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看看

北幽凄厲陰冷的風，不斷的掠過牧瑤的肩頭。

迷茫的雙眸之中，舉目望去，卻儘是一片無盡陰暗的天際。

天地之大，卻再也沒有了那一抹熟悉而又溫暖的氣息，牧瑤感覺到自己的心，越來越冷。

隻身在北幽遊盪了許久后，牧瑤覺得，自己彷彿丟失了靈魂一般。

忽然，在某一天的清晨，依舊是在北幽凄厲的冷風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自天際間忽而閃過。

雖然，那道身影之上並沒有那熟悉的氣息，可是那人的模樣卻是牧瑤此生也無法忘記的。

瀟長虹，褪去了一襲白色的衣袍，還上了漆黑的長衫，自天際間忽然急速的一閃而過。

當時的牧瑤，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氣，最快的速度，追隨在那道身影的後面，一如當年跟隨着他到了長安一般。

終於，在漆黑的山巔之上，牧瑤終於看到了他，然而他的雙眼之內卻再也沒有了當年的溫暖，目光流轉之中，儘是一片冰冷之意。

瀟長虹看着牧瑤，一句話也不說，而牧瑤卻依舊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後。

也不知過了多久，牧瑤看到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瀟長虹，不斷的吐納著北幽無盡的死亡之力，帶着那個神情獃滯的女子。

以牧瑤的修為，自然能夠看破那個女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即便如此，每當瀟長虹的目光落在那女子的身上時，卻依稀能夠看到當年的溫情。

後來，在漆黑的山巔之上，瀟長虹舉手便化出了一座漆黑的道殿，然後有八個人來到了瀟長虹的近期。

那是自北幽相逢之後，牧瑤第一次聽到瀟長虹說話，神色冷峻的瀟長虹看着眼前的人，冷冷的說道：「這裏是北幽督天閣，從今以後你們就是督天閣的星主!」

瀟長虹並沒有刻意的說明牧瑤的身份與位置，似乎是在潛意識中認可了她，有或是說，瀟長虹根本就不知道牧瑤是誰。

如此這般，深埋着心中的愛戀，牧瑤便這樣，在北幽生活了一百多年！

這是一段屬於牧瑤與瀟長虹之間的過往，很多事情牧瑤一筆帶過，並沒有詳細去說。

可是，江軒與方沐雪卻聽出了其間太多的苦楚，被親人所害，為了一個根本說不清感情的人，在北幽之地，苦苦堅守了一百多年。

那是一種怎樣的苦楚的過程？

「你竟然是仙界中人？」此際間，莫元駒滿是驚愕的看着牧瑤，一時不敢相信。

「你既然並未死去，那你為什麼可以吐納幽都魔氣？這麼多年了，為什麼從你身上看不出一絲生人之氣？」此際，玉如霄也是滿面驚愕的看着牧瑤問道。

牧瑤聞言，確實緩緩抬頭看了看眼前的江軒，旋即道：「他也沒有死，不是照樣可以運轉所為的幽都魔氣！天地之大，力量從來沒有正邪之分，有正邪之分的只有人心而已。」

「原來如此！沒想到，一位蓬萊仙尊在身邊一百多年，我竟然根本就沒有發現！真是可笑啊！」聽聞牧瑤所言，莫元駒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旋即間，莫元駒看了看遠方的天際，而後沉聲說道：「時間不多了！我們是該決定要怎麼辦了？」

話音方落，玉如霄與司馬鴻也抬起頭看了看遠方的天際，雖然北幽天氣冰冷陰沉，可是也有日夜之分，此際間，北幽的白天彷彿要來臨了。

「寇胖子說的對，這麼多年來，我們為了所謂的重生，盡然將刀鋒指向了大唐！我心有愧啊！想我司馬鴻一生戎馬，最終戰死在北幽，本就是我最好的歸宿！可是，我卻犯下了這樣的錯誤！可悲、可笑、可嘆、可恥啊！我是無顏在苟延殘喘下去了。」

