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私葯案二 審問 質問 詢問

最後老丁補充道：「當然這只是流傳最廣的說法。九成九是真的。」

「沒有人刻意引導？」何易問。

「這就不知道了。」老丁攤攤手。

「我拉架的時候，可是被人跟了幾十米，非要捅我一刀。」何易說着，展示了一下黑匕首。「這事兒不簡單。」

「你沒受傷吧？」

「我受了致命傷，已經死了。」何易說着，揭開身邊的黑布，露出一具屍體。「會後，就請二位將這個抬回去。有備無患。」

老丁和司空進還以為聽到了鬼故事，看到屍體這才明白還是之前假死脫身的話題。這屍體身高體態便和何易略有差異，面容更是大不相同。

「非要做到這一步嗎？」司空進為難道。

何易想了想，還是選擇實話實說。「那一隊強化戰士的出現，完全在計劃之外。且不知道他們究竟多大程度起疑。

而假死這事兒也是為了你們好。萬一被揪出馬腳，肯定是打不過那些強化戰士。我可不是個頭鐵的莽夫，沒有一絲機會的事情，我拍拍屁股走人。大家可沒這麼灑脫。在觀察階段，還是有一條撇清關係的後路安全些。」

老丁嘆口氣，補充道：「關於那一隊強化戰士，我已經向軍中熟人打聽過了。是由全員頂級強化戰士組成的紅葉小隊，隊長和副隊長是對兒雙胞胎，姓李。」

司空進等了片刻沒有下文，不由問道：「就這些？」

「精銳小隊的一切都是機密。我就是個退役的大頭兵，能打聽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老丁辛苦了。」何易安撫一句，卻也絕了向老丁詢問瞬間移動的念頭。接着對司空進問道：「孤兒方面和謠言方面怎麼樣？」

「一百一十個孩子沒有與父母團聚。但聽消息，一部分高技術工人已經借用鐵軌去了百公裏外衛星城市，甚至還有人乘運輸機去了其他基地城市。之後或許有減少，但最終數字不會低於九十。當然這些孩子已經暫且安撫下來。」

頓了頓，司空進繼續道：「謠言方面成效顯著。人們更相信興奮劑作用，而不是油漆畫成的魔法符文。淡光巨人更是被當成瘋話和無稽之談，堅持這方面說法的成年人越來越少，孩子們倒是很堅持，卻更沒人信。只以為魔法符文是哄小孩子聽話的手段。」

何易點點頭。「很好，散謠言的工作到此為止。過猶不及，反而露出馬腳。另一方面，我們也得等一等高層的反應。」

老丁補充道：「說起高層的反應，已經有治安屬官員找到我們，大意是告誡我們不要宣揚成功出逃一事，否則後果自負。」

何易輕咦一聲，便猜到大概。千多人成功出逃，對於高層放棄城南地區，是個很打臉的事情。一方面說明決策失誤，另一方面也說明軍隊無能。

「那就聽他們的話，反正也沒什麼功勞好處會落到頭上。」

正事說完，三人確定了靜觀其變的大方向，有約定了下次密會的時間地點，以及特殊情報的留言方式，這才散去。

而此時的第六小學營地，卻迎來了一位和藹的不速之客：李佐琳，隨行還有軍醫。她當然是來尋找因自己的失誤而重傷的何易。在確認存活的基礎上，既要道歉，也要給於必要的治療。

可問詢無果后，她卻被一公交車的孤兒吸引注意力，幾句話了解狀況便和孩子們一起淚眼汪汪。讓一旁的軍醫渾身不自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哭了一陣，李佐琳也明白不能一直這樣沉浸在悲傷中。半是轉移話題，半是真的好奇，她向孩子們詢問其逃出城市的過程。特別是昨夜的情況。

而孩子們正如何易預料，完全沒有隱瞞的念頭。七嘴八舌近乎搶答地將能說不能說的都抖了出來。或許有人會建議給八九歲的孩子下封口令，但請相信專業人士的眼光和疑心，這樣只會讓情況更糟糕。

而大公交車外面，散會回來的老丁和司空進正抬着屍體。若非司空進心思較為縝密，發現大公交車內的故事會，差點就和李佐琳打個照面。

「情況不對，是那個長發女兵。」司空進說着，扭轉方向，加快腳步。

「嗯？」老丁抬起頭，又趕緊縮回來。「她怎麼會過來？怎麼辦？」

「何易說過，受傷就有這女人的因素，或許是過來探望的。」

「那這……」老丁目光在屍體上一掃。

「這女人和何易打過兩次照面，這屍體能瞞過治安屬，應該是矇混不過她。咱先拖過今晚，再想辦法。」頓了頓，司空進已經引著將屍體搬到僻靜處。「我們兩個成年男人，容易讓人產生戒備，你快去找你女兒，進大巴車探探情況。同是雙胞胎，應該容易親近。」

