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故知（二）
站在門外的我，被屋裏的對話嗆到了。www.1,咳！十三爺？！我被自己嗆到了，忍不住咳了一聲。聲音雖不大，卻也驚動了屋裏的人，畢竟現在還是早上，鳥和蟲估計還沒起呢。
「誰？！」
墨衣男子，也就是胤祥口中的亮工一個箭步穿到窗邊，將半敞的窗子猛力地推開，都沒給人躲藏的機會直接將我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之下。在他惡狠狠地瞪視之下，我的眼角不由得一跳。隨後連忙笑道：「這位仁兄，你手下留情。本縣這窗子可是有些年頭沒修了，它可經不起你這麼折騰。」我真服了自己，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開出玩笑來。
亮工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問道：「你是衡陽縣縣令？」
「正是。」這傢伙口氣還真不小，「不知仁兄如何稱呼？」
「你剛才聽到了多少？」他答非所問。
「也沒聽到多少，只是該聽到的都聽到了而已。」
輕輕一笑，我準備從窗邊向門前移動。不過我的速度顯然沒有那個亮工來的快。在我手還沒碰到門的時候，他已經將門大打，同時順手將我拎起來扔進屋裏！
一切來的太過突然，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好在他下手還算輕，讓我在踉蹌幾步后終於得以站定。
我努力安撫因剛才一系列驚險動作而跳動過快的心臟，拍了拍被他揪過的衣服，站直身子，說道：「我說…嗯…亮工…你就不能文明點兒？再怎麼說我也是朝廷命官，雖比不上你，但大小也是個官兒，你就不……」
「好了，亮工。你先出去。」某十三突然開口打斷了我如唐僧般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話。
「十三爺，他……」亮工指著着我欲言又止。
「嗯？」胤祥看着他一挑眉。
「是。」亮工被胤祥這麼一看，立即乖乖地向門口移動，待他轉身門關之時，還不忘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看着被那個叫亮工的男人關上的房門，我不禁暗翻眼睛：真是個小氣的男人。
「你就是李衛？」
「正是下官。」我走到胤祥身邊，擄下馬蹄袖，行了個虛跪禮，「李衛給十三阿哥請安，爺吉祥。」
「呵呵~~」一陣輕笑自胤祥口中溢出，「倒是個機靈的……你縣裏的堤修的不錯啊！」
「十三爺謬讚。」低着頭，趁他不注意的時候，趕緊將帽子向下壓了壓，「這都是衡陽縣百姓們努力的結果。」
「你倒是不居功。不過……」他抬起頭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我怎麼聽說你這修河銀子來路不明呢？」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何來不明一說？」
「哈哈，好一個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胤祥撫掌大笑，同時打量着我，「李衛，咱們是不是見過，爺怎麼瞧着你這麼眼熟呢？」
我無所謂地笑笑退到一邊，想要避開他探究的視線，「想是十三爺看差了吧。十三爺您是皇親貴胄，那是我等小臣能見到的？」
「不……一定見過……」胤祥盯着我看得出神，「啊！」他有失形像的驚呼，「莫清風！你長的很像她……不，你就是那個臭丫頭！」
一群烏鴉自頭上華麗的飛過，我無奈地垂下頭，做着最後的掙扎，「十三爺，下官雖沒有七尺，但至少也是個五尺高的男兒，怎麼會像丫頭呢？」
「是嗎？」
看到胤祥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我心裏開始發毛，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沒想到這一步非但沒讓我擺脫懷疑，反更加深了他的假定。我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隨後感到眼前一暗，頭上一涼，待我回神之時，帽子已經在胤祥手上了。
我驚慌地看向胤祥，卻見他拿着我的帽子愣愣地喃喃自語，「難道我認錯了？」
趁他愣神，我拿回他手中的朝帽，暗暗地鬆了口氣，八成過關了。我重新將帽子戴好后，這才出聲喚道：「十三爺？」
「嗯？哦。」他回過神，尷尬地一笑，「失禮了，你還真像我的一位故人。」
「真的很像嗎？」我故做好奇地問。
「像，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不過她是女孩子了，而你……」
「叔！叔！！你快出來，阿瑪，阿瑪醒了！」
星野突然推門而入，他興奮地向我沖了過來，完全沒發現屋裏還有另外一個人。而我在穩住他飛撲的來勢的同時，一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穿幫了。
「弘暉！！」胤祥大叫一聲，「你怎麼會在這兒？！」
「嗯？」畢竟是用了八年的名字，被人這麼一喚，星野立即下意識地回應了一聲。他尋聲看去，同樣用着驚訝地聲音叫了聲，「十三叔！」隨後就掙脫我的懷抱改向胤祥撲了過去。
