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百鬼夜行（一）

破天心裏不高興，表面上卻滿臉笑容。

「沒問題，黃班長。明天早晨我就給你送去一箱。我剛來，以後還請你多關照。」

「嗯，行，軒轅破天，有點兒眼力見兒。以後有什麼事兒，就來找我，今後就在一起改造了，至少得在一塊兒呆兩三年，咱們姐兒們好好處。」

你個摔跤的，誰跟你一塊兒呆上兩三年，要是兩三年我還擺不平馬金波，老子還不如死了呢。

就你這樣的，一見面就貪小便宜，連一箱速食麵都不放過，跟你相處，丟不起那個人。

「有司爐證么？」

監獄里燒鍋爐，也需要有證，沒有司爐證，同樣不允許上崗。

這個破天倒是不愁，到時候陳蝶就給他辦好了。

「有證，這兩天就給送來。」

「破天，你真行，剛來就把王院長和田幹事給干倒了，夠猛。怪不得能到伙房來燒鍋爐，誰的路子？」

燒個鍋爐都得路子，監獄里到底跟外面不一樣。

「黃班長，沒什麼路子，就是有這個特長。」

破天燒鍋爐，是去年在男子監獄抓鬼的時候，跟人家學的。

「走，我領你看看鍋爐。」

這是個兩噸半的蒸汽鍋爐，主要的作用，就是產生蒸汽，把蒸汽通過管道，送到主食和副食操作間去。那裏有蒸飯櫃，可以用來蒸饅頭和米飯等主食。

還有夾層鍋，可以用來熬粥和燉菜。

鍋爐就在身邊兒，要看也不過就是水位表、壓力表、安全閥、鼓風、引風、煤斗、以及各個操作按鈕、指示燈等。

然後到外面看看煤場、煙囪、開水房，維修站、澡堂等。

這些都屬於鍋爐班的範圍。

整個鍋爐班，一共有7個人。三個司爐工，外加一個運煤運渣工。

一個維修工，負責整個伙房機械、電器維修的。

一個燒水工，負責給全監獄四千多犯人燒水的。

這個崗位也比較清閑，說是給四千多人燒水，其實就是開一下閥門，往開水罐里上水，然後通知司爐工給汽，用蒸汽把水燒開。然後各個地方的犯人來打開水，維護一下秩序就行了。

一個看澡堂的，跟燒水工差不多，也是上水，燒水，維護秩序。

看完了鍋爐班的地方，就又到操作間以及伙房的宿舍，獄警辦公室、現場辦公室，小崗、庫房等地方走了一圈兒，遇到了犯人，就互相介紹一下，算是熟悉一下人和環境。

伙房屬於生活衛生科管轄。

生活衛生科下面，一共有四個中隊。伙房一共有74名犯人，屬於第一中隊，也是生活衛生科最大的中隊。

第二中隊是醫院中隊，也就是破天此前去體檢的地方。

第三中隊是維修中隊，負責全監獄的生活設施維修的。象上下水，門窗、暖氣等，都歸維修中隊管。

第四中隊是環境中隊，負責整個監院的衛生清掃，環境美化。

伙房中隊有三個獄警，一個是伙食管理員，一個是保管員，還有一個是會計，也就是伙食核算員。

伙食管理員，也是伙房的中隊長，除了管理伙食，還管理犯人。

破天將來肯定要個這三個獄警打交道，但是人家現在沒找他，他也不好主動去找人家。就只好等待了。

現在，破天就算是在伙房安頓下來了。

這裏，也是他今後抓鬼的主要戰場。

無論到那裏抓鬼，其實都跟人有着緊密的聯繫。

原來在伙房死的兩個出馬仙兒的情況，破天沒有試圖去打聽。

現在剛剛到這裏，伙房的人，無論是獄警還是犯人，都不熟悉，他們之間的人際關係到底怎麼樣，他一點兒也不了解。

毛毛躁躁地亂打聽，說不定就出了亂子。

他還要沉得住氣才行。

今天中午是伙食改善，主食米飯，副食是紅燒肉燉土豆。

黃萍領着破天去打了飯，算是熟悉一下程序，以後就自己去打飯了。

晚上是饅頭和茄子燉土豆，破天自己打了飯菜，吃過飯，白班的司爐工曉玲就要交班了。

曉玲二十三歲，她在高中的時候，交了一個男朋友。後來男朋友考上了大學，但是家裏沒錢供他念書。

於是曉玲就出去打工賺錢，供男朋友念大學。供了四年，花了十五、六萬塊錢，懷孕兩次。

最後的結果是，男朋友大學畢業工作后，娶了他上司的女兒，把曉玲一腳踹開。

在男朋友的婚禮上，曉玲捅了男朋友三刀，又把新娘子臉上劃了兩刀。

最後以故意傷害罪，判了十年。

「破天，這裏就交給你了，我要洗澡了。」

說着，曉玲就脫衣服。

「你去洗吧，我出去一下。」

破天還沒有習慣。

「都是女人，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不用出去，就在這坐着，我有話跟你說。」

曉玲啊，我不是女人啊。雖然我想看，但確實不好意思啊。

既然曉玲都這樣說了，破天也不好再走了。

他現在還不想引起曉玲的懷疑。

不過，破天倒是有些發愁了。

要是以後自己洗澡的時候，曉玲也在跟前不走，那可就要露餡兒。

「破天，你還小，刑期也短，在這裏好好乾，多減點兒刑，頂多有個三年就出去了。出去了也不過才22歲，幹什麼也不晚。」