老丁應承一聲，配合著用破布將屍體遮擋，快步離開。順利在營帳找到女兒，老丁抓抓頭髮，將情況說清楚，最後叮囑道：「盡量少說話，少透露情況。但也別攔著其他小朋友說，最後將他們聊了什麼告訴我。」

「那位姐姐是壞人嗎？需要監視她？」姐妹二人近乎異口同聲的問。

老丁抓耳撓腮，勉強想出一個回答。「她暫且看不出是不是壞人，但她身後一定有壞人。你們可以把她想像成一個喜歡打小報告的同學，明白嗎？」

姐妹二人懵懂點頭。

「去吧，回來給你們獎勵。」目送心愛的兩個女兒離開，老丁又被自己老婆拉住。「怎麼？」

「昨天和你一回第六小學的那個年輕人還記得嗎？」

「怎麼可能忘？」見老婆神色嚴肅，老丁追問道：「他怎麼了？」

「被打了一頓，整個人也渾渾噩噩的，狀態很糟糕。聽人說是因為女朋友。看在相識一場的份兒上，你去看看他吧，多少勸一勸。」

老丁對這個痴情男人的印象很好，點頭應承，問明地址，這才與老婆親吻道別。出了帳篷，先是和司空進說明情況，進一步藏好屍體，這才腳步一轉，按地址尋找。而掀開帳篷門簾，就看到當初一起坐吉普車回蟲占區救人的白大媽正在照顧著這位痴情小夥子。

「什麼情況？」

「女朋友跟別人跑了。」白大媽簡單回答，神情複雜。

老丁想了想，確認問：「隔壁班的那個班主任？」

「對！」

卻說大公交車內，李佐琳對於新出現的漂亮雙胞胎姐妹毫無抵抗力，幾乎是第一時間攬進懷裏親昵。

而一番言談，丁筱伶丁筱俐姐妹對於這位大姐姐的『單純』也有了直觀的認識，漸漸放開拘謹。再結合父親的交代，對視一眼，默契有了主意。既然是防備，阻止這次談話顯然是更好的辦法。便試探著提醒睡覺時間到了。不得不說，四五年級的小女生，已經相當『懂事』。

李佐琳雖意猶未盡，可看看後面的小朋友已經有了打瞌睡的跡象，也只能話題一轉哄大家睡覺。而臨走前，又拉住丁筱伶丁筱俐姐妹，非要認作乾妹妹才肯罷休。

幾分鐘后，李佐琳踏進營地，一雙大眼睛紅腫得彷彿兩顆小桃子，淺淺淚痕猶在，時不時吸吸鼻子。看到把守門口的自家姐姐，這才想起早已經過了歸營時間。本想擺個笑臉矇混過去，可惜還沉浸在之前的情緒中，糾結扭曲之下只給出一個比苦還難看幾分的怪異表情。

可姐姐李佑琳這邊，起初還能繃住表情。但看到哭成這幅模樣的妹妹，便已經心生疑惑。各種念頭紛亂而來，妹妹受欺負了？被佔便宜了？被騙了？

甚至沒有注意軍醫的表情，她便撲上來抱住妹妹，彷彿童年時代一般，一邊輕輕拍背一邊柔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不哭不哭。」

「啊？……嗯。」

「告訴姐姐，怎麼回事？」李佑琳問，然後一道凌厲且審視的目光落在軍醫身上。

後者一個哆嗦，只覺得冤枉無比，趕緊開口道：「不關我事，她只是和那群孤兒……」

李佑琳瞬間猜個大概，但後面的事情就不適合外人旁觀了。「打擾你了，謝謝。你請回吧。」

軍醫暗鬆口氣，標準敬禮，轉身離開。

接下來便是姐妹相談，李佑琳了解妹妹為何哭泣后，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雖然也覺得那些孤兒很可憐，卻完全沒有落淚的衝動。且天底下可憐之人多矣，如何理會得過來。但心中如此想，安慰的言語卻幾乎是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

好一陣功夫，妹妹李佐琳終於緩和了情緒，而姐姐李佐琳亦嚴肅表情，打算追究一下晚歸的問題。雖然作為精銳，有着一定的特權，但軍人服從紀律的大方向是不會變的。

特別是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於內來說，李佑琳已經察覺之前的械鬥有問題。以軍人的身份，不好擅自越權插手民事，本心更不想攪合進去，卻擔心傻妹妹被人利用。於外來說，萬一蟲群來襲，找不到人便不能第一時間列陣阻擊，就是一種徹底的失職了。

