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你是我們的英雄

我還沒走近就被人給發現了，有人指着我驚慌地叫着，也有七八個人，不懷好意地靠近。我咧了咧嘴，就抽出了弩，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不到兩分鐘，張國豪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裝作不認識我一樣，先是打量了我幾眼，才冷冷地說道：「殷雄，你來這裏，究竟想幹什麼？」

見此，我也配合著冷笑地說：「我要找蔣智，無關人員，都給我滾開！」

張國豪哼了一聲，說：「蔣智是不會見你的了，如果我是你，就有多快滾多快。」

我楞了一下，想不到張國豪會那麼入戲，演得就像跟真的一樣。

想了想，我說：「我要是不呢？」

這下不用張國豪吩咐，馬上就有好幾個人沖了上來，他們氣勢洶洶地，彷彿要吃了我似的。

然而等我舉起手中的弩，他們就又叫喊著四散而逃了。

我暗自嘆息了一下，這群人，能幹什麼鳥事？明擺着就是一群安逸日子過了太久的烏合之眾。

張國豪陰沉着臉，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一看玩笑也開得差不多，就直截了當地說：「我是來交朋友的。」

這話一出，頓時引來了一片謾罵聲。

「交朋友？我沒聽錯吧！」

「狗屁！這一定沒什麼好事，咱們不要聽他說的！」

「是啊是啊，誰她媽前幾天才趕我們出來，現在又要交朋友？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我沒有阻止，而是笑眯眯地看着這些人，我想自己是抱着誠意來的，那麼就應當保持着最大的善意，儘管我對此很不耐煩。但是我一旦發火了，這會讓張國豪下不了台，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好了，這世上哪裏有強迫別人交朋友的。

半響，等人群的議論聲停下來，張國豪才緩緩地說道：「憑什麼？」

我咧了咧嘴，這個我早就想好了措辭了，我說：「看來你們今天也沒什麼收穫吧，也就是說要餓肚子，你們的人數太多了，繼續留在這裏沒什麼好處。所以我想帶你們回到斷崖那邊。」

張國豪的神色閃過一絲意外，他呵呵一笑，說：「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們這些人跟你們回去，難道就會吃得飽？」

我點了點頭，說：「靠近海邊，哪裏有吃不飽的道理，那海里都是魚，總比大冬天的出來捕獵好多了，而且我以後要是心情好，還會教你們干點別的。」

他們都沉默了下來。

我知道自己這一番話，點中了所有人的軟肋。

人最怕的是什麼？那就是飢餓，沒有嘗到過滋味的人，是永遠都體會不到那種身體被掏空了的絕望。

他們人多，真以為布下陷阱就會有獵物上當，實在是想得實在太過天真。就說今天我也是看見他們是怎麼捕獵的了，浩浩蕩蕩的出去，哪裏能捕獲得到什麼？

我那一招，他們想活到老用到老，那無疑是痴心妄想罷。

「殷雄，你跟我進來一下！」張國豪咧嘴一笑，就轉身走進了石洞。

他們也沒再攔我，而是任由着我進去。

其實我明白，除卻張國豪以外，每個人都在恨我，可我從他們臉上的菜色，就看得出來，這幾天恐怕都是飽一頓餓一頓的。

這些人就是一盤散沙，而蔣智看起來也就是這樣了，他哪怕再有本事，找不到食物養活這群人，到最後也是要走何彬的老路。

所以他們一聽我能保障溫飽，誰不心動？他們在無形之中已經妥協了。

我剛走進石洞裏，一隻大手就拍上了我的肩膀。黑暗中，張國豪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殷雄，你幹得很好，竟然想出這麼一個辦法，讓他們都誤以為蔣智是死於情殺，那樣省事了很多。如果放你出去，再給幾個機會你的話，絕對是個人物。」

「哪裏，老闆你太抬舉了，我幾分幾兩還不知道？還是說說接下來該怎麼辦吧。」我客套地說道。

「什麼怎麼辦，咱倆再呆一會兒就出去，然後明天早上我帶着人回斷崖那邊就行了。」張國豪嘆了口氣，用一副惋惜的口吻說道：「如果沒發生這檔事，我在外面一定會提攜你一下的。」

我沉默了一下，說：「老闆，遠的就不說了，咱們還是說點近的吧，這幫人你一定要管得妥帖，如果還有下一批倖存者，那麼你也還得整合起來才行，坦泰部落......」

「嗯，這個我有打算，你給我放心好了。」

又再聊了幾句，我跟着張國豪就走出了石洞，他雙手舉起，示意大家都安靜下來。

他環顧一眼眾人以後，就開口說道：「我跟殷雄兄弟商量好了，明天我將會帶着大家回到斷崖那邊，以後的溫飽也有着落了，有誰反對的嗎？」

沒人吭聲，那也就是說沒人反對，不過每個人看着我的眼神，都充滿了不善。對此，我完全不當一回事，要想管住這幫人，我還得震懾一下才行。

我咧了咧嘴，說：「我知道你們對我很不滿，但是我懇請各位也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大家要摸著良心說話。接下來我來說句實話，張國豪，他是跟我同一批漂流到這島上的倖存者，或許你們不知道在此之前，發生過什麼事，而我們又將會遇上什麼嚴峻的問題，現在就由張國豪來給你們說說吧。」

