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一夜無眠

天陽一直默默地走着，白霜雪則沉默不語地跟着他，他在前，她在後，他們圍着天景台轉悠了三圈，白霜雪感覺自己自從回歸天族，今天是走了最多的一次路，這樣轉來轉去，什麼也不看，只看地面，只是一個觀景台，用得着一圈圈地用雙腿進行丈量嗎？

兩人相處又無話可說，如此尷尬，不如早早離去。

白霜雪頓時有時懷念那次，天陽一揮手招來了他的白色馬車飛身離去，可這次，他卻一直想着自己的心事，只是默默地在前面走着，似是一頭任勞任怨的老牛一般，步履遲緩地、機械地邁動着雙腳。

白霜雪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她靠在金色的太師椅上，看着天陽正盯着自己的雙腳走一步，看一步，她只是看着他好看的側顏。

長老說天陽長相俊美，他的長相的確無可挑剔，如果他的話能多一些，如果他能多笑一些，可能會更好看一點。

白霜雪轉身盯着遠處的山巒，層層疊疊，一眼無法望到它們的盡頭，她微微嘆了一口氣，如果她是和陰陽來這裏，一定會很美好，兩人在一起有說不盡的話。

雖然有時會互相打趣，嘲笑對方，可也有其中的樂趣。

「聖女心情不好么？」天陽問道，白霜雪轉身，看到他正站在遠離她十步遠的距離，似她是洪水猛獸，或是色中惡女，如果站得太近了，可能會化身為狼，把他撲倒在地，污了他的身名。

白霜雪看到他這個樣子，她又迴轉身去看山巒去了，這是要做她夫君的人，可避她如避毒物，讓她無端感到可悲可嘆。

「我心情很好，如此美景。」白霜雪笑道，對着虛空中輕揮一下手，她將甘露揮灑向了前面的草地，草地上的小花迅速綻開了花瓣，整片草地上一片粉色。

「聖女法力高強，我等自嘆不如。」天陽說道。

白霜雪斜睥了一眼，他身體站得筆直筆直，眼睛裏更是沒有一點讚歎的意思，他說着言不由衷的話，白霜雪淡淡地笑了笑。

也許貴族子弟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做着身不由已的事。

「既然天陽公子以後是我夫君，我不知天陽公子可否展示一下所學法術？」白霜雪嘲諷道，既然他不是真心讚歎，既然他不是真心喜歡她，她也沒想給他什麼好臉色，好語氣。

「天陽一直在人間遊歷，法術不精，無法上得枱面。」天陽淡淡地說道。

「在人間遊歷，能活着回來，就是不易。」白霜雪繼續冷笑道，她不喜歡虛偽的男人，她看出來天陽的言不由衷。

「聖女說得是。」天陽謙遜地說道。

「可我在想，你如何保護我？」白霜雪說道，她看到天陽微垂下眼帘，似心中正做着激勵的鬥爭一般，她有些後悔如此激將他，為什麼她對別人極大的寬容，可她對天陽卻沒有一絲好臉色？

可能，在她心裏只有陰陽，而現在天陽卻要佔據陰陽的位置，這讓她無端的惱怒起來，她根本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雖然她是天族最尊貴的聖女，可是天下蒼生的性命比一切都重要。

她在選擇大局或是選擇兒女私情這上面，無從選擇，她只能選擇大局，拯救蒼生，放棄自己的情感，是她對不起陰陽。

「對不起。」白霜雪道歉，天陽抬起眼睛看着她，他的眼睛裏似裝着滿天的星辰，他說：「天陽自知能力欠缺，無法達到聖女的要求……」

「不要說了。」白霜雪打斷了他的話，「我要走了。」

白霜雪說完，站了起來，坐在金色馬車上，飛身離去。

她只想回去看陰陽，只有看着鏡子裏的陰陽，她的心才可以平靜下來，她不能因為不能見到陰陽，她就將怒火發泄於一個無辜的人的身上。

白霜雪回到宮殿，看到了四位長老，她對着他們微微點頭示意，便匆匆回到了房間。

她在虛空中畫出鏡面，鏡面里空空如已，鏡面里沒有陰陽，難道陰陽被四位長老殺死了嗎？為什麼他不在裏面？為什麼她看不到他了？她身體一僵，她打開房門，看到了四位長老正站在門外。

「你們殺死了陰陽嗎？」白霜雪問道。

「聖女答應回到天族，條件便是留陰陽一家性命，我們如何會反悔殺死他呢？」風老說道。

「沒有就算了，我累了。」白霜雪說道，砰的一下關上了房門。

她最近的心情越來越糟，她每晚必須要看着陰陽才可以入睡，現在陰陽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她晚上該怎麼辦？

