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一場口水仗

伯格諾亞和金絲眼鏡男，還有他們帶來的三十個人，愕然地看了我一眼之後，就都齊齊地回了頭，下一刻，他們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其後，這八條坦泰巨蟒，都不約而同地朝着我這個方向，遊了過來。

伯格諾亞是最快回過神的，他轉過頭，鐵青著臉看着我，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因為我是神山勇士啊，現在你們總該相信了吧？」我咧著嘴笑道。

「神山勇士？哼，你明明就是惡魔！」伯格諾亞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倏地又冷笑地道：「難道你以為，你真的能控制守護神？你太小看我們了。」

「哦，那麼你們還有什麼辦法，就儘管使出來吧。」我說。

我發覺這些坦泰部落的戰士們，從剛才看着我不屑的目光，轉為了敬畏，不過在伯格諾亞的提醒之下，他們又回過了神，紛紛對這八條坦泰巨蟒吆喝了起來。

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發出的指令，竟然對坦泰巨蟒失效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不可置信和震驚的神色。尤其是伯格諾亞，臉上也露出了一絲驚慌。

「怎麼回事，為什麼守護神不聽從我們的命令！」

「不知道，天哪，它們竟然聽這個惡魔的話？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

「難道他不是惡魔，是真的神山勇士？」

......

伯格諾亞帶來的人，都陷入了慌亂之中，然而坦泰巨蟒卻不給他們過多討論了機會，它們完全無視了這些人的存在，粗碩的軀體沒有絲毫停頓地朝我遊了過來，這使得眼前的三十個人，都狼狽不堪地躲來躲去，以免被坦泰巨蟒給壓着。

當八條坦泰巨蟒都俯下腦袋，趴在我身前的時候，又引起了一陣驚呼聲。除卻伯格諾亞和金絲眼鏡男，其他人都不可置信地驚叫了起來。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伯格諾亞，說：「看見了吧，伯格，我是真正的神山勇士，你們的守護神都聽我的，這足夠可以證明了。」

「不可能，你絕對不是！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用了什麼魔法，讓守護神聽從你，一定是這樣沒錯！」伯格諾亞不淡定了，他死死地盯着我，臉色一陣紅一陣紫，精彩紛紜。

「坦泰部落的守護神都讓我給控制住了，你就說我是惡魔？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巫老也是讓我給控制了？」我忍不住笑了。

伯格諾亞眼中戾光一閃，陰冷地說道：「殷雄，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我沒有污衊你吧，大家都聽見了。」

我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這或許就是問題所在。天堂島與世隔絕，祖祖輩輩都遵從上一代的規矩活着，從這點就可以看出，這些原住民，天性純樸，心地遠遠沒有外面那個物慾橫流的現代社會複雜。

可也偏偏是這點，使得他們容易蒙受欺騙。萬一在部落里出現了一個充滿野心，剛好又手握重權的傢伙，那就悲劇了。

眼看伯格諾亞帶來的這些人，又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我是徹底沒了辦法，這伯格諾亞怎麼說怎麼有理，我哪怕是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

我無奈地轉頭，說道：「巫老......」

「唉......」巫老長長嘆息一聲，轉過身說：「伯格，你想好了？」

「巫老，我想好了，雖然守護神不再聽從我們的命令，但是與惡魔的抗爭，是坦泰戰士的延續了千年的宿命，我們從不畏懼死亡！」伯格諾亞陰鸞地看着我說道。

我見伯格諾亞玩了這一出，心底下着實被氣得不輕，玩弄權術的人都差不多這個樣，一言不和，就拉着身邊的人一起下水，而這些人，明明就是對他最為信任的人。

他的意思，無非是說，雖然我們沒有了守護神，但是我們坦泰部落的戰士，也一樣要除惡務盡。

這下，巫老就沒有台階下了。

巫老，她一直是坦泰部落的精神象徵，但也僅僅是精神象徵而已，真正的實權，卻掌握在伯格諾亞手上。所謂的神山勇士，對很多人來說，只不過是個傳說罷了，儘管這些人看到我能控制坦泰巨蟒，可這就能代表我是神山勇士？憑什麼？就比如伯格諾亞說的，我也可以是惡魔，因為這兩者，誰都沒有見過。

他在無形之中拉攏了坦泰部落大部分的人心，還一口咬定我就是惡魔，接着又說出這種誅心之言，將我和巫老隔離開來，擺在了坦泰部落的對立面上。

「伯格諾亞，你這狗日的還真卑鄙，按你這麼說，我們都是壞人，就只有你是好人了？」我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發現，我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的壞的都讓他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伯格諾亞呵呵陰笑地看了巫老一眼，才對我說道：「好人不好人，對我沒什麼意義，我的指責只是為了保衛坦泰部落和天堂島的安寧，殷雄，上次殺不死你，今天我看也殺不死你，但你是惡魔這件事，已經成為了事實，你遲早都要接受命運的審判。」

話說，我不得不承認，要是說到打口水仗，我跟伯格諾亞相比相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他這張嘴，真是死的也能給他說成活的，現在他還準備代表月亮來消滅我了。

然而打口水仗是一回事，真幹起來的話又是一回事，我雙眼一眯，想着是不是先把這三十來個人先控制住在這裏再說，畢竟這些充當守護神的坦泰巨蟒，現在是聽從我的話的，就不知道巫老了。

