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世界有時候很小

第334章世界有時候很小

平安明白了,江雨在和張所長那件事之後,下定決心讓自己住到了她家。因為自己就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不是研究所的成員,不是江雨的同事,對此沒有任何的利害關係,而且一開始對江雨這個人也是一無所知的,因此就會有客觀性。

平安翻看着江雨的日誌,問:「張所長這個人……」

江雨肯定的說:「張所長這個人是很正直的,你雖然還小,但也是成年人了,對於世俗的事情也應該知道,他為人比較清廉,樸素,也正是因為這種品行,他才一直是研究所的所長,不然,早就升上去了。」

「那就是說,張所長是不可能撒謊了,再說,他也沒有欺騙你的理由?」

「對。他沒有理由騙我,於是,我又問他知不知道那篇文件他給我之後,我放在哪裏了?」

「他的回答是否定的,他說,文件交給你之後,我怎麼可能還追着你去看你怎麼處理了?」

江雨說着閉上眼,長吁一口氣:「事情就出奇在這裏,我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翻箱倒櫃的找,竟然在文件櫃里將張所長所說的那個文件給找了出來——那個文件,就在我那裏安安靜靜的放着。」

平安「啊」了一聲,江雨捂著自己的額頭說:「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你說,我現在是夢遊還是清醒著的?」

「……還有嗎?」

江雨輕笑了一下,非常的無奈:「還有,今天又發生了一件類似與我和張所長那樣的事情……算了,不說了……」

「你去醫院檢查過嗎?醫生怎麼說的?」

「去了,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無一例外的都說,夢遊是一種睡眠障礙,是人在睡眠中的無意識活動。」「醫生說,在正常情況下,人們睡眠時,大腦皮層處於抑制狀態,但是這種抑制不夠深厚和廣泛時,就會有個別腦細胞群仍處於覺醒狀態,醫學上叫做孤立興奮點。這個孤立興奮點如果在語言中樞,人便不斷地說夢話:如果在大腦皮層運動區,就會發生夢遊。」

「用醫生的話說,導致夢遊的這種現象的原因,主要有白天過度興奮或疲勞,心情極端鬱悶和壓抑,長期處於恐懼與驚嚇之中等等。」

江雨無聲的笑了一下,平安覺得她這聲笑有無奈,還有落寞,說:「於是,我見到你那幾次,都是去醫院看了醫生,開了葯的?」

「是啊,除了那些葯,醫生還要我放鬆心情,要開朗,要樂觀,我覺得他們……」

「他們說的都是廢話。」平安搶了江雨的詞,他想起俞薇那時候在醫院遭遇的,知道那些醫生在面對束手無策的或者是不治之症的時候,就經常會用一些寬心的毫無營養的廢話來打發病人。

「我這一段,精神的確有些緊張,我有些焦灼。有些不安,前幾天你沒來的時候,我整夜整夜地失眠、睡不着,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明明很累很累,可是就是沒法安眠,白天頭昏腦脹,我甚至覺得自己的精神都有了問題……」

江雨說着流了眼淚,她伸手放酒杯,要拿茶几上的紙巾,但是酒杯沒放好,酒灑了,平安急忙起來用了抹布將茶几抹乾凈,將紙巾遞給了江雨,江雨眼睛紅紅的,無聲哽咽著:「人要是沒法控制自己的行為,那該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尤其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還是沒有做那件事,因為那都是『睡眠中的無意識活動』,那是無法操控的,是沒意識的,就像有另一個自己存在着……這太可怕了……」

平安坐在了江雨的身邊,再次給江雨遞上了紙巾,江雨說道:「……如果有一晚,我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開了門,走了出去,到了大街上,被汽車撞了,或者從天橋上跳下去,我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因為我都是在夢中啊……或者我在夢遊的時候開了窗從這裏蹦出去,你哪天早上來跑步,會不會發現我在下面頭破血流一瘸一拐的?……」

江雨終於哭出了聲音,平安握住了她的手,她使勁的抓着平安,梨花帶雨的,真是我見猶憐。

好大一會,江雨看着平安說:「我想過的,我想過離開這裏,去父母家,可是我要是那樣,不是讓父母更擔心了嗎?這是病,還是說不清楚的病,怎麼治療,怎麼看護?我要是換了別的地方,換了工作,還不知道會怎麼樣,我想過的,比如說我可能會晚上無意識的跳樓,我就想給窗戶上加防護欄防盜網,可是我要是自己在夢中又使用工具將防盜網給剪開了自己再跳下去,怎麼辦?」

「每次我醒來,做任何事,我都要想方設法的搞清楚自己是不是清醒著還是夢遊著,」江雨說着看着平安:「平安,你說我現在是做夢嗎?」

平安拉着江雨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你看,是真的吧?」

江雨試圖想笑,可是笑着又哭,頭慢慢的抵在了平安的肩膀上,抽搐了好大一會,說:「我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快瘋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江雨終於睡著了,平安將她抱着放進了她自己的床上,她都沒有醒來。

平安給江雨小心的蓋上了薄被,看着這個累到了極點睡得十分恬靜的女人,心裏想起了俞薇。

俞薇那會,是真的患有夢遊症?還是,她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掩蓋、達到某種特定的目的呢?

可眼前的這個江雨呢?她又是怎麼回事?