「你要讓我說什麼？」張國豪愕然地問道。

我呵呵一笑，說：「就是你跟着何彬那麼久，發生過的那些事，都說上一說，好讓他們認清現實。」

張國豪皺了皺眉，又問：「這樣適當嗎？恐怕說出來，也......」

「沒事，他們會相信的。」我肯定地說道。

張國豪低頭思索了一下，就說：「好吧，雖然不知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接着，張國豪就從我們墜機的第一天說起，何彬帶着幾十個人，是怎麼饑寒交迫地生存了好幾天，然後就有人病死，找不到淡水，吃人肉，包括坦泰蟒，都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張國豪說到自己是怎麼寧願挨餓，都不吃一口人肉，又是怎麼承受下來的，我則是在一旁動容地拍起了手掌。這不是我迎合，也不是為了拍馬屁，在那種情況下，我都不能保證自己能這麼做，所以張國豪在這一點，當真是值得我敬佩。

然而我也察覺到了，這些人聽着聽着，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淡淡的才嘲諷。

好不容易地，張國豪說完了，我熱烈地鼓掌以後，就轉身看向了眾人，說：「我知道你們都不相信，以為這都是故事，對不對？」

沒人插嘴，但每個人都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情。

我笑了笑就繼續說道：「那麼，斷崖那石洞裏的蟒皮，是怎麼來的？或許沒人想過，如果你們沒有遇上於靜，就找不到淡水和食物，難道你們的下場，會比我說的那些人好到哪裏去？」

這一番話，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我見差不多了，也乾脆戳穿了他們的痛處：「仔細想想吧，你們除了還沒吃人肉，還剩下多少道德倫理？或許在你們當中，又有人懷孕了是不是？我只想問問，孩子他爸是誰？」

本就沉默的氣氛，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他們全都刷刷地抬起了頭，臉上帶着各種複雜難明的情緒看着我。

「你們是不是一邊享受着快~感，卻一邊恐懼著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個人，而是像極了野獸？每天除了吃喝，就是在野林里交~配，只看中眼前的快樂。張國豪和我，是想帶着你們重建秩序，不再像畜生一般活着，如果有人不願意的，那麼就離開吧，要是為自己過往的行為感到羞愧的，就跟着我們一起走！」

我說完了，就看着張國豪一笑，他滿意地點點頭，低聲地對我了說一句：「你這小子，很有做領袖的天分。」

「唉，老闆，你就別取笑我了，你說我哪裏像那種人？就是一個鄉巴佬，今天沒辦法我才充充場面的。」我尷尬地撓頭說道。

「有誰天生就會的，古時候有個皇帝還是個流氓呢，別太小看自己。」

幾分鐘過後，有個女人緩緩地舉起了手，她顫抖地說道：「我，我要跟你走......」

有了第一個，很快就有了第二個，最終，所有的人都舉起了手，他們的臉上都帶着羞愧，卻又有着對明天的嚮往。

我看着這一切，發自內心地笑了笑，我不由得就想到了於靜。

她一直想致力在這座荒島上，建立起一個伊甸園，她的想法是好的，但她卻不懂得一個道理。在這裏沒有任何規則，人性和欲~望都在無時無刻地膨脹著，如果不讓這些人受過傷與痛，是永遠都領悟不到現代文明的美好的。雖然我的方法是偏激了點，但卻比她只懂得傻頭傻腦地付出要好多了。

如果沒有張國豪，我絕對不敢這麼干，因為就憑我一個人是成不了事的，這些人在現在的確被我說得心情澎湃，但如果沒有一系列的措施，根本不用過多久，他們就會恢復原樣。

這就是人性，也是我一直最為顧忌的，如今有張國豪在，那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我相信在他的管轄之下，這些人會真正地團結起來，卻也還是需要一段時間。

我婉拒了張國豪讓我留下的請求，而是回到了那棵大樹的網床上，一覺睡到了天明。

醒過來的第一時間，我就走去了石洞，這時候，張國豪已經集結了所有的人，都整裝待發了。或許經過昨晚的細想，他們也明白到了許多，因此每個人都不太敢正視着我的目光。

我笑了笑，就帶着他們出發了。我先是去取了還放在石洞裏的六隻背包，其後才帶着人走向西海岸。

這種情景，很容易讓我想起在很多萬年前，人類的祖先是怎麼帶着自己的部落長途跋涉遷徒，繼而無數次整合以後，才發展出如此摧殘的文明的。

早上十點左右，我們回到了，於靜幾個正在溪流旁洗衣服，她們一看到我，就一同朝我走了過來。

她們站定在我面前，激動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那些人。

良久，於靜對我說道：「都，處理好了？」

我呵呵一笑，說：「不就是嘛，人我都帶回來了，你們還不相信？」

接下來又發生了一件讓我意想不到的事。

於靜突然走前兩步，一下就抱住了我，她熱烈地親了我一口，還在我的耳邊低聲地說了一句：「殷雄，你是我們的英雄。」

我只能幹笑着摸了摸被於靜親過的地方，說：「這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接着路小璐又抱着我親了一口，其後是楊佩兒，最後是葉貝。

我被徹底地震驚了。

因為在背包里有幾把砍刀，這都讓張國豪給分配下去了，在他一系列的安排下，十幾個男人個人，都又回到了叢林那邊砍伐樹木，準備建房子。而那些女人，則是拿着我帶回來的魚竿，在斷崖上釣魚。

這時張國豪走了上來，一把就攬住了我，說：「你這小子，哪裏找到的酒？走，咱們進去喝兩杯！」

進去？進哪裏？等我醒悟過來，於靜卻說道：「沒事，你就陪着張叔叔，去石洞裏喝兩杯吧。」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帶着張國豪從斷崖處爬下了石洞。當他進了去，一時之間驚嘆連連，說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地方。

不過我鄭重聲明了，我只喝一杯，在他滿口答應之下，我就跟他喝了起來。

然而酒這個東西，一旦喝起了就停不下，我覺得舌蕾對這酒的刺激性越來越麻木，很快我就不省人事了。

在我最後一絲意識還沒泯滅之前，我只聽得張國豪說了一句：「殷雄醉了，你們好好照顧他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