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汝州告急。
「知、知道。」
趙英傑聽到這個名字微微愣了下，「就是西漢末年，代漢建新那個……對吧？」
「嗯，沒錯，就是他。」冷狄點點頭，證實了趙英傑的猜測，「和你們這些持懷疑態度的看客不同，我當初在學校的時候，整個歷史研究小組都認為他就是個穿越的八零后，而且直到現在，我都還這麼覺得。」
「怎麼說？」趙英傑突然覺得這話題有點扯，穿越這種事……都還能有前車之鑒？
「其實只要仔細研究一下他的行為模式，就不難看出來的。」
冷狄臉上沒什麼表情，繼續說着。
「公元8年12月，這小夥子建元，國號為『新』，獨攬大權，上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單方面宣佈推行新政，光這一點就非常有魄力，而之後他一系列的表現……都和穿越者無異呢。」
「他建安置房安置災民，是不是很像我們那時候的廉租房？他第一個支持人體解剖，檢查人體血管分佈情況……你要知道，即便是在這八百多年之後的大唐年間，人們治病還只是使用安慰式的禳瘧法和野蠻殘酷的艾灸法。」
「什麼是禳瘧法和艾灸法？」趙英傑有點聽不明白，插話道。
「哦，禳瘧法就是懷裏抱只公雞來治病，艾灸法就是從病人雙乳正中向下沿着穴位一路灸燙下去，就和抗日電影里……那些日本鬼子把鐵條燒得赤紅、然後往革命戰士身上打烙差不多，唯一區別就是小鬼子燙字，大唐醫師燙草藥。」
「……」趙英傑聽得心驚肉跳。
「所以說，兩相一對比，王莽是不是特給力？」
冷狄笑笑，他第一次從史書上看到這艾灸法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而且更誇張的是，大唐年間，除了部份愛護肌膚皮囊的美女貴人之外，幾乎人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會留下些灸疤瘢痕，這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太正常了，畢竟……艾灸是當時最常用的醫療手段。
我們常說的針灸，其實是針刺和艾灸這兩種手法的總稱，只不過唐朝後者比較流行，到了宋以後才慢慢沒人搞這種野蠻殘酷又痛苦的療法了，久而久之，「針灸」一詞給人的印象才固定為針刺法，一直沿用至今。
你看，在古代生個病是不是相當造孽？
「除了醫學上的大膽創新之外，王莽在其他方面也不容小覷。他支持人工食品研究，還支持飛行試驗，而且親自觀看……我猜大概是西漢末年製造飛機的材料實在難找吧，要不然人類飛行歷史都可能被改寫呢。」
「除此之外，他極其仇視匈奴和高麗，大肆鼓勵科學試驗及各類發明創造；他厭惡奴隸制度，規定不允許買賣奴隸；他還建過廉租房小區，重視教育，擴大太學招生，下令各地興建學校，讓更多的孩子上學……嗯，都不說他那遊標卡尺了，總之吧，這人的行為結合當時的環境來看簡直太超前了，處處都有穿越者的影子呢。」
「這麼一說還真是，」趙英傑撓撓頭，「不過……」
「不過他推動的政策並不符合當時的歷史進程，更觸動了士族的利益，加上後面還有個大魔法師劉秀，所以很快就被推翻了，完整審視王莽這一生，倒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冷狄用八個字結束了這個話題，不過趙英傑有些想不明白，如果王莽真是穿越者的話，那他完全可以在干這些事之前先殺掉劉秀啊？何苦最後功虧一簣、死於戰亂之中？而且……而且……
「而且大魔法師又是什麼意思？」
「嘖，你們這些整日待在部隊里的大頭兵都不看網絡小說的啊？大魔法師的意思都不知道？」
冷狄睨了他一眼，嘖嘖稱奇道。