說話間，司馬鴻猛的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山邊，忽然面對大唐的方向便跪了下去，而後沉沉的磕了就個頭，朗聲道：「罪臣司馬鴻，愧對天下，枉顧陛下恩親，枉顧大唐億兆黎民！司馬鴻，有滔天之罪，罄竹難書！今日，化道於此，以謝天下！」

旋即間，司馬鴻又對這大唐的方向，狠狠的磕了幾個頭，而後起身徑直向著江軒走了過去，神色堅毅的對江軒說道：「孩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江軒聞言，當即道：「前輩，請講！」

「司馬鴻一生罪孽，罄竹難書！只求少俠返回大唐后，一定要將我的罪孽告訴絕翎邊軍，要將我的衣冠冢從陵園中清出去！我司馬鴻，不配！」此際間，司馬鴻神色堅毅的看着江軒，言語中儘是不容置疑之態。

江軒聞言一愣，旋即道：「前輩，你這是何苦？」

「不！我自己犯下的錯，自然要我自己來承擔！我不配做一個大唐的軍人，不配獲得那樣的榮譽！你若不應，我死不瞑目！」

看着司馬鴻的神情，江軒的心中也是未知一嘆，旋即沉聲道：「好！我答應你！」

聽聞此言，司馬鴻的臉上忽的便浮現起了一陣輕鬆的笑容，朗聲長笑之際司馬鴻緩緩的轉過了身子看着莫元駒與玉如霄道：「二位老友！我去尋老寇你！前路珍重！」

話音方落，司馬鴻的身形頓時便化作了漫天的黑色煙塵，而後便隨着北幽陰冷的風，盡數散在了天際之間。

此際，莫元駒與玉如霄對視了一眼，相繼苦笑，沉默不語。

此際間，牧瑤也抬起頭看了看天際，旋即對二人說道：「時間不多了！若是再不決定，是繼續自封神識，還是去取閣座的傳承，只怕你們的神魂，便要被吞噬了。」

「你怎麼想？」忽的，莫元駒猛然抬起頭看着玉如霄問道。

玉如霄聞言，轉過頭去看了看牧瑤手中那把殘破不堪的折傘，而後緩步向著牧瑤走了過去，輕輕的接過了牧瑤手中的那柄折傘。

低頭觀瞧之際，玉如霄的眼中儘是一片思念之情，不多時，只見玉如霄聲音帶着些許落寞的說道：「萼兒膽子小，身邊沒有我陪着！她會害怕的！」

話音方落，玉如霄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折傘，旋即柔聲道：「萼兒，別怕！你玉哥哥來了！」

「啪嗒」一聲，折傘掉落在了地上，世間再也沒有玉公子。

見此情形，莫元駒沉聲一嘆，而後看了看牧瑤，又看了看江軒與方沐雪，接着說道：「你們，走吧！」

「你要去取閣座的傳承？」牧瑤聞言一愣，旋即問道。

「雖然他們說的都對，我已經是個死人了，如今更只是一縷殘魂而已！可是，我卻沒辦法像他們一樣！這山河如何，這凡塵如何，我還想再看看！所以，你們走吧！日後，是敵是友，我也不知道！來日事，來日再說！若有一日，絕翎相會，不必在惦記着往日的情分！因為，我也不會惦記的！走吧！」

牧瑤聞言，沉默了半晌，旋即深沉一嘆之際，猛然轉過了身子，一把抓住了江軒與方沐雪的肩頭，旋即間便縱身而起，沖入了天際之間。

莫元駒靜靜的站在山巔之上，看着牧瑤遠去的身影，眉宇之中儘是一片淡然，無悲無喜。

昨夜間，九人齊聚督天閣，眾人合力阻擊百里無疆，而後他們卻一個一個的就那般決然的化道而去。

督天閣九尾星主，如今只剩下了莫元駒與牧瑤二人，百年的過往，忽的一幕幕的閃過了莫元駒的心頭。

沉默良久之後，莫元駒轉身向著那漆黑的道殿，緩步的走了過去。

此際間，莫元駒的腳步，顯得極為堅定，每邁出一步，莫元駒的心都更加堅定一分，無論未來如何，我都想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