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第七百四十章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仔細瞄了下地圖,沙羨應該是武漢漢南區才對)

是夜,三千兵卒在沙羨城外安營紮寨,當地官吏見他們帶的營帳有些稀少簡陋,還十分大方地提供了一些簡陋棚屋,並按照規矩,開放倉稟,按照軍中所需,為眾人提供伙食。

當炊煙從營地上方飄起時,那位「易小川」司馬,則被縣令、尉熱情邀請,入城宴饗。

這位黑臉司馬竟來者不拒,在宴饗上大吃大喝,吃完雞腿,就開始啃鴨脖,誇讚庖廚手藝不錯。

他還與沙羨令、尉推杯接盞,酒酣之時,甚至吹噓起十多年前,參與王翦老將軍滅楚的過往來。

「兩國邊境的攻防,蘄南的決戰,我都曾參與過……」

見這易小川司馬誇誇其談,沙羨的黃縣尉便問道:「既然參加過滅楚之役,那易司馬可曾見過武忠侯本人?」

「武忠侯?」

黑夫停止了大啖鴨脖,看向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縣尉,露出了笑。

「說的是黑夫將軍啊?哈,當年他是二五百主,我則是鄰軍的五百主,曾與他談笑風生!」

那黃縣尉卻不高興了,拍案道:「秦軍之中,上下尊卑,司馬豈能直呼武忠侯名諱?此大不敬也!」

縣丞連忙幫縣尉解釋道:「司馬有所不知,黃縣尉極為推崇武忠侯,不論是言行、治軍,皆效仿之,還常說最可惜來赴任時,武忠侯已南下,未能追隨其左右,為君侯擎旗牽馬。」

縣令也微醺了,笑道:「不止如此,黃縣尉還常仰面曬陽,希望能和武忠侯一般面黑……」

「縣君,你……」黃縣尉哭笑不得,看向「易小川」的面色,卻有些羨慕。

「噢?」

這下黑夫可有點吃驚了,在這偏僻的小縣城,居然還有自己的小迷弟?

不過,他這十多年的經歷,的確堪稱傳奇,從黔首到君侯,轉戰東南西北,斬首和打過的勝仗雖不及王賁,但在整個南方的名望,已屬秦朝諸將之首。尤其在南郡、衡山等地,

百姓不一定知道王賁、李信,但卻多半知道尉黑夫……

在被秦始皇蓋棺定論,封「武忠侯」后,黑夫更成了秦朝**一般的人物,被地方武吏崇拜敬仰,再正常不過。

而始皇帝剛剛崩逝,趙高、胡亥想要秘不發喪,趕回咸陽,也來不及把黑夫搞臭搞黑。

於是黑夫肅然道:「武忠侯雖貴為君侯,但他平日裏和藹可親,毫無架子,常與吾等昔日袍澤互稱名字。只是,他既已不在人世,的確不該直呼其名,是我失言了,還望縣尉恕罪。」

「豈敢,豈敢。」

黃縣尉也意識到,自己不該和一位別部司馬動怒,二人飲了酒,就當是一笑泯恩仇了。

做戲要做足,黑夫竟還倒了盞酒,動容地說道:「武忠侯不但用兵如神,還對朝廷忠心耿耿,一意為國開疆拓土,且愛士卒如赤子,只可惜天不假年,將軍英年早逝……」

黃縣尉面有哀色,縣令、縣丞也唉聲嘆氣,卻聽易司馬話音一轉:

「但我聽過一句話,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武忠侯為國殉身,馬革裹屍,但嶺南萬里疆土,都被插上了秦旗,他的薨(hōng)逝,重於泰山!」

說着,便將酒倒在地上。

「謹以此酒祭將軍英魂!」

「好一個重於泰山!」

黃縣尉也激動得將酒徐徐倒在地上。

「吾等當以此酒,敬武忠侯在天之靈!「

宴饗結束后,黃縣尉已經對「易小川」一見如故。

而黑夫自己,則剔著牙回到了營地,看着屬下們的杯盤狼藉,笑問道:「都吃飽了?」

東門豹滿意地拍著肚子:「飽了,許久未曾吃上熱飯,子弟們都高興壞了。」

為了不在雲夢澤里暴露行蹤,他們長達半個月的時間裏都在嚼乾糧,極少生火。

眼看眾人因為混進沙羨太過容易,有些鬆懈,甚至打起哈欠,黑夫便將木簽一吐,嚴肅起來。

「都打起精神來!」

眾人立刻肅然而立!

