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李翎的感喟

李之心領神會：「我沒那般魯莽，三日前與南江王商議過此事，結果與皇上心意如出一轍，正打算通過你來傳遞給他！」

李翎像是鬆了一口氣，「這等擔憂可怨不得旁人，就是皇上也驚異你在羅浮山所做的一切！四弟，知道聖上在我臨來前是怎麼說你的？」

李之只是含着笑點頭，表示很期待結果，其實他心裏在好笑，一向不苟言笑的李翎，居然也有賣關子的興緻。

「老人家說：此子殺伐果斷，頗具大將之風，富極霸氣！雖說有時粗豪魯莽，卻擁有大情大義本性；不會過重關注權力、獨斷專行，但充滿活力，討厭虛偽；並且具有控制一方空間和領域的緊迫感，因其不喜將自身命運交由他人之手！」

聞聽此言，李之心下不禁平白打了一個寒戰，不可否認，高宗幾乎將自己剖析得無所遮掩，儘管絕猜不出內里的重生機緣，但其他相關可是一針見血，幾乎沒有幾分差誤。

因此他認為，高宗的智慧太高深了，而且善於忍辱負重，隱藏極深，以至於後世關於此人的歷史評述均過於表面化，若非李之與之可以近身體會，不然絕難對之有所查知。

或許有人也認為李之有極高謀略意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很多智慧都是來自於先知先覺，說穿了等同如作弊。

所以，一些在旁人看來的精巧設計，李之卻認為很是不值一提，因而他才會越加佩服，高宗沒有任何外力藉助的高人一等的卓越智慧。

高宗其人是切切實實的普通人體質，卻是能將善於各種身份遮掩的李之，分析得這般透徹，又怎能不讓他對此人的高智商感到恐怖？

而此刻的李翎就沒有如此的深刻體會了，見李之一時間沉默不語，還道是為自己有如此高的評價感動了：

「怎麼，皇上說到你心裏去了？還是生怕他對你有所針對性防備？」

李之恍然之下笑道：「我自己都講不清楚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在奇怪，皇上需要考慮的事情多了，為何對我有如此深度研究？」

「這就說明你在他心中位置極重，不然尚方劍怎會交由你手？而你的確有股子赤誠心，甘於奉獻出新型火藥，不然以你的商人本性，這等舉動不符合常理！」

李之哈哈大笑，對於李翎的言辭頗感喜意，「二哥，我突然發現，你性子上並非冷漠無常，而是將幽默秉性深藏起來了！」

李翎不置可否的笑笑，話題一轉，「四弟，商業上我不懂，就好奇你為何看重那處商貿城的建設？」

「商貿城僅是頭批建設，而且只專營布匹與成衣，具有很大局限性。而我的目的是引來各地財源進入長安城，接下來的投資，同樣將會全部用於商業開發，比方說傢具城和小吃城。不過，這也並不是全部，我的最終打算，還是將整個城區打造成整個大唐首屈一指的綜合性商業基地！這個未來基地是超越業態的，無論是高檔玉石還是傢具，無論是食品還是服裝鞋帽，無論是曰雜用品還是女性專櫃，都將在這裏一一得到體現。」

「好傢夥，原來你所圖這般深遠，這樣說來，單獨一個商貿城只是你的試水之作？」

「絕不僅是試水而已，而是將布匹的專業性名聲廣宣出去，在大唐各方商家齊聚而至之後，才是我的第一個目的達成。伴隨着布匹市場的興起，相關材料和成衣製造的銷售，也勢必擁有廣闊的市場。實際上，長安城的地理位置非常優越，在這樣一個地方，勢必形成一個挑剔、時尚的購物群體。也即是說，在那裏開發的商業模式，一定要領先一步，才能獲得其他地域民眾的認同。沒有這領先的一步，很可能就會造成大批的商家流失，他們會選擇遠赴南方或者洛陽購物。」

