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包鋼法與覆土燒刃

何珅是帶着曹仁的書簡來的，本來這些鐵匠就要配合工作，現在何珅還告訴了他們一個快速鍊鋼的小竅門，淳樸的鐵匠們自然更加樂意配合何珅。

在這間房中的所有鐵匠都想不到眼前這個名叫何珅的軍侯交給他們的灌鋼法意味着什麼，單純的他們只是認為，以後他們會有更多的時間睡覺跟喝酒了。

鐵匠們按照何珅的要求，給他弄來了兩大塊兩寸厚的熟鐵，這熟鐵的量足夠打造出三把百鍊環首刀了，按照慣例，過度的用料鐵，是需要向鐵官告知的，可是介於曹仁的書簡跟何珅傳授的小竅門，鐵匠們忽略了這個慣例。

為了跟何珅一個安靜的打鐵環境，鐵匠們都退了出去，把房間留給了何珅，除了一個打鐵用的爐子之外，別的爐子都熄了火。

除了熟鐵之外，何珅還借了三個身強力壯的鐵匠，以及一個木桶，還有一桶馬尿和兩塊肥豬肉。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何珅先在木桶裏面倒入了黃河從黃河邊上弄來的泥巴，混上了水和少量煮熟的粟米以及一些鐵粉和燒剩下的碳灰后攪拌好放在一邊和馬尿跟肥豬肉放在一邊，最後才讓鐵匠幫自己加熱兩塊熟鐵塊。

等熟鐵塊加熱到通紅，慢慢變軟，適宜打造的時候，何珅讓鐵匠把熟鐵塊夾了出來，並排平放在打鐵的墩子上，接着拔出自己腰間的百鍊環首刀，放在兩塊熟鐵塊的中間，然後對身邊的鐵匠說道：「勞駕幾位兄弟，幫我用熟鐵塊把這把刀包起來，只露出鋒刃。」

三個鐵匠領教過了何珅的手段，於是迅速的照做，按照他們的想法，頂多不久浪費幾塊料鐵，現在他們有了新的鍊鋼方式，產量會比原來大很多，浪費一些也沒有影響。

於是兩個鐵匠負責用鉗子固定料鐵，另外一個鐵匠則用大鎚子一下一下把燒紅的熟鐵砸彎，等到料鐵大致把環首刀包住之後，另外兩個鐵匠也加入了打鐵的過程中。

要把兩塊這麼厚的料鐵砸成一塊，需要不斷的加熱，鍛打，難度比打造百鍊鋼還難，如果靠着何珅一個人，恐怕打一天都打不完，但是有三個人情況就好得多了，何珅握著環首刀，三個鐵匠你一錘，我一錘的鍛打，鐵變色了何珅就加熱，很快何珅的環首刀就寬了兩倍，好像刀身裹上了一層火一般的外衣，唯獨鋒刃依舊露在燒紅的鐵外面，就像一條白色的海岸線，阻隔着大地之上的岩漿。

最後階段，何珅也拿上了一個鎚子，左手握著刀柄，右手對着刀身狂錘，熟鐵跟百鍊鋼刀身已經融合，本來帶着一點彎度的環首刀現在變成了一把四指寬，刀身厚度厚了一倍的長方形刀，看起來就像一把被拉長的菜刀一樣，只不過刀頭是斜的，左高右低。

作為打造者，何珅最清楚現在這個利用包鋼法打造的刀形態已經接近於中華歷史刀劍的巔峰之作，東洋刀的始祖之刃——唐橫刀。

關於這種刀的傳說，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所有的傳說都跟發明它的朝代一樣神奇、恢弘。這種刀到了後世已經絕種，因為打造這種刀的代價很昂貴，不過還留着一些古董在後世，而何珅就有一把這樣的古董。