「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那你記得自己說過多少次這種保證嗎？」

「我……這不重要！」妹妹李佐琳突然表現出幾分得意，繼續道：「重要的是，我打聽出重要情報了。」

「說來聽聽。」姐姐李佑琳本就無意深究，順勢轉移話題。

「昨夜的情況，我已經從孩子們口中問清楚了。魔力海洋中的波動，還有那些活動的光影都有了解釋。」

萬萬沒想到會是此事，姐姐李佑琳立刻嚴肅表情。「怎麼回事？」

「嘿嘿，我厲害吧？」

「厲害厲害，你最厲害了。」

「是一個散發淡光的巨人幫助了這伙難民打贏了蟲群，他們這才能逃脫。而這個淡光巨人，是一個大英雄召喚出來的。」

姐姐李佑琳的表情漸漸變得古怪，意識到妹妹正在轉述孤兒們的說法。而那些小學生在一天之內接連遭受失去家園、失去父母的打擊，換做大人也可能變得

「召喚淡光巨人？怎麼召喚的？像動畫片里那樣？」

「呃……具體怎樣召喚孩子們也不清楚。但淡光巨人是不會錯的。」畢竟是最親近的人，妹妹李佐琳已經看出姐姐的不以為然，不由加快語速：「而召喚巨人的，就是我們上午見過的三人之一，自稱無業遊民的何易。而這個人也是晚飯時被我害得被捅了一刀的那個。」

姐姐李佑琳敏感的神經被撩撥，非是身為軍人的一根，卻是身為姐姐的一根。微微眯眼打量妹妹。「拉上軍醫就是去給他治療？」

「當然。」

姐姐李佑琳稍稍回憶，在已經開始有些模糊的記憶中搜尋上午與三人會面相談的情景。覺得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完全不在妹妹的好球區，應該不是喜歡上他這種狗血的事情，但也不可不慎。

「那麼找到了嗎？」

「沒有。」

「或許自己去醫院了吧。」

「先找過臨時醫院，我才去他們的營地。」

「也許只是錯開而已。別擔心，好人有好報，而且他還是能召喚淡光巨人的大英雄。不會有事的。」姐姐李佑琳口不對心的敷衍。

「可是……」頓了頓，妹妹李佐琳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辯無言。雖然順着這『正確』的信息和道理推理，何易確實沒事。可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

姐姐李佑琳微微一笑，拉着妹妹回到營房。「別想這些了，睡覺吧。我們已經不是小女孩兒了，不及時睡覺會長皺紋的。」

「提起小女孩兒，我還認了一對兒可愛的雙胞胎做妹妹。你看到她們，也一定會喜歡的。」

「義妹嗎？」李佑琳重複一句，神情複雜，低聲喃喃：「別像其他幾組那樣不省心就好了。」

次日，放心不下的李佐琳再次拜訪。找何易是一方面，同時也給孩子們偷偷扛來了一大箱軍用補給。當然這只是她自認做的隱蔽而已，那螞蟻搬樹葉一般的狀態太顯眼，軍營里很多人都看到了，只是沒吱聲。這姑奶奶只要不是炸了營地，幹什麼都好。

可剛剛給小朋友們分發了壓縮餅乾牛肉罐頭一類的東西，李佐琳便被老丁和司空進引到僻靜角落，得知了何易的死訊。

「你……你們說他死了？」

「是的，因為沒有足夠的醫藥費，被醫院拒診。午夜的時候走回來，沒多久就斷氣了。」司空進盡量壓榨自己的演技，還回憶逃亡路上見到的市民屍體，讓悲痛之意更真切一些。

李佐琳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完全無法接受這一噩耗。「怎麼可能？」

「另外，還懇請您不要對孩子們說這件事。為了讓他們聽話，我們撒了些謊，何易被塑造成救了他們的大英雄。當然這種事沒法騙一輩子，等他們緩過這一陣，我們會實話實說告訴他們，淡光巨人只是矇騙他們的幻覺。」

這也是二人商量了一宿想到的補救辦法，可以最大程度防止這位向孩子們詢問更多詳情。只是淡光巨人還好，若是整個下午的自救過程——包括魔法符文和靈魂共鳴都被說出去，就更難以遮掩了。

畢竟這女人是能直接捅到高層的存在，而不是那些需要各種臃腫官僚組織層層篩選上報。

良久之後，李佐琳勉強壓下心中紛亂，點點頭道：「我明白的，我不會對孩子們說。但幻覺是怎麼回事？」

「穿過蟲群可不容易，為了讓孩子們安靜，不會引來蟲群，我們在大巴車裏灌了些違禁藥品。你懂的，就是可以致幻的那種。他們或許是將火光煙塵誤認為什麼奇怪的東西。」

「怎麼可以這樣？」李佐琳的人生觀再次遭受重擊。為了安靜，給孩子們吸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太邪惡了。

