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試探

104.試探

李君則垂眸看她掌心的那枚祖母綠戒指,那日他求婚之時說過的話他一字不差地記在心裏:「慈禧生平最愛祖母綠,我聽人說,是因為它寓意平安,健康,還有忠貞的愛情。所以我把它送給你,我要你一輩子都幸福。」

那個時候她輕聲說:「男人說起情話來真是要命,也不曉得是不是真心的,卻能讓人忍不住想哭。」

他承諾過:「以後我不會讓你哭的。」

「說過的話可要算數,你千萬別說到做不到。」

……

誰會想她一語成讖,那些他親口說過的話,到底沒有真的做到。

李君則轉過身去,面上一片清冷,似乎是真的認真思考了她的問題,半天才開口說:「我最初見你,你是傅世欽身邊的秘書,我一眼就清楚你在他心裏分量不輕,對你難免另眼相看。」

她看着他,把手心慢慢收攏,那戒指生硬地抵在皮肉表面,又冷又硬,磕地她的手生疼生疼的:「所以你果然沒有真心對過我。可是李君則,你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要對我好,為什麼要騙我!」

這些天沉澱在她心裏的苦楚一併流出,何杏一貫自知自己是遇到大事反而愈發冷靜的性子,傅世欽腿負重傷,傅夫人鬱結病卧在床……如若她再倒下,再無人可以照顧他們,所以她收斂情緒,剋制哀慟,每日保持冷靜地去面對傅家所有人。

只是如今聽到李君則的回答,她拚命想要維持的平靜一下子崩塌,她多希望他能夠回到自己從前熟悉的樣子,把她摟在懷裏說一聲對不起,說一句我知道錯了。

再不濟至少他還記得昔日夫妻的情分,至少不要說一切從頭到尾都是假象。

何杏朝着李君則歇斯底里地吼著,因為太過用力,嗓中彷彿有血絲堵塞,到後來居然一下子聲音都變得沙啞了。

他心裏疼,說蟲蟻吞噬,百獸撕咬都不覺誇張。但是老錢就在身後不到一米的地方,他縱然想流淚,也只能把酸澀硬生生地吞回去,再怎麼心如刀割這場獨角戲也要演下去,不然就只能功虧一簣。

所以李君則仍然是那副冷淡厭煩的表情:「何杏,你還要我說的多清楚才能真正地明白呢?我對你好當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你看你不是果真愛上我了嗎?我從傅世欽手裏把你給搶了過來,他挫敗無奈卻也無能為力,每每想起他那副樣子,我就十分解恨。」

他走過去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其實如果你老老實實地不要管我和傅世欽的閑事,興許我可以讓你一直跟在我身邊。只是可惜,你非要跟我作對,還出言折損我外公,只會讓我對你難得的那點興趣都消失殆盡了。」

何杏猛地拍開他的手:「不要碰我!李君則,今日你的話我記住了,我何杏從前是瞎了眼睛才會愛上你這樣的男人。」

說完她伸手把窗戶推開,態度決絕地把手裏的戒指一用力扔進了江水裏,回過頭來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我的情分就如同這枚戒指一樣,從此墜入江底,不見天日。從今往後,我們恩斷義絕,再也不是什麼夫妻!」

他看着窗外,江水滔滔,一往無前,終是點點頭:「好。那麼現在從我面前滾開,這裏就不再是你能隨便進出的地方了。」

何杏拿了自己的東西,走到門邊又折了回來看着他的背影開口,聲音也是詭異地平靜:「我也不想再見你,倘若日後你安分點,我只當你是陌路人。但若是你再跟着你外公一起興風作浪,做有損我們國家的任何事情,那你就是我何杏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再見你之時,一定親手取你性命。」

阿母一直低着頭抹眼淚,等何杏走了終究忍不住說:「小少爺糊塗,當真是一點都不在乎少夫人的感受了嗎?」

「有什麼好哭的?女人如衣服,若是這件衣服有一天不合身了,丟了就是。對了,以後這位老錢就跟我們一起生活,你有什麼做不來的事情,只管吩咐他就行了。再替他收拾一間房出來。」又對老錢說:「你跟着阿母過去看看吧,也把自己帶過來的行李收拾收拾。」

老錢應允,跟着阿母往外走,走到半路卻又停下來:「我落下了東西再客廳裏面,回去拿一下。稍後就來。」

阿母不疑有他,只管自己先去收拾客房,老錢放慢步子靠近客廳,悄悄地躲在牆壁後面觀察李君則的表情。只見他神情並無異常,絲毫不見痛苦憂愁,只是手裏拿了今天的報紙隨意地翻看,看來剛才何杏的事情在他心裏無甚波瀾。