「當時王莽篡位，各地起義軍紛至沓來，但王莽手握重兵，這些義軍沒一支是他的對手，就算是劉秀，以他當時的兵力也完全沒辦法和王莽抗衡的。只不過啊……王莽發現，自己只要一和這劉秀開打，就會發生各種天災——比如隕石雨、地震、龍捲風什麼的。總之吧，兩軍交鋒，這些天災就只會朝着王莽的隊伍招呼，於是導致王莽全面潰敗。所以我們才說劉秀是位面之子、是大魔法師。」
「所以啊？如果王莽確實是穿越者，那他為什麼不先處心積慮的殺掉劉秀？難道是因為殺了一個劉秀，還會像你說的一樣，再出現另一個張秀、王秀什麼的？」
「是的。」
面對趙英傑的質疑，冷狄連猶都沒猶豫，立時斬釘截鐵地回答了他，這讓趙英傑很是詫異，滿臉都是「你哪裏來的自信這麼說？」
「這個問題討論起來可能就有點艱深了，不過你既然問起，那我簡單和你說說吧，誰讓我學習成績更好呢？」冷狄將杯中香苫一口飲盡，整個胸膛頓時一股暖意——誒，還好穿越的時機不錯，趕在陸羽已經寫出了《茶經》，要不然這會子自己嘴裏估計什麼怪味都有。
言歸正傳。
「你聽說過『時空悖論』沒有？」飲下香茶，冷狄一本正經地問趙英傑道，見他兩眼一抹黑，遂咯咯一笑，繼續解釋，「電影里經常會這麼演：一個人回到過去殺了自己的爺爺，然後理論上這個人就不存在了，對吧？」
「……照你這麼說的話，那意思就是時光機永遠都不可能出現了？」趙英傑不是很懂這些學術理論上的東西，但思維能力倒還算敏捷，聞言頓時就明白了冷狄的意思。
「就是這樣。」
冷狄笑笑，趙英傑能聽懂真是謝天謝地，要不然雞同鴨講的痛苦對知識淵博的人來說真是最殘酷的打擊……
「所以這樣一來，聰明的人類就領悟到了一個道理：如果時間不是一條線的話，那麼很有可能，這一秒我們倆站在這地方擺龍門陣，十分鐘后，我們可能去睡覺，也有可能跟着王鐸綽槍上馬，徑往城外找那黃巢索戰。」
「你的意思是……每一個時間點都有可能分裂出無數的平行世界，對吧？」
「嗯，這就是平行世界理論。人類認為平行世界是存在的，所以即便回到過去改變的那個世界，也是另一條時間線了。」
「啊……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懂你的意思了。」趙英傑終於恍然大悟。
「嗯，所以王莽有沒有提前殺掉劉秀……也改變不了什麼的。說不定他在穿越之前的歷史並不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歷史，我們現在所熟知的歷史，難說也已經和他穿越之前的不一樣了。這樣一來，就能解釋王莽為何沒能先下手為強……呵呵，大概他殺掉的，的確是張秀或者王秀吧。」
「照你這麼說，所以不用考慮什麼歷史進程……那你是不是要為禍這天下了？」冷狄的解釋趙英傑全聽懂了，除此之外，他還聽出了冷狄話語中的那路人皆知的野心。
「這天下於我，不過就是一組化學公式而已。」冷狄也沒隱藏，反而一臉淡然地說道，「可惜我並不想要。」
「不想要？」趙英傑不相信，「不想要你為何打壓起義軍而幫助唐王朝呢？難道就是單純不喜歡起義軍么？」
「並不是。」
吃過飯、擒完賊后，冷狄和趙英傑這便站在王鐸帥衙外搭的高台之上，邊觀看城內動向邊擺龍門陣，倆人說話間發現王鐸正帶着一隊牙兵將士朝這邊走來；而帥衙方向，一直照顧著后安歌的恆常英也出來了。
倆撥人眼瞅著很快便是要趕過來匯成一路，於是冷狄也沒賣關子，一面招呼趙英傑一起步下高台，一面匆匆對他直言道。
「我不想要這天下，但不代表我願意放棄想要的生活，這些東西需要自己努力，選擇也非常重要，朝廷和義軍在政治上沒什麼區別，不過在其他方面……朝廷能給的，義軍卻是給不了，僅此而已。」
跟着冷狄一路下高台，趙英傑也瞅見了正在火速朝他倆趕來的王鐸一行人，蹙蹙眉，趙英傑一臉厭惡地反問道，「所以你準備投靠這老頭？」
冷狄走在前面，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停了腳步，他悠悠回首，盯了身後這緝毒警幾秒，這才咯咯一笑，道。
「我的品位在你眼裏……就這麼不上枱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