黑夫掃視眾吏:「吾等雖能乘着沙羨無備,矇混過關,但舉大事,可不是請客吃飯,而是生死之地,存亡之道,是將首級別在腰帶上的勾當!」

「明日的武昌之戰,註定是一場要流血的硬仗!」

……

油燈如豆,但十多盞燈匯在一起,也足以照亮整個營帳。

指點着地圖,黑夫說道:「本將當年之所以將武昌設為南征後方大營,正因為此地乃江湖之沖也。西捍江陵、南拒長沙,西南據雲夢,東南蔽九江,表裏捍蔽,乃江夏的兵家要地。東西水道、南北馳道,皆可為樞紐。若得武昌,則衡山、南郡、長沙三郡皆可去來。」

「此外武昌有南征軍老卒三萬餘人,彼輩曾在嶺南作戰,在郴()縣駐紮,得到我的承諾后,回到武昌屯田戍守,至今已兩年矣……若彼輩能為我所用,大事可成矣!」

東門豹等人皆頷首,這便是黑夫打武昌的原因,一旦拿下,整個南方局勢將大為不同。

但這無異於虎口拔牙!

東門豹雖是莽夫,但多年從軍,也學會了解敵我:「吾等要面臨兩支大軍,其一,李由所率的一萬人。」

「其二,邾城馮毋擇統有的兩萬人,更有各郡郡兵源源不斷加入。」

黑夫頷首:「不過我昨日從沙羨令、尉處打聽到,李由數日前就離開了武昌,匆匆趕去長沙郡,此刻應已至羅縣,遠在數百裏外,就算得知消息也來不及回師,因為南方有小陶、韓信對付他……」

「至於馮毋擇?」

黑夫一笑:「不是我輕看這位前輩,他雖曾是戰功赫赫的將軍,但也年老昏聵了,竟不移師武昌,反而在邾城(黃岡)駐紮。邾城與武昌雖不過百五十里,但有大江相隔,得知消息后要趕過來,不管水路還是陸路,都至少要三天時間……」

比起十多倍於己的敵人,黑夫的區區三千人當然是弱勢的,但眼下的情勢,就好比一頭老虎打了個哈欠,上下顎高高抬起,他要做的,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去將那顆利牙拔了!

「故而,吾等需要對付的,不過是看管三萬南征軍老卒的五千關中兵。」

聽上去雖不難,但這一次,黑夫要與之作戰的,不是楚卒,不是越人,而是精銳的關中秦卒,由黑夫昔日的上司,都尉楊喜統領。

「那是條狡猾的蛇,也是經驗老道的戰將,絕不容小覷。」

但黑夫他們,也有極大的優勢。

「用兵之道,無外乎天時地利人和。」

黑夫信心滿滿:「今始皇帝崩逝,逆子奸臣秘不發喪,又不敢明目張膽屠戮我舊部,這躊躇間的空隙,吾等借勢而行,匿雲夢,騙沙羨,進武昌,一氣呵成,此天時也。」

「武昌營是我一手所建,虛實難道還不清楚么?哪條小路最容易包抄,哪處壁壘最脆弱,都了如指掌,此地利也。」

「南征軍三萬老卒渴望歸鄉,但一次次瓜熟蒂落,朝廷都未放歸,如今更繳了三萬人的兵刃,如同看賊一樣看着,三軍狐疑,彼輩不會幫守軍,稍加鼓動,反而會加入吾等,此人和也!」

言罷,黑夫喊了東門豹的名。

「阿豹!」

「諾!」東門豹出列,單膝跪地!

黑夫道:「你最為驍勇,明日我要你為我先鋒!率千人為踵軍,先強攻佔據一地!」

他的手,點在地圖上武昌營以西,大江右岸,一座標了醒目紅色的高地上……

「此地原名蛇山,后被我改名黃鶴山,它是武昌方圓數十里內的最高點,也是武庫之所在!」

等黑夫佈置完用兵方略后,營帳被掀開,卻是吳臣走了進來,稟報道:

「奉君侯之令,整個沙羨的白布,都已被我購來!」

……

次日,夏曆二月二十三午後,下市時分,天色將黑。

距離武昌主營一里開外,偏處西隅的黃鶴山武庫,奉楊喜之命,在此地守備的率長剛準備吃夕食,卻接到了斥候的稟報:

「千餘名臂上戴着白袖巾的兵卒,正朝黃鶴山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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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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