她在屋子裏轉悠了幾圈，她也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

如果她命人去找尋陰陽的下落，天族的長老會知道她還想與陰陽有所聯繫，這對陰陽不利，她不能那麼做。

如果她不讓人找，她又無法從鏡面中看到陰陽。

她坐在窗戶邊看着下面的鮮花怒力面向她綻放着花朵，希望她能施一些雨露給它們，她說：「你們想要什麼，我就可以滿足你們，可我想的東西，誰可以滿足我呢？」

她給了一些雨露這些花朵，花朵紛紛仰起花蕊，接收空中散落下來的甘露，當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它們才依依不捨地合攏了花瓣。

她一直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天空已經滿是星辰，她沒有一絲困意，她又畫了一面鏡子，她把陰陽住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他的蹤影。

他會到什麼地方去呢？白霜雪想了想，她想，難道他去了黑湖？必竟他在黑湖裏被關了千萬年的歲月。

她把鏡面轉到了黑湖裏，她從黑湖外面一層一層地找，一直找到最底層，她看到了最底層那些魂的殘肢，她有些明白陰陽所說的殘酷。

他說過，在黑湖最底層里，這裏的魂變得兇殘，互相撕咬，互相吞噬。

她有些余心不忍，她施了法術，讓這些魂的殘肢都被黑湖底層的泥土給掩蓋起來，她讓風長老改變黑湖裏的規則，她把黑湖裏每層都查看了一下。

這裏的魂都在奮力向上游著，也有魂會滑落一層，滑落一層后，他們還會再努力向上游一層。

白霜雪做了一個法咒，讓每一層黑湖裏都放罷一些經文，像"地藏菩薩滅定業真言"、"七佛滅罪真言"、『佛頂尊勝咒『等，只要他們誠心懺悔誦經，就可以消除他們身上的罪業，助他們早日投胎轉世。

做完這一切，她才從鏡面收回了神力，她希望可以帶給黑湖生靈一些希望，即使他們生前做過一些錯事，她也希望能讓他們有改過的機會。

陰陽不在黑湖裏，她到處都找不到他。

白霜雪一夜無眠，因為沒有陰陽的陪伴，怎麼也睡不着。雖然無法與他在一起，可是從鏡子裏能看到他，能想着他就在她的身邊，只要她一睜眼睛就可以看到他安靜的睡顏，她也是心滿意足。

第二天，白霜雪帶着滿臉的倦意看着幾位長老喜笑顏開來到她的面前。

「天陽公子一直惦記着聖女，希望能與聖女再去游聖湖。」風老說道。

「天陽公子才色雙絕，自我知道關於他的事情，他從未主動邀約過哪個女子出去遊玩，一直都是天族家的女子想約他一同出去，可均被他拒絕。」雨老笑道。

「天陽公子是極有原則的男子，若我是女子，也會被他給吸引，恨不得只求能伴於他的身旁便好。」電老說道。

「好了，我知道了。」白霜雪說道，上次去觀景台是她無禮了，算作是賠罪，就陪他遊玩一次，「我去便是。」

白霜雪說完，打了一個呵欠，她希望游湖回來，她可以從鏡子裏看到陰陽。

白霜雪坐着馬車向聖湖走去，她還沒有到聖湖，她就靠着馬車睡著了，她醒來看到天陽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心裏微微一震，雖然早知道他的眼神一般人難以抵擋，可她還是不小心看了一眼。

她垂下眼帘，穩了一下心神，她淡淡地問道：「天陽公子，為何又想來游湖？」

上次他可是興緻缺缺，對游湖沒有什麼興趣，現在又想來游湖？

「是想着聖女。」天陽說着，略為停頓了一下，白霜雪聽着他說他想她，她心裏忍不住一驚，他如此出色，居然會想着她？

「是想着聖女上次沒有盡興，所以才會有如此想法。」天陽補充道。

白霜雪悄悄鬆了一口氣，她沒有被他給惦記着，像他這種絕色男子，時常在她面前晃悠，雖然她心底有陰陽，可她也擔心自己意志不夠堅定。

白霜雪緩緩從馬車上走下去，他筆直站在那裏，比標竿還要直幾分，他沒有想攙扶她的意思，她也習慣了他這種倔強的脾氣。

「走吧，游湖。」白霜雪說道，聖湖的人都被清理得一乾二淨，沒有半點意思，白霜雪看着平靜的湖面，連一絲風也沒有，更是無趣得很。

白霜雪在前面走着，天陽跟在她的身後，她回頭看他，他正離她約有十步遠的距離，她淡淡一笑，她又不是吃人的怪獸，他總與她保持這麼遠的距離，是為了表明他是正人君子，不食色性？或是為了體現他一身正氣，為了符合天族眾人對他的期望？

她暗自在心裏罵了一句：最討厭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