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賦

第四章 天賦

是夜,江軒躺在了小屋的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想到白天時,溫玉堂隨手揮舞而出的那金色大字,只一瞬間便將籠罩在群山中的厚重雲海驅散,這讓年少的江軒神往不已。

在幻想着自己一招斬破天地,讓陰暗的北幽大地重新沐浴在陽光下的風姿時,少年沉沉的睡去了。

而此時的溫玉堂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安睡,靜靜的坐在廳堂之上,出神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江軒,就在白天裏江軒險些跌落懸崖之際,他那兩道色彩各異的雙眼,在溫玉堂的心中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左眼中,金光閃耀,儘是一片生機盎然的祥和之態,右眼中,死氣騰騰,灰暗的眼眸中,透漏出無盡的死亡氣息,雖然都只是一閃而沒,卻讓溫玉堂久久不能釋懷。

師尊說有人佈下了一盤大棋,可佈局之人到底是誰?他布此局又有何目的?這一個個的疑問在溫玉堂的心間湧現。此子身負神、魔之力尚不自知,以溫玉堂如今的修為,卻完全看不出江軒的未來,只能看到一片灰濛濛的迷霧,一切都在未定之間,那引導此子踏上修鍊一道,於人間來講,殊不知是福是禍。

滿腹疑慮的溫玉堂久久不能入睡,而在睡夢中的江軒卻是另一番景象。

那是夢,迷惘未至的夢境之中,江軒置身於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繁華城市中,街市之上車水馬龍,叫賣之聲不絕於耳,一個高大剛毅的男子正在不斷的逗弄著自己,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格外祥和安寧。

忽然間,夢境中的一切畫風一轉,突然有無數的士兵手持利刃衝進了自己的家中,身邊的所有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切都便的雜亂不堪,而江軒卻清楚的看到一張陰冷、殘酷的臉正惡狠狠的看着自己。

下一刻,江軒感到自己再一次出現在了北幽大地之上,那高大的妖魔揮舞着手中的狼牙棒狠狠的向自己砸來,江軒想躲,卻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根本動不了,眼看着那巨大的狼牙棒就要砸在自己的頭上時,江軒便猛然驚呼著坐起了身子。

清晨的陽光再一次照入了江軒的房間內,坐在床上的江軒輕輕的搖頭將那些紛亂的思緒拋於腦後,起身來到了小院內,卻見溫玉堂卻早已站在小院中,緊閉雙目,任由山間的風撫動着他的衣袍鬚髮。

江軒見狀緊了緊身上的衣袍,迅速的走到了溫先生的近前,剛要說話,卻見溫先生迅速的抬起手道:「噤聲,閉眼。」

江軒一時無語,卻見溫先生靜靜的將雙手環抱於小腹之下,定定的站在哪裏,見此情形江軒也上前一步,與溫先生並肩而立,閉眼抱手立身於晨風之中。

山頂的風略顯凌厲,呼嘯著自江軒的身上拂過,山巔的晨露落在江軒的身上,瞬間變成一點晶瑩的冰柱,不多時隨着陽光的照射,滲入了江軒的衣衫之中,如此這般,二人不發一言,靜靜的站了數個時辰。

突見間,在身旁的溫先生突然開口問道:「你有何感受?」

「晨風呼嘯,山巔露中,卻是靈氣充盈無比,納之頓感百骸祥和。」江軒依舊閉着雙眼,感受着周身那四溢歡脫的天地元氣。

溫先生聞言一驚,略一驚愕間看着江軒道:「大唐行伍中的灌氣決,你修鍊到什麼地步了?」

「回先生,灌氣八層。」

「幾層?」

「八層?」

「你今年多大歲數!」

「十七!」

此際間的溫先生卻再也無法保持那風輕雲淡的高人姿態了,而是一臉震驚的看着身邊的少年,十七歲的年級,臉龐上稜角分明,卻難掩那一縷未脫的稚氣,可當他自認修鍊灌氣決已達八層之際,這着實讓溫玉堂心中吃了一驚。

此時的江軒絲毫不知道身旁的溫先生已然快驚掉了下巴,而是全力將拂過身體周遭的天地靈氣灌入體內,納於經絡之中,這是江軒多年來的習慣,抓緊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灌天地元氣入體,時刻為下一次殊死的戰鬥做全力的準備。

溫玉堂站在江軒的身邊,一臉驚愕的看着身旁的少年,幾近貪婪的將這山巔上的天地靈氣灌入自己的經脈之中,而那濃郁的天地靈氣,彷彿也產生了極大的靈性一般,狂暴的向江軒的經脈中涌去,溫玉堂見狀頓時大驚,當即斷喝道:「江軒!住手。」