「這就是你之前擬定的商業中心的核心佈置？但距離形成初步規模，至少要數年之後了吧？」

李之搖搖頭，這座未來的商業城，將會匯聚八方客商，雲集天下百貨，勢將成為歷史上最具實力與盛名的商業嶄新模式。

但絕不會數年裏才會形成初步規模，只要第一座商貿樓達到預期，就會有無數長安城內勢力，主動參與進來接下來的後續建設。

數年後各種商業聚集區，就要全面開滿城內各個角落，這樣才能讓長安城，長久保持住各個所涉足行業的領先地位。

大規模廣泛影響力的商業活動，才會佔據大唐朝廷越來越重要的財政來源，是爭取在武后爭得皇權后，不敢輕易動搖此間經濟的最大依仗。

並使得長安城內他的敵人們，為維護自身商業利益，而凝結在一起，那才是商業中心的核心目標，以此來讓李姓皇族更多存留下來。

實際上因正清文綺堂的出現，以及扶持的很多商機出現，已經形成了初步規模，這才是商貿城的立身之本。

一旦商貿城建成並投入運營，勢必會是十倍、幾十倍正清文綺堂之前的影響力，越來越多類似如班普那般擁有巨大商業野心之人，才能應時應勢而生。

這些人身後又有各自的利益集團，有他們擁有足夠底蘊家勢做依仗，此類官僚貴族經營商業才儘可能長久，這就是李之所要達到的李姓氏族最理想的藉以存身環境。

再加上整個大唐火藥製造與儲備的城外斷崖山兵工廠，方能讓任何外來侵襲不得破城而入。

李翎並非第一次了解到這個經濟計劃，但從無今日這般深刻認知，聞聽李之首次如此細緻描繪下來，首次在心底燃起像是一團火在燃燒的激情來。

他靜靜傾聽着李之的解讀，感覺他的話簡直就是字字珠璣，不知不覺就被其勾勒出的前景感染了。

至於李之，面對這位軍方人士的不厭其煩詳解，其目的是讓其將所談一切完整複述給高宗。

也唯有此法，是最有效的抵禦武后一方打壓的方式，而且行來公明正大，不需任何的遮掩，並能同時促使大唐整個經濟的高速發展。

儘管之前李之曾與高宗深入探究過此事，但那時尚未見任何商業成果。

如今長安城內已然形成獨特的發展趨勢，而且是集後世先進運營方式之大成，屬於到目前為止的歷史上開創之舉，此時再行深入了解，其效用的可行性才能清晰可辨。

這也是李之，為何對葛林王的粗暴干涉行為勃然大怒的原因來由，藉以明示自己的反擊完全出於公心，以便得到高宗的全力扶持。

此刻李翎逐漸被這種瘋狂卻又誘人的想法驚呆了，因為他能明顯感覺出，將來的長安城都會成為一座巨大的商業城，是真正的一座城堡，必將惠及整個李姓氏族寄身其內。

「現在我算是完全明白了，皇上為何將李姓皇族交由你手了！但時間緊迫，這不僅是一次挑戰，更是百年不遇的機會，闖過這道關口，李姓才會迎來一個光輝燦爛的明天！」

一經李之講述完畢，李翎有此感喟萬千，語氣里已明顯帶有被震撼后的激奮。

李之同樣有些感慨，「所以說，即使葛林王未有倒向武后之念，此人也是留他不得，至少他缺乏大局觀，且為了私心雜念，無所不用其極，難以擔承重臣能力。此人並非不知有此經濟規劃，仍舊固執施以私念，其心可誅！」

若僅出於個人想法，原本李翎就是無條件的選擇信任李之。

如今再有更鮮明理解認知，他已經不再像之前，處處遮掩自己的真實感觸：

「四弟，你無論哪方面才略，均可稱之為奇才，難怪己方勢力會將未來大勢寄託你手，一切行事也在圍繞着你來佈設，你二哥的思想境界，卻才剛剛有了清醒認識！」

他這話倒不是完全的恭維之詞，之前支持李之，更多出於不是親情的親情，今日之後，才算是完全擺脫了其中的盲目性。

不過他的感觸也暫時到此為止，因為院子裏的燈火掌起，篝火點燃，龐啼也跑過來招呼他們，晚宴就要開始了。

李翎走過起身的李之身畔，出手重重拍打了一下他，與之相視而笑，心情一時間都是絕好。

在二人交流期間，明王、南江王也與馬赫迪一方形成共識，見到李之的到來，明王將其招到身邊：

「馬赫迪特使已經同意了，初五的啟程日再拖后三日，也算是補償一下我們一大家子辛苦趕路，還未來得及過個年！」

馬赫迪大笑：「若依我之見，過了十五再行啟程就是，大唐果然不愧東土聖地，連你們認為最尋常的民間風俗活動，居然也讓我們這些遠來者樂此不疲了！」

明王也是笑着回應，「剛剛清綺和阿菲法公主給我說過了，曼蘇爾大人一事就交給我了，大唐方面會在第一時間提出邀請！不僅是他，今後在座的任何人老來身退後，樂意來大唐居住，我們都會及時安排好一切！」

顯然之前就是在討論這個話題，因為此時的曼蘇爾夫婦的一臉喜意，已經在表明他們的心情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