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9章 明鏡(票票加一更)
    『「這墨翠疊雲冠,黑鳶花底炳靈綉煙緞,再配白璧躞,披千盞藏星紗錦……王爺,以我的手藝,您就放心吧。」
    「王爺……哇哇哇…嗚嗚王爺可太好看了…」
    「天仙下凡能有王爺好看嗎?」
    那位絕冠雩芳谷的年輕王爺,今日盛裝華服,旁人都以為是接陛下口諭,所以才……
    「可惜這分身的頭髮始終不能變成銀色。」
    而狐平垂目看着坐在鏡旁的狐玉琅,眼神充滿了悲傷。「王爺,您黑髮也舉世無雙。」
    「是啊是啊王爺,您今天這也太好看了,我都不好意思站您旁邊了。那詞怎麼說的來着,自慚形穢,我跟您一比起來,就像個泥巴球兒了。」景臣忙說道。
    狐玉琅看着明鏡中那風華絕代的影,「若她見到了,會喜歡嗎。」
    「……」
    「……」
    景臣和狐平都沉默了一下,然後景臣擠出笑來說,「那肯定,王爺您這身打扮,誰看上一眼魂都得被吸走了,那能不喜歡?」』
    只是,是他家王爺才是那個從頭到尾都魂不守舍的,像魂被吸走了一樣。景臣並不知,是因為畢竟狐玉琅向來內斂自持,不論如何,他面上從來都是從容徐徐的。
    這一路上,狐玉琅等了許久。
    從臨仙門見到她時。
    至此時。
    他一直在等,等她看上一眼。
    看看她的琅哥哥,今日為她盛裝華服,看他今日風華絕代,仍是那個冠絕雩芳谷的狐玉琅。
    仍,仍或許是,湫池旁,她醉眼迷離,那一 眼望着他時,眼神里全是不加掩飾的歡喜:「你真是好看的有些厚顏無恥了……」
    也可以是,在那夜曇海底賞常人畢生都不得賞之風光時,她的眼睛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只像個普通的花痴少女般看着他,「琅哥哥的絕色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或許。
    在那夜梨花樹下,卸下了所有的偽裝為他簪一梨花與耳側,純澈地盯着他問,「小哥哥你一定是仙人吧……」
    假如,那她肯看他一眼,無論是怎樣的眼神。
    無論是怎樣的,無論是怎樣的。
    只要她肯看他一眼。
    看他並非那日她離開時所見到的那樣醜陋的,看他仍芳華仍不可篤量,姿容仍馥郁絕冠,或許,她還會。
    可此時。
    『「別這麼叫我!」——她終於肯看他了。』
    可狐玉琅此時,卻寧願她並未看他,就好了。
    她的眼睛裏,曾只有他風華絕代。
    而絕非——憎惡、恨意、憤怒……
    以及。
    陌生,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冷冰冰的,陌生。
    是所謂,明鏡不可鑒,一鑒一情傷。
    ……
    狐玉琅莫名想起偶然有一夜,侍女不小心砸碎過的一隻琉璃玉盞。那盞很漂亮,碎時飛起來一地的渣,濺得滿地都是。雖說侍女去收拾了,可那夜習慣性地徘徊在那座宮殿時,看不見的琉璃碎沫,不知如何扎到了他的手指上。
    等恍惚注意到時,手指早已鮮血淋漓了。
    「咳,咳……」狐玉琅忽低下頭攥住了錦帕捂住了嘴角。
    墓么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再也不看他了,「我雖不知聖帝為何突然讓我回天狐族,但,我回去也只是為了堵他的嘴。有三件事先事先通知你一下。」
    「咳。」狐玉琅擦去嘴角的血,抬起頭時已經面色無虞,「你講。」
    「其一,我可以自由出入天狐族。其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摻和你們天狐族任何事,你們也別管我的事兒。其三——」她的聲音不含一絲感情,硬地像是呼嘯而來的北風,將冰凌子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扎入了他的心口裏,「離我遠點。」
    「如果你做不到……」墓么么還沒說完。
    「如果他們做不到,大不了我就把天狐族屠了嘛。」髏笑笑極其自然的接過話去,一把將墓么么抱在了懷裏,低頭吻在了她的發上,兜帽遮住了他的眼睛,但,狐玉琅也能感覺到他的眼神睥他如螻蟻。
    墓么么並未反抗,而是非常順從地靠在了髏笑笑的胸口上,閉上眼睛說道。「我累了,先睡會。」
    ……酷暑夏末的風。
    有些冷。
    吹得這位抬手摘星的王爺,睫影下的淺瞳,像結了一層層的冰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