想到這裏，我就轉頭瞥了巫老一眼。

巫老緩緩地轉過身來，看着伯格諾亞好一會兒，才又嘆息了一聲，說：「伯格，或許我是年紀大了，也老糊塗了，分辨不清殷雄這個孩子是不是惡魔，但是我想，龍，應該能分辨得出來，它跟着我的丈夫，在很多年前擊敗過惡魔，這個大家都沒意見吧？如果殷雄能讓龍也聽從他的話，這是不是能證明，他就是神山勇士？」

伯格諾亞臉色一變，而他身後的三十個人，卻都齊齊地陷入了沉思。

我心中一動，也頓時恍然過來，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巫老說得太有道理了。再怎麼說，龍，它在當年也是跟神山勇士並肩戰鬥過，這也就是說，它也曾正面面對過惡魔，所以沒理由真正的惡魔站在它面前，也認不出來。

沉默了半響，巫老再次開口：「怎麼，難道你也想說，龍也讓惡魔控制了？如果是這樣，坦泰部落到現在還平安無事，那也是個奇迹。」

聽到這裏，我敬佩無比地看着巫老，暗想，果然是姜老的辣，我說不過伯格諾亞，可是他站在活了一千多歲的人的面前，也是不夠看了。

伯格諾亞的臉，黑得像一塊黑炭，他的雙唇翁合好幾次，卻硬是說不出一句反駁巫老的話。

也就在這時，巫老頓了頓手中的拐杖，她那把嘶啞得帶有金屬質感的聲帶，呼喚出了一個字：「龍......」

我心底一驚，猛然就轉頭看向了大海，可是我入目過處，竟然失去了龍的蹤跡，剛才它還明明在海里的，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不對！

我突然呼吸一窒，情不自禁地就倒退了兩步。

一顆幾乎有卡車大小的蛇腦袋，從懸崖冒了出來，它那一雙巨大的雙眼，正冷冷地盯着我們所有人。其實不光是我，除了巫老和麗莎以外，我們所有人都退了，像這種超級巨型的掠食者，我相信沒幾個人能站在它面前，而渾然不懼的。

但是我發現了一些端兒。

龍，它的雙眼似乎得了白內障，而它軀體上的黃斑，似乎也變得更多了一點，它像是已垂暮已矣。不過想來也是這樣，它畢竟也活了一千多歲，年紀實在是太長了，王八估計都沒那麼長的壽命。

突然，它吐出了信子，在我身前不足十公分的距離甩動了兩下，這把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接而，它就將大腦袋湊了上來。

我楞了一下，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也就在這時，我想起了，在大海上我遇上的那一群會「說話」的海豚。

一個大膽的想法，也隨之冒了出來，既然我能跟海豚交流，那麼我能不能跟這些坦泰巨蟒交流？比如說眼前的龍。

「龍，你好啊。」我問。

其實，這只是思想上的交流，如果我將這事說出去，估計有很多人都認為我是神經病。可是我卻在兩三秒之後，「聽」到了龍的回復。

「你是神山勇士。」

一道悠長的意識，回蕩在我的腦海里。

我一下子就像打了雞血般激動了起來，果然沒錯，還真的能交流！

然而就在這時，那八條坦泰巨蟒的「聲音」，也傳進了我的腦海。

「咦，老祖宗說話了！」

「是啊，這太奇怪了，我從來都沒見過它說話！」

「它是神山勇士？怪不得我一見到他，就有一種親切感，好像是見到了我爸一樣。」

「兄弟，你爸好像已經死了。」

「也就是說說嘛，原來他就是神山勇士啊，要不以後跟着他混好了。」

「我也有這個想法，這些年我們聽了老祖宗的，要照顧這些渾身都臭得要命的人，煩都煩死了。」

「對對對，這味道比我拉出的屎都要難聞，我真奇怪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

「是啊，煩死了，要不是味道太臭，我有時候心煩的都想兩口吃了他們。」

「別！兄弟，你想開點，這不等於吃屎嗎，你又不是狗。」

「狗？那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我也是聽那些外來者說的，聽說是一種吃屎的小東西。」

「嘔，別說了......」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這可把我樂開了，狗日的，原來這些坦泰巨蟒，還真的會說話啊，

見此，我干哈哈地說：「各位大哥，你們好啊！」

「咦，這小子似乎還挺有禮貌！」

「是啊，是啊，他剛才叫我哥了！」

「看把你激動的，誰不知道你是我們的老么！」

「呲呲，別唧唧歪歪了，舌頭就你們的長，先聽聽老祖宗有什麼話說！」

除卻了龍，最為粗碩的一條坦泰巨蟒出聲了，看似它是群蟒中，身份也是最高的，它一開口，剩餘七條坦泰巨蟒，就紛紛停下了嘴。

不過它這話也提醒了我，龍還在這呢，所以我轉過頭，看着龍故意大聲說道：「龍，這個伯格諾亞他污衊我是惡魔，麻煩您老人家來幫我澄清一下！」

「神山勇士的身份，不容置疑，是誰在污衊你？」

我這下可心神大定，連忙指向了伯格諾亞說：「就是他，是他污衊我！」

剛好，金絲眼鏡男跟伯格諾亞是站在一塊的，他早在龍出來的時候，就嚇得雙腿發抖直打啰嗦了，如今在我一指之下，他頓時被嚇得面如土色，轉身拔腿就想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