「謝謝曉玲姐關心。」

「伙房的人，很多都是有門子有路子的，你是新來的，多幹活，少說話。相信你也是有路子的，別人一般也不會為難你。」

「好，我聽曉玲姐的。」

一邊說話，曉玲就一邊兒脫衣服，很快就露出了渾身的雪白。

破天不敢看，又忍不住去看。

曉玲的身材，其實還很不錯，皮膚細膩潔白。兩座青春山峰也很有型。

臉蛋兒雖然不是十分漂亮，但是也可打上六七分兒。

因為在監獄里不準化妝，所以顯得不是十分出眾。若是好好化妝，走在街上，也能贏得不少回頭率。

曉琳出去了，破天才回到了自己的屋裏。

過了半個來小時，曉琳洗完澡回號里，破天才算是鬆了口氣。

唉，到了女人堆兒里，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啊。

看得着，吃不着，純粹就是折磨啊。

晚上八點，看守隊開始點名。

所謂的點名，就是清點各個號里的犯人人數，看看是不是能對的上，有沒有少的。

如果有少的，就可能是犯人逃跑了。

不過，一般情況下，這種情況極少發生。

倒是經常有多的時候。

多了，也不是真的多了。

監獄又不是市場和商場，誰都能進來。就算有人願意進來，沒有犯罪，沒有經過法院判決，監獄也絕對不會收。

這種情況，就是點名的時候，算錯數了。

遇到這種情況，就得再點一邊。什麼時候人數對上了為止。

點完名之後，號里就鎖門，一直到明天早晨再開門。

這個期間，整個生活區大院裏，基本上就沒有什麼人了。

破天因為晚上要在鍋爐房留守，就留在了號外。

他屬於生活區大院裏，晚上少數幾個可以在外面活動的人。

點完名，看守隊的獄警到別的樓去點名了，此時天也黑了。

破天開始活動了。

他打開包，拿出了一個不鏽鋼水杯。

這個杯子，看起來跟一般的杯子沒什麼兩樣，其實裏面大有玄機。

這是一個特別改裝過的杯子。

上面可以正常裝水，下面也可以開口，裏面裝了一些特別的東西。這就是他爺爺積攢了幾十年的牛眼淚。

破天用手指沾了點兒牛眼淚，對着鏡子，輕輕地塗在雙眼，把杯子收好，走出了鍋爐房。

一出門，眼前的壯觀情景，就嚇了他一大跳。腿肚子一顫，身子一冷，頭皮一麻，幾乎本能地退了回來。

調整了一下呼吸，鎮定了精神，才算適應了。

呈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副活生生的百鬼夜行圖，不，何止是百鬼，稱為千鬼也不為過。

白天看起來乾乾淨淨的生活區大院，此時就像個集市一樣熱鬧。

各種各樣的鬼都出來了。有清風，有魘魂，還有胡黃常柳灰等各種靈類。

年齡上有大有小，性別上有男有女。有的穿着衣服，有的沒穿衣服。

穿衣服的，有清朝打扮，也有民國時期的長袍，有幾個魘魂，也就是女鬼，還穿着民國時代的學生裝。

也有現代的打扮，甚至還有穿着囚服的。這些穿囚服的，就應該是以罪犯的身份死的。

死的方式也各色各樣。

有伸著長舌頭的弔死鬼，有的胸口插著刀，有的沒有了腦袋，有的被腰斬成兩截，有頭上被子彈擊中，似乎仍然在流血的，有的則滿臉病態，顯然是病死的。

破天從七八歲的時候，爺爺就叫他練習一個人在山裏走夜路，常常一晚上走上十來里地。

為了叫他練膽兒，爺爺還經常把他丟在亂墳崗里過夜。

爺爺出去給人抓鬼的時候，也經常帶着他。

到了師父的門下，這樣的事情，更是家常便飯。整個西海市以及下面各個縣的殯儀館和火葬場，晚上幾乎都留下了破天的足跡。

可以說，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了。

但是，像這樣的鬼怪靈類集中的場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儘管小黃仙兒以前曾經給他介紹過，真看到的時候，還是叫他吃驚。

鍋爐房有許多電器，各種電機的總功率，有四十多千瓦，旁邊就是煤場，雖然現在已經封爐壓火，爐膛里的溫度還是很高，大鍋里的水還很熱。

這些東西，全都屬火，所以鍋爐房是個陽氣非常旺的地方。

按理說，陽氣這麼旺的地方，鬼是不敢靠近的。

但是，仍然有幾個清風就在鍋爐房十來米遠的地方晃悠。

這種情況，一是說明這些鬼已經適應了環境，二是證明了他們修為的強大。

這樣的鬼怪集中之地，要是不鬧鬼才怪了。

破天正在看着眼前的熱鬧景象，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撞了自己的腳脖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