「我們也是沒辦法。難道要留孩子們在學校里？」老丁苦笑反問，心中則很虛。畢竟若沒有何易出現，他就是這麼打算的。

又是好一陣沉默，回過神的李佐琳沙啞著嗓子開口道：「我們再看他一眼嗎？」

老丁和司空進互看一眼，對此並不意外。「按照營地條例，剛剛已經抬出去掩埋。現在去應該還來得及。」

三人立刻啟程，很快來到營地外的小樹林。兩個原本的小學保安遠遠看到人影，立刻換做悲傷的模樣，緩緩鏟土。而淺坑中，屍體的頭臉已經被掩埋，只剩下一身衣服和腰側明顯的捅刺傷口。

「已經報警了嗎？」

「當然。但警方顯然並不在意，只當是械鬥被誤傷。唯一的證物，這個黑匕首也已經被血染得沒有指紋留下。還催我們儘快掩埋，防止瘟疫。」

就在第一現場的李佐琳更明白當時狀況，但此時卻總不能坦誠是因為自己沖了乾瘦漢子一下，這才造成致命傷。又因為疏忽大意，將人放跑。

「可以讓我單獨和他呆一會嗎？」

「當然。」

眾人已經看到李佐琳眼中蘊含的淚水，趕緊散去。待看不到對方身影，老丁低聲問：「她不會挖開看臉吧？」

其餘扛鍬的原保安亦是低聲附和，心中沒底。

「這女人不像是鑽牛角尖的那種。應該不會。」司空進回答，可表情語氣亦不確定。

「說起來，這女人挺善良的。這樣子騙她，還真有些過意不去。」老丁又嘆道。

司空進搖搖頭。「省省吧。何易說得對，治安屬那些人的狗臉你也不是不知道。萬一被揪住嫌疑，不死也要脫層皮，被草菅人命也不是沒可能。暫時小心為上。」

老丁抽抽嘴角，沒說什麼。

而李佐琳這邊，蹲地抱膝，愧疚之情再也無法控制，低聲嗚咽，眼淚奔流。口中只呢喃重複『對不起』三個字。

而樹林深處，不放心情況而過來暗中觀察的何易卻也沒想到會給這傻女人造成這麼大打擊。撇嘴嘆息，但終歸是不會出去的。

事情算是就此告一段落，何易假死脫身，開始在整片營地的各個區域遊盪。收集必要的情報，一方面是關於整個此方世界，一方面是強化戰士的戰鬥力，對比掂量自己的斤兩，方便以後做判斷。

最後則是調查昨夜械鬥的內幕。整個事情的核心矛盾並不難猜，清粥鹹菜再顯眼不過。只是各個角色難以對號入座。誰會希望難民內鬥並從中獲利，這個問題就難解了。

另一方面，此事也拖不得。補給不足的問題似乎沒有解決的希望，不做些什麼，那群蠢貨就只會不斷想些讓人噁心的笨辦法出來。

而營地整體，則不斷有人難民被運走，或是火車，或是長途客車，甚至還有空中運輸機。畢竟近百萬人放在這裏，顯然不是長久之計。

由此，何易終於見到了此方世界神奇的航空技術。那些巨大的飛空艇，以無視重力的狀態懸停空中。只有不成比例的少量噴口完成移動和定位功能。

不過很快，何易也發現了問題。這些浮空運輸機似乎只在固定高度平移十分順暢，幾乎沒有上下起降過，人員物資的裝卸全靠繩梯和拉索。

而偌大的難民營地在整體平穩的概況下，人們討論最多的自然則是昨晚的大械鬥。各種版本的謠言在有心人的刻意散播之下，就彷彿是新聞熱點的轉移，已經徹底掩蓋了第六小學千把人從蟲占區自救出來的事情。

幕後策劃者雖然總體表示滿意，卻也對一點小瑕疵有所疑慮。

「那位李佐琳中尉，真的沒問題嗎？」胖子市長有些心驚膽戰的問。這種頂級的強化戰士插手進來，實在讓人不得不多想幾層：比如軍方的暗示或敲打之類。

「請大人放心，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那只是一個濫發善心的蠢……我是說，單純女人而已。昨晚的出手，只是出於樸素的個人意願，其他隊友總不能幹看着，這才入場勸架。不必過度解讀。」

「你確定？老吳啊，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昨晚那個李佐琳中尉，在人群里閃來閃去，大家都看到了。這種層次的強化戰士，就算一槍崩了我們也不會有什麼責任的。」胖子市長仍舊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