正在全力灌氣的江軒聞言猛然一窒,頓時停了下來,疏導氣息后一臉疑惑的看着溫玉堂。

溫玉堂見其神色,當即回應道:「此地乃是東海之濱,天地間靈氣最為濃郁之地,比起北幽那靈氣稀薄的地方,這裏的靈氣要濃郁大多了,你若還像在北幽那般強灌真氣入體,不出一刻,便會爆體而亡。」

江軒獃獃的看着一臉嚴肅的溫玉堂,心中疑竇縱生,方才江軒全力灌入靈氣入體,卻未見任何異樣,只不過感覺不往日裏精純了幾分而已,卻未感任何不適之處,只是見溫玉堂神色急切,江軒也不好爭辯什麼,便依言不在灌靈氣入體。

溫玉堂見江軒如此神色,立時便明白江軒並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當即面色一沉,上前一步后把江軒的右手抓起,伸手按在了他的脈門之上。

這一探不要緊,可溫玉堂差一點就噴出一口老血,江軒所修鍊的不過是大唐軍方的低級法門而已,是將天地靈氣不經吐納,強行灌入經脈之內,從而在戰時爆發強大的力量所存在的功法,跟不算不上什麼正經的修真法門。

只不過是以蠻力灌注天地靈氣與凡人體魄中的粗鄙辦法,只是大唐為了提升士兵戰力而採用的措施而已,說白了,若是大唐軍方發現了資質絕佳的孩子,一準會被送到虎賁、龍驤、雀舞、神威四衛中悉心培養了,那些才是大唐最精銳的戰士,至少都是觀微境界的實力,哪裏會放在絕翎邊塞與妖魔鏖戰。

可是這個十七歲的普通少年,竟然硬生生的將那粗鄙的「灌氣決」強修至八層之境,而且體內經脈強韌、寬闊的嚇人,完全不懂修鍊法門,不知如何吐納天地靈氣,在這東海之濱,天下靈氣之根匯聚之地,這般強灌靈氣入體,換做常人早就爆體而亡了好吧,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體內的神魔二力不成?

看着溫玉堂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江軒的心中疑竇頓生,當即疑惑的說道:「溫先生,怎麼了?」

「啊......呃!」被江軒強悍的體質所攝,頓時失去高人風範的溫玉堂當即間表現的極為尷尬,略微調整后,咳了一聲傲然道:「哦!江軒啊!這裏靈氣濃郁,加之那灌氣決也略顯粗鄙,今後不要再練了。」

「好!那我練什麼呢?」

「先修納氣入體之道,再修運氣淬體之法,三年內,若能開拓氣海,凝天地靈氣入體,而後運轉靈氣淬鍊己身,破凝氣、淬體二境,當可算是有小成爾。」

「納氣入體?運氣淬體?」江軒聞言一臉疑惑。

「天地有成法,萬物皆有靈,天地靈氣乃是萬物之本,修道之人吐納靈氣入體,匯聚氣海之中,運轉於周身經脈,是為元力,得元力滋養體魄經脈,可獲千鈞力,益壽延年,是為凝氣。你常年修習「灌氣決」,是將天地靈氣強灌經絡之中,不經吐納轉換,因此,即便你灌入了再多靈氣,那也無法成為你自己的力量,到頭來不過一切枉然。」

聽聞溫玉堂的話,江軒心中也略有所悟,巍巍大唐立世千年,而北幽妖患也纏繞這巨大的帝國千年有餘,巍峨的絕翎邊塞,千年來不知有多少大唐兒郎埋葬在那麼焦黑死寂的土地之上,可依舊有前赴後繼的仁人志士前往北幽,這便是因為絕翎關后,那如畫的萬里江山。

即便灌氣決有它致命的缺陷,可不得不承認的是,正是因為「灌氣決」這一在修道人士眼中粗鄙的法門,卻保住了多少大唐將士的性命,讓身為凡人的大唐邊軍,也能與那魁梧壯碩的北幽妖魔有一戰之力。

這些話,江軒自然不會說出口,因為江軒看得出來,在溫玉堂的眼中,如同自己這般所謂芸芸眾生,不過是草芥一般,天下間億兆黎民,又有多少人能真正踏上修真之路,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真之人,又有多少真正關心過,死在北幽的那些凡人。

絕翎關,也時常能夠看到御空而來的仙人,他們馭道施法,不斷的加持着絕翎關的城池,卻從不見其踏破關城一步,前去北幽除魔,難不成這些修道求長生的人終究是惜命的?

初入修行之路的江軒,心中滿是疑惑,回想起在北幽鏖戰的日子,江軒很難理解這些動輒便擁有強悍力量的修士,為何從未踏破關山一步,為何從未出現在北幽戰陣之上。

江軒常常在想,若是自己有一天能有這驚天動地的修為,那與妖魔的戰陣還會不會持續千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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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塵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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