有些談戀愛的同學現如今已經在外面租房子同居了,平安平時為人古怪,總是神神秘秘的,也沒人問他晚上都去哪裏了,他每晚還是會來江雨這裏陪伴着這個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有病還是沒病的女人。

但是他在江雨家的這段日子裏,江雨一點犯病的跡象都沒有。

江雨還是每晚十二點前休息,早上和平安幾乎就是同時的醒來,而且因為作息時間的穩定,生物鐘運轉良好,氣色比平安來之前好多了,她每天早上詢問平安自己昨晚的情況,平安的回答無一例外的都是:「沒有。」

江雨自己也覺察到了,自從平安來了之後,自己的睡眠質量有了明顯的改善,甚至這兩年有些不穩定總是提前或者推遲的生理期也固定了,所以有時候她會想,難道自己真的是單身的時間太長了,自己應該需要一個男伴?不然屋裏怎麼有了男性的氣息,自己就痊癒了?

平安每晚還是在大門那裏夾東西,但是不放紅色的毛線了,他改成了綁頭髮,因為江雨已經知道了紅繩的事情,她潛意識裏要是出去之後,回來將紅毛線再夾進門縫,這就起不到作用了。

不過頭髮也不是自己的了,因為和江雨已經慢慢的熟悉,他就將江雨梳落的長發利用了起來。

江雨要是寫作累了,她也會出來到平安這裏和他聊,談天說地的,間或的指導一下平安學習上的內容,這樣讓平安不禁的總是想起俞薇。

而江雨的房間,她要是不叫平安,平安是絕對不會進去的。這讓江雨覺得這個男學生很有意思。

時間就這樣平穩而緩慢的流逝著。

過了元旦,春節的假期又要到了,因為劉可欣明天要過生日,平安就提前在今晚送了禮物,和她說了幾句祝福的話,所以到江雨這裏稍微有些晚。

可是進門后,卻發現江雨不在。

這有些意外,因為自從自己住進來之後,江雨晚上就沒有出過門,而且,她在本校的社交圈也極為有限,除了工作之外幾乎就沒有什麼朋友。

她會去哪?

剛開始平安以為江雨在外有事,等了十多分鐘后,就用江雨家裏的電話給她打了一個傳呼。

但是江雨並沒有回這個傳呼。

平安覺得有些不對頭,他立即給江雨的辦公室打電話,電話也無人接聽。

那邊沒人。

這樣,平安再次的給江雨打了傳呼,留言給自己回信息,接着拿了手電筒就出門開始找江雨。

他先在校園裏江雨可能去的地方找,沒有任何的發現,然後就出了大學門。

平安這時候不想驚動別人,因為他不確定江雨到底現在是呈現出一種什麼樣的狀態,是夢遊著的,還是清醒的?假設這會報警,會不會到了最後讓人都覺得虛驚一場,這樣或者對江雨的聲譽會不會造成什麼傷害。

平安總覺得江雨夢遊這件事透著古怪,就像俞薇曾經一樣的古怪。

今晚特別的冷,風嗖嗖的刮著,天上也沒有星光,可能要下雪了,平安卻跑得氣喘吁吁,他將東西南三個門外都找了一遍,尤其是陰暗的角落和旮旯地方,但都沒發現江雨的行蹤。

平安不停的告訴自己,也許江雨是參加什麼聚會了,聽不到傳呼的聲音,所以沒回——但是這始終只是一個安慰自己的借口。

北門,如果北門外再沒有江雨的影子,平安告訴自己必須要報警了。

北門其實不算是門,這裏有一片天然的湖泊,自然的將大學和外界隔開了,順着湖水往東會走到公路上去,而現在天冷,湖面上風大,誰也不會在這個接近了零點的時候跑到這裏喝西北風,這也就是平安將這裏定為最後搜尋江雨的原因。

沒人。

一個影子都沒有。

湖邊栽種著一些垂柳,平安一棵樹一棵樹的挨着找,還打着電筒往湖水裏照射。

足足的花了半個多小時,依然的沒有江雨的蹤跡。

平安看看時間,已經零點過十分鐘了,江雨如果此時回到家,她絕對會給自己打傳呼的!

平安越發的焦急,他順着胡跑上了坡,來到了公路邊,順着公路往前繼續的找。

今晚怎麼連夜行的車都這麼少!

一無所獲。

平安有些泄氣了,也有些絕望,他已經汗流浹背,他想自己這會真應該去報警了。

公路往前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個天橋,平安跑到這裏的時候,發現這個地方離自己當天伏擊全剛友那塊沒多遠,他忽然就想起了江雨說的她自己夢遊從橋上跳下去的話,於是順着台階往下,到了下面,這邊什麼都沒有,而天橋有將近二十米長,黑漆漆的,他又往另一頭去。

這天橋下面也不知道都是什麼味道,垃圾或者誰在這裏大小便的騷味和發霉的氣息混合著,十分的難聞,地上還有着一灘灘的水漬,有些地方已經結了冰,差一點將平安給滑到了。

前面靠近斜坡的水窪里有個黑影!

平安喊了一聲:「江雨!」就跑了過去。

果然是江雨!

江雨整個人趴在水裏,臉上鼻孔都有血跡,有些地方已經結了冰,水裏、斜坡上還散落着一些摔爛了的水果和零食。

——她是從天橋上掉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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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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