老錢暗自點點頭,又匆忙往阿母那裏去,李君則瞥了一眼門外,手指生生地把報紙給戳破了。

午後的陽光正好,李博台年紀大了,愈發喜歡曬太陽,在院子裏擺了一張竹編搖椅,身邊的矮案上放了一杯茶,想起來的時候,就端起杯子小酌一口。

老錢把此前發生的那一幕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李博台沒搖頭也沒有點頭,半天才恩了一聲。

「老爺子,依我看啊,小少爺跟那個**的女人這一次是徹底斷乾淨了,以後也不要再擔心他們會有聯繫了。」

「你想知道這茶水的真正味道,光喝這麼一杯是遠遠不夠的,只有反覆沖煮,才能把它最內里的味道給品嘗出來。對人對事也應該是這樣的。中國是一個歷史厚重的國家,有歷史就有教訓,自古以來常聽說帝王將相輕易信了一個人,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你知道為什麼嗎?他們正是覺得至親的人不會傷害自己,可父子尚能反目,兄弟尚能相爭,祖孫又豈能不防?」

「您是說,小少爺有可能只是在做戲給咱們看?」

「是或不是,還要再試探才能知道。君則這個孩子太聰明,他若真的有心幫我,他日必然是我的左膀右臂,能替我日本的繁盛立下大功,可若他想要害我,那隻會是一個大的禍患,到時即使是我親孫子,我也不能夠放過他。」

「屬下明白了,屬下會警惕盯着小少爺的。」

李博台擺擺手指示意他離開,又把童秋給叫了過來:「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您請吩咐。」

「那個叫何杏的女人,你找人把她給綁架了,先不要傷害她。」

「您是想看看小少爺的反應?」

「嘴上的話說的再狠絕都有可能是假的,可是當在乎的人生死攸關的時候,人的反應才會是真實的。我倒想看看我這個外孫,會不會因此擔驚受怕。」

「是,我這就讓人去辦。」

……

傅世欽已經出院,他的傷自然還沒有好,只是傅夫人如今也病倒了,傅家一團散沙一般,他在醫院裏待不下去,執意要回府。

何杏只好依了他,卻盡忠盡職地在他身邊照顧著。府上的傭人也走了大半,剩下的就是一直被傅夫人收留的無處可去的孤兒,人手並不夠用。

無意閑聊中,也不知道是誰提起來,說是重慶老城區里有位老中醫醫術了得,他親自製作的膏藥效果奇妙,對付骨折跌打之類的損傷更是有對策,只肖貼上幾張膏藥,不出數月,骨骼就能恢復從前。

何杏決定親自去一趟那老中醫那裏,她是午飯後出的門,叫了一輛人力車,約莫半個鐘頭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她把傅世欽的情況和那中醫言明,得了幾副膏藥離開,又坐上人力車折回去。

只是她漸漸覺得這條路並不是來時的路,頗有些疑惑地問拉扯的師傅:「你是不是走錯路了,我怎麼記得不該是這樣走的。」

「小姐別擔心,我這是走的小路,絕對會把你送到府上的。你就放心吧。」

她對重慶的大街小巷雖然不熟悉,過了一會兒卻覺得更不對勁,分明是離傅家越來越遠了,於是讓他停下來,誰知道這人停是停了,手裏卻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塊沾了迷藥的布條,瞬時捂住了她的口鼻。她一陣暈眩,昏了過去。

再醒來她什麼都看不見,眼睛上蒙了一層黑布,手腳都被粗實的繩子捆緊了,掙脫不得。

她喊了一聲:「有人嗎?為什麼要抓我?」

沒有人回應。

傅世欽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都這麼晚了,何杏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麼還沒有回來呢?」

派出去的人也回來稟告:「大公子,方才我去了那位老中醫那裏,他說記得有位小姐來過,還帶了幾副膏藥離開的,聽他說的時間,本該日落前一定回來的。我恐怕,何小姐會出事啊。」

傅世欽聽了這話心裏一緊:「她在重慶沒有親戚朋友,會不會是去了李君則那裏?」

「她和二公子徹底鬧翻了,豈會再回去。」

「無論如何也要過去一趟,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說不定李君則能知道她在哪裏。我親自去找他。快備車。」

「您的腿腳不便,山路難走,還是不要……」

「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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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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