現在除了刀刃之外，刀身依舊是通紅的顏色，還冒着熱氣。何珅一手拿起了刀，一手快速地把馬尿淋在刀身上面，一股騷味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一蓬白色的霧氣飛快地躥起來，把三個鐵匠都嚇了一跳，他們用水淬火的時候雖然也有水汽，可是從來不會躥得這麼快。

他們顯然不懂馬尿的鹽分會導致熱量加速的揮發。

沒等水汽冒完，何珅立刻一手抓起了兩塊肥豬肉，夾在刀刃的根部，飛快地上移，用肥豬肉擦拭著刀身。

一股滋滋滋地聲音伴隨着烤肉味同時出現，那飛快冒出的水氣隨着肥豬肉的擦拭冒起的速度也變得慢了下來，看得三個鐵匠目瞪口呆。

何珅用肥豬肉反覆擦拭了刀身六次，直到刀身變回了光亮的白色之後才停了下來。

看到三個鐵匠金驚愕的表情，何珅笑着說道：「尿液淬火，可以讓刀身冷卻得更快，這樣一來，刀身會很堅硬，可是如果刀身的熱氣迅速散去的話，會導致刀身開裂和變形。是以在刀身溫度降低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要用油脂了淬火，降低刀身熱量發散的速度，這樣一來，刀身既不會變形和開裂，還有了一定的韌性。」

三個鐵匠似懂非懂，何珅也懶得和他們也是雙液淬火代鹽分的尿液可以加速散熱而帶脂肪的肥肉可以放緩散熱的道理，更懶得解釋飛身散熱快會導致刀身太脆的原理，因為他現在還要做最後一件事情。

在三個鐵匠迷惑又崇拜的眼神中，何珅用上了一通混了水的泥巴。

何珅小心翼翼地把剛才那桶混了水、粟米、鐵粉和碳粉的泥巴小心翼翼地覆在了剛剛淬火完成的刀身上，因為有煮熟粟米的緣故，這些土帶了黏性，覆在刀身上面就不會掉下來。不過何珅已經把刀刃露在了黏土的外面。

等他把兩面刀身都覆蓋了黃黑色的黏土之後，單獨露出了外面的刀刃部分，現在雪亮的刀刃就像是一條狹長的小溪，在黃黑色的岸邊流淌。

在檢查過刀身完全被覆蓋好之後，何珅用鉗子鉗住了刀柄，把刀子放進了爐子裏燒。

刀身上的黏土很快就被燒乾了，而刀刃也漸漸開始變紅，因為刀刃是百鍊鋼的緣故，熔點遠比身體要高，所以只是變紅，完全沒有變形。

一直到刀刃紅得不能再紅的時候，何珅把刀子取了出來，然後放進了鐵匠們平時淬火用的大木水桶裏面。在騰騰冒起的水氣中，何珅對三個鐵匠說道：「就像我剛才說的，熱量散去得太快，刀子會裂開或者變形。所以我使用尿和肥豬肉淬火，不過我建議你們把肥豬肉改成油脂，這樣比較好掌握火候。可是經過這種雙液淬火的刀子雖然剛柔相濟，卻不是最好的的狀態。」

等三個鐵匠消化了一陣之後何珅說道：「最好的狀態是，刀刃硬而刀身韌。你們用水來淬火，就說明水的散熱速度居中，既不會因為散熱太快而導致刀身變形開裂，也不會因為撒熱太慢而導致刀身不夠堅硬。所以水是最適合覆土燒刃這個技藝的。我用黏土把刀身裹了起來，露出刀刃，放在爐中加熱，等到淬火的時候，刀刃冷卻的速度一定會比被黏土覆蓋的刀身快，這樣一來，刀刃散熱塊，就會變得硬，刀身散熱慢，就會變得堅韌。所以這把刀用起來砍人很利落，而且不會輕易折斷。」

說完之後何珅得意地對三個目瞪口呆地鐵匠說道：「你們三個學了這種鑄刀絕學，應該給我做一把刀鞘。」

三個鐵匠立刻圍了上來，為何珅手中的橫刀量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