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遊（二）
掌柜快步離去，過了好一會兒他就帶小二又回來了。www.1,先行進來的他手上托著一套精緻的茶具，一股淡淡的清香自茶壺中飄散開來。
「小的也不知道公子喜歡什麼茶，所以小的自作主張給您沏了一壺今年的明前龍井，您看行嗎？」
「明前的？行，當然行。」我眼睛一亮，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茶。在衡陽的兩年因為縣裏窮，我又把家擋都捐了，所以根本沒錢喝。後來在完顏府里雖然有錢，但卻沒人愛喝這種茶，而我這個外人也不好開口去要東要西的，所以這龍井的味道一向只能出現在我夢中了。
「公子喜歡就好，那現在可以上菜了嗎？」
「勞煩了。」
「你們，進來吧。」
他向外一招手，幾個小二兒魚貫而入，每個人手上皆托着裝著精緻菜品的盤子。幾人極有次序地將手上的菜放在桌上，而我則因這一盤又一盤菜的放下，心開始猛跳了起來。當菜全部上桌后，我的心已經快要跳出了腔子。
也許是見我久不出聲，掌柜再次上前略略彎腰又道：「公子菜齊了，您看滿意嗎？」
「哦？嗯。滿意，滿意」我死盯着那些菜，若有所思地問：「這些菜可夠精緻的，不知道叫什麼名？」
「呵呵，公子莫急，小的這就為您介紹。」掌柜輕了輕嗓子說道：「這是四乾果和四鮮果，都是最新的和時鮮的，想必公子也都見過，小的就不多說了。」他從手的方向依次介紹著那些美味佳肴，「這是八道下酒菜，分別是：花炊鵪子、炒鴨掌、雞舌羹、鹿肚釀江瑤、鴛鴦煎牛筋、菊花兔絲、爆獐腿、姜醋金銀蹄子。」說完掌柜略帶自豪地笑道：「您還要來壺酒嗎？」
果然，絲毫都不差！作者語：如果忘了請回顧前篇「微服私訪」】
雖然我心裏早有準備，但得到肯定答案的時候心裏還是難免暗暗吃驚。隨後，又不由得苦笑起來：當時不過是吹噓的一番話，竟被人分毫不差的記下來，並完全做了出來。這證明什麼？不就證明我身邊到處都是別人的眼線嗎？一思及此，我禁有些悵然——原來，我一直活在別人的視線之下！
「少爺！」小悠扯了扯我的衣服，用眼睛瞄了瞄掌柜的，「他還等着你回話呢！」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收起悵然的心情，對掌柜說道：「有梅露釀嗎？」
聽我提到梅露釀，掌柜顯然有點吃驚，「公子也知道梅露釀？」我輕輕地笑了一聲，並不言語。掌柜似乎恍然，一拍自己的腦門兒，道：「看小的這記性，公子慢用，小的先下去了。」
「嗯，辛苦你了。」
****
掌柜離去，隨手帶上房門，還給房間一片安靜。
面對這一桌子的豪華大餐，我卻連半點食慾都沒有，不過既然點了，也不能退回去。就在我無聊地來回掃視着他們的時候，不經意間倒瞧見了小悠眼睛裏難隱藏的興奮光茫，還有她連連暗暗咽口水的動作。
我好笑的搖搖頭，還真是難為這丫頭了。雖然她是大戶人家的丫頭，按說待遇是不會太差的，可偏偏她卻跟着我這個主不主客不客的人，連帶着她的地位也變得尷尬。
要說這完顏大叔對我很挺好的，但畢竟我們之間還是有隔閡。至於視我如己出的額娘……想到她，讓我不由得又想要嘆氣。這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完顏大叔妻妾好幾房，額娘雖然得寵但卻也是個妾。上有正室，下有比她更年輕貌美的其他妾室。如若她得子也算有了依靠，可偏偏天不助她，十月懷胎拚死生下的卻是個女孩兒，而且女孩福薄，十歲那年因意外身亡，就此她便落下癔症，那就是她一直不承認女兒死了。「唉~」這口氣終於還是嘆了出來。她將我錯認為女，傾盡全部的母愛在我身上。雖然我只是個替身，但將心比心想一想，我也漸漸的將她當成了自己的母親。
「格格！格格！」
收起思緒，我看到小悠正一臉渴望地看着我。便微微皺了皺眉，「嗯？」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有些目的不純地說道：「格格，您說過，浪費糧食是會遭天譴的。為了不讓格格受到上天責罰，小悠決定代格格受過，吃掉這一桌的東西，您看可好？」
聞言，我不禁微微一怔，隨即便明白了好她的意思。戳了戳她的腦門兒，失笑道：「好你個鬼丫頭，自己想吃就直說，為什麼拐彎抹角？好像你家格格虐待你似的。」
