個時辰,武將們又進行了精彩的射箭比賽,李之稍側身問向太平:「有必要這樣隆重么?」

太平莞爾一笑:「據說這還是幾百年來,首次有皇室公主公開舉設商業慶典,這一切都是皇上應允的,你還想貽誤聖恩不成?」

與此同時,上陽宮,貞觀殿,二進某一處廳堂內,武則天隔窗欞,望向里坊區。

昨晚隨李顯在文綺堂別園出現的那位三級大師巔峰,正躬身講述:「具體就是這些,除語氣不同,一字不落。」

武則天慢慢轉過身來,皺起了眉頭問道:「那李正文沒察覺你的探識力?」

三級大師回道:「他自身境界與傳聞不符,相比我還差一小境界,遠遠未達大圓滿!」

「我可是聽報,與你同境界者,在他手下撐不過三招兩式。」

「這不奇怪,往往天資絕佳者,擁有越階瞬殺之能,尤其他這種外來法力能量灌注之體,灌注能量本身就是種額外加持,若當年那名老道為修真者,那種加持僅需一縷,就能瞬間提升其至少十倍實力!」

「這麼說,他不會是宗師境界者?」

「絕無可能!而且昨晚離開時我曾試探過他,若他境界高過我,暗遞過去的那一縷帶有殺氣的探識力,會引起他主動防禦,但其似乎對此毫無察覺!」

武則天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說道:「昨日夜裏沒休息好,被噩夢驚醒,還道乃不祥之兆!」

她轉過身,在座位上緩緩坐下,手指對面藤椅,示意那人後嘆道:「沒想到此子居然有如此運道,傳說里的丹藥也能遇到,你對此事的看法如何?李正文所言是否可信?」

「不好說!但他的解釋合情合理,均符合修鍊界常識。更關鍵的是,太子殿下乃普通人體質,對於修鍊界認知並沒有多少,李之完全可以隨便編個理由遮掩過去,可是此人並沒有那樣做,而是很誠懇地細細解讀,並對殿下的問題均照實回答,沒做半點摻假!」

「嘶——」武則天長吸一口氣,「據我所知,李正文與太子、皇子均有一些私交,且一同用餐也有多回,照理講不應該如此恭謹吧?」

「會不會是因為之前太子的那幾句威嚇之詞?」

「是我問你,怎地回問起了我來了?」

三級大師似乎對武則天並沒有多少畏懼之意,呵呵笑着回答:

「根據各方面消息匯總,此人有兩個明顯,一是生意與家人,二是此人有些愚忠。一者很好理解,倒是愚忠有點意思,只有一片愚忠,方可鞠躬盡瘁,不然以他如此年紀,那般修為,怎地甘於為皇上四處奔波?而且,他南方一行,尤其在廣州城,所做之事可是完全出乎於對朝廷的盛名維護,事後且主動退出接下來的政務重新安置,似乎對政事參與忌諱莫深!」

「未必見得!愚忠根本不是忠,長期以來,有很多人把愚忠理解為忠,認為君叫臣死臣得死,臣要不死算不忠。更可悲的是,有一些人把這種觀點當成是孔子的,真是天大誤會。孔老夫子不能為自己辯解,我且替他說兩句。」

武則天略作停頓,飲了口茶水後接言,「論語中提到的忠不是絕對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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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實事求是,客觀公正,盡心竭力,誠實不欺。如果國君不正確,是可以冒犯反駁的。正如你所言,李正文小小年紀,修為奇高,此類人又怎麼可能無原則地忠信於某一人?愚忠一詞是不準確的,其中根本沒有忠,只剩下了愚,你以為愚者能有李正文那般天資聰睿?」

「若不做此等解釋,為何他對於皇上之命如此徹底執行?還有新型火藥的無私奉獻,若配方還掌握在他手裏,拿來換取一座城池都富富有餘,何苦窮心竭力地做什麼商業發展!」

「此人不僅修為奇高,智慧絕倫,還是個小狐狸。他若不甘心風險,何來的尚方劍與皇家上卿尊號?何來的明王府義子身份?更不會有後來的一等忠義王!正因他只想老老實實的按部就班,承襲爵位奉響,紮根於長安城,還有重要一點,他的修鍊者身份需要官方認可!」

「若如太后所言,皇上是不是也有清醒認知?」

「那是必然,我大部分認知均承皇上指點,這個道理他比我還要明白!」

「既然李之有意為之,為何皇上還對他如此信賴?」

「因為他無人可用,因為李正文身有修為,因為皇上把握住了此人急於表現盡忠的心理!正如此次群臣誠邀他前往泰山證禪,皇上對幕後主使心知肚明,沒有什麼事能瞞得了他。」

「那麼,為何皇上忽然對太后表示善意?」

「或許是因為人之將死的豁然頓悟,或許是將陰謀轉為陽謀的決絕之心,原本我以為已經對他熟諳如指掌,但如此一來,從此顛覆了之前一切推斷!」

「如此說來,豈不是因李之一手而造成?要不要我去擒下他,藉以警示某些人?」

「哼哼!你不見得就能擒住李正文,而且你輕舉妄動,會引起何等後果想過沒有?」

「有甚後果?」

「於朝廷而言,據我所知,他所規劃出來的一些經濟發展計劃,以及多番工藝改造,一旦實現,會大幅提升我大唐國力軍力;於修鍊界而言,此人西行路上得外力灌注,成就修鍊之體尚不足以完全採信,你可能確定此人身後並無隱門勢力;於李姓皇族而言,他手中握有尚方劍,將來若能加以利用,可極大限制李姓藩屬勢力的抵抗行為。這三條,只要我們能得到任何一條成為現實,比得到千軍萬馬、一國疆土還要好處多多,有何理由早早阻止他?」

「話雖如此,此人明知太后與皇上之間明爭暗鬥已久,不通過太后懿旨,擅自給皇上服用丹藥,已經是大逆不道了!」

「大逆不道?你莫要忘記眼下還是誰的天下!皇上一日不死,大唐始終姓李,難道他越過眼見不活的皇上,直接投靠於我,這種人的心性我還能放心招納?」

「但也不能始終對其置之不理,因為他已經開始在要太後為難了!」

「為何我會稱其為小狐狸?難道你還沒聯想到他贈與的益壽丹與駐顏丹的用場?」

「太后是說......」

「他已經借用二物,在道義上堵住了我的日後問責,至少近期內不能將他怎樣!而且方才你也講過了,自己也認定此人所言句句屬實,以你處在我的位置上看待此事,將來你是需要一位內藏反骨之人,還是心懷一腔赤城者?」

「屬下可不敢做此假設!」

「所以我認為,此人要麼大忠,要麼大奸,不會有中間取向!若想爭取他,一個字,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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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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