「天！」胤祥接住星野，在空中轉了個圈，「真的是你！」
「是啊，是我！」星野被胤祥放在地上，隨後復又撲到他的懷裏，「十三叔，暉兒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
……
看着他們叔侄相聚，我不由的開始思念起遠在京城胤禩大哥。嗯，順帶着也想起了那個貌美如花的胤禟小哥——直到現在我還不能確定，那五十萬兩倒底是他送來的，還是康熙給的。
悄悄的，我退出了書房，將空間留給那兩個久別的叔侄倆。
來到小院，我看到那個叫亮工的男子正直挺挺站在那兒，打從我退出書房后，他的視線就沒離開我，而且我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裏掠一絲殺意。
呃……我好像沒開罪他吧。我心裏暗自琢磨，身上不由地泌出一層冷汗。算了，我還是離他遠點吧。在與他錯身而過的時候，我還是盡地主之則的交待了一句，「十三爺和剛才進去的那個孩子有些話要說，仁兄還是先不要進去打擾了。」
「哼！」
唉~他這聲冷哼比某四的差遠了，我才不怕呢。看了他一眼，我也不再多言，穿過二堂邊的小門，向後衙走去。
慢悠悠地走到安置某四的那個房間門口，聽見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再做一次窗下之耳。
「四爺，您再躺會吧，星野已經去叫李大人了。」——英格的聲音。
「……」
這時只聽見屋裏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應該是英格在服某四躺下。我貓著腰，用手指沾了些唾沫，在窗紙上輕輕一點，暈出一個小洞來。隨後眯着眼睛，向屋裏看去……
屋裏，英格站在床邊掖好被子剛要離開，卻被胤禛一把抓住，「你……是宮裏的人吧？」
「回四爺，小的是內養物處的太監。」
「不！你不是太監。」胤禛一口否定了英格的回答。手上的力道加大了許多，指節都開始泛白了，「說！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星野和清…李衛身邊？」
面對胤禛的咄咄逼人，英格淡然的一笑，回答道：「四爺，小的既然一路跟着她從京城到這兒來，自然就是被允許的。至於我的身份，當然她也是知道的。
「你是皇……的人？」胤禛硬生吞了『皇』後面的兩個字。
英格對此笑而不答，反而轉頭笑道：「李大人在外面站了大半天，難道都不累么？還不快進來？」
呀呀個呸的！我暗罵道：死英格，我知道你武功好，但也不至於這麼出賣我吧！該死，回頭扣你俸祿。
漲紅著臉，我推門進屋。來到床邊，我先是瞪了英格一眼之後，才開口給胤禛請安，「下官李衛，給四爺請安，爺吉祥。」
原本剛躺下的胤禛見我進來，便又坐了起來，「得了，你就別和爺來這些虛的了，爺還不知道你？！面上在給爺請安，暗地裏指不定怎麼腹誹爺呢！」
「嘿嘿！瞧您說的，下官哪敢在暗地裏腹誹四爺您呢？！」我嘿嘿一笑，隨即站直了身子。你還別說，這老四還挺了解我的。不過，有一點他還是說錯了——以前我是腹誹來着，可這次還真就沒有。
胤禛哼了一聲，道：「說吧，你帶着星野離開京城后都去了哪裏？還有……」他沉着臉地瞥了我一眼，「怎麼改名換姓的跑這兒來當起縣官了？」
「呃……」被他問得一愣，我心道：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沒有康熙的指示，我能跑這兒來嗎？「唉~」我輕嘆一聲，換上一副追憶的表情道：「這就說來話長了，不過以四爺您的聰明才智應該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胤禛皺了皺眉，卻已是一臉的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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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兒，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沒必要非說個清楚明白。當我看到胤禛臉上那瞭然的表情時，就知道他已經將前因後果都想通了。於是，我也就沒再多說什麼。與他閑聊了一會，直到胤祥帶着星野走進來，我才和英格識趣地退了出來。
接下來，一連忙了兩天都不見欽差衛隊到來，就連文軒也都杳無音信，這不禁讓我有些着急。因為有了之前胤禛不明落水的事件，這皇子的安全問題就落在了我這小小縣衙老爺身上。而我是個手不能提肩不擔的文弱…呃…書生，如果他們都不來，萬一再來個不明事件，我這個縣令不就玩兒完了？
第三天晚上下班時間，我從前衙返回后衙家裏。在經過分隔前後衙大門的影壁牆的時候，看着洞開的門，突然覺得有些不妥。於是將身後跟着的英格拉到身邊，小聲交待道：「英格，你去找兩個功夫好，又可靠的衙役來這兒看着后衙的門，告訴他們閑雜人等不經允許不得入內。」
「嗯，我這就去。」
「等等。」英格正欲轉身離開，我復又開口喚住，「一會你到書房來，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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