「嘻嘻，我的好格格，小悠看您一會兒嘆氣，一會兒皺眉的，這不也是為了逗您一樂嗎？再說咱們都出來大半天兒了，您一定也餓了，快吃點兒東西墊墊吧。」說着，她將一雙筷子放在我的碗邊，自己則開始忙活着為我布菜。看着她手上的筷子在桌上來回穿梭著、挑撿著，很快就在我碗裏堆滿了我平時喜歡吃的東西。忙裏偷閒還不忘叮囑，「格格您快吃啊，這菜不涼不熱正好入口，要不等會兒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我看着她自己忙的不易樂乎，頓覺心裏一熱。雖然她平時也會這麼做，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我卻特別的感動。於是，我拉住她忙碌的手，說道：「小悠，你也別忙了，坐下和我一起吃吧。」
「格格！」
小悠的眼好複雜，一時間我也看不出那代表什麼意思，只當她還在意自己的身份。於是，我微微一笑，硬是讓她坐了下來，「別格格不格格的叫了，你也知道，我本也不是完顏府里的格格。」她沒說話，於是我繼續說道：「其實我的出身也沒比你好到哪兒去，只是時運高了些。」
「格格，您快別這麼說，我、我……」
『啪！啪！啪！』一陣掌聲響起，「好一對慈主忠僕！」
這個熟悉的聲音我略略的呆了一下，隨後嘴角抿出一個上揚的弧度，「偷聽別人的談話可不是君子所為啊！」我慢慢地轉過身，對上來人的笑眼。
「你是誰呀？怎麼連門都不敲就進來！」小悠騰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幾步來走向門口，對來人怒目而視。
來人也不理小悠，徑自走到桌邊，絕美的面容卻極不協調地掛着一副冰冷的表情，只是那雙桃花眼卻是帶着笑的。他看着我，冷冷地扔出一句，「一別幾年，野草竟變黃花了？」
「呵呵，可不是，就連你這塊朽木都能成棟樑了，何況我這株野草呢？你說是吧，小哥！」
我笑着仰視着他，一聲小哥，終於打破了他臉上故做的冰冷。胤禟一把將我從座位上拉了起來，狠狠地抱住。我任他抱着，未做任何反抗，因為我也真的很想他……
「沒心沒肝的死丫頭，一走竟然就是兩年，隻字片語都不留！誠心想氣死我……和八哥，是不是？」他的手一點點的收緊，像是怕我跑了一樣，「死丫頭……」
我趴在他肩上，靜靜地聽着他傾訴思念的呢喃。心裏升起濃濃的悔意，當初決定似乎真的太草率了，忽略了這些一直關心我的人們。唉，無聲地嘆了口氣，我在他肩上蹭了，正要說話，忽見小悠猛地收起驚訝的表情，幾步又回到桌邊，手一伸，扯住胤禟的衣服就往一邊拽。
「你，你，你！你給我放開，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可以抱着我家格格！」
胤禟在毫無防備之下被小悠拉了一個趔趄，隨即臉上登時一寒，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出去！」
小悠不懼於他的冰冷，繼續拉扯著胤禟，試圖讓他放開我，「你管我出不出去呢？你先放手，放手！」
迫不得以，胤禟鬆開手，瞪了小悠一眼，對我道：「丫頭，我有話和你說，你讓她先出去。」
看着他們這一來一往，我不覺笑出了聲。但小悠的舉動再一次觸動了我，沒想到她會這麼不管不顧地護着我。不過接下來我要和胤禟說的話，還是不能讓她知道，因為知道太多，對她也沒有什麼好處。於是，我拉過小悠，簡單向她介紹了一下了胤禟，「這位是結拜的哥哥，所以你放心啦。」
小悠聽我這麼一說，也瞟了胤禟，伏到我身邊耳語道：「格格，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
『撲哧』一聲，我噴笑了出聲，「小悠，你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
「可是……」小悠遲疑地看了看我，又不無戒備地看了看胤禟。
「沒什麼可是的。」我拍拍她，安慰道：「好啦，我現在要和他有事說，你先出去待會。」
見我如此堅，小悠嘆了口氣，道：「格格，你自己小心些，有事就大叫哦！」
「嗯！」我點頭，心裏有些想笑，以胤禟的身位地方相貌，他會看上我嗎？
見我點頭，小悠這才轉身走了，臨到門口，九阿哥突然又開口說道：「你到櫃枱讓掌柜在樓下給騰個桌子，上幾盤吃的，就記在我的帳上吧。」
聽罷，小悠回頭又瞪了他一眼，這才滿意地走了。
***
房門在眼前慢慢關閉，我稍愣了一會兒，這才轉身重新面對胤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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