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無盡

此際間的江軒頓時一愣，劍眉微蹙之際似乎若有所思。

於此同時，那老龜繼續說道：「受困於里，不明天地之道，你自然無法理解世界的本源之力。你體內陰陽征伐，那都是創造了這個世界的本源的力量，若是又朝一日，你能煉化它們，你才會明白，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輩，我該往何處探尋？」

老龜聞言，眼眸中便是一黯，抬頭看了看那蔚藍的天際，而後有些悵然的說道：「這個世界，發生了太多變化。我也不知道你該去何處探尋，孩子，往東方去吧！去靈氣充盈之地，你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老龜的聲音深沉而又惆悵，似乎充滿了無力與不甘。

沉吟半晌后，江軒轉頭看了看道尊，而後對那一人一龜深深行禮，而後道：「多些二位前輩指教！」

「不要客氣了，你與我也算頗有淵源，你受故人之託，我自然也要進上一絲綿薄之力。」

江軒聞言，緩緩的抬起頭，看着眼前的老龜，而後略帶驚詫的說道：「您，是執明神君？」

老龜聞言，神色更加黯然，深沉的說道：「都是過往之事了，被困在這片世界之中，我早已不是什麼神君了！」

「神君，您為什麼會變成這般模樣？」

此際間的江軒心中驚詫無比，在北境之地，江軒曾親眼見證過孟章的強大，即便是身死道消之後，那雄偉的身體依舊化作了臉面的青山，坐落在荒蕪的北境之上。

聽聞神君過往的那些傳奇，江軒對這四靈神君心中無比的崇敬與嚮往，可是如今站在江軒眼前的，卻是一隻蒼老不堪的老龜。

神君執明，玄武之身，執掌北方天域生靈，威加北方，可是如今為何變成了這般模樣？

此刻，端坐在執明身邊的道尊，聽聞江軒所言之後，神色顯得有些悲愴，很顯然作為道尊，他清楚的知道身邊的著這隻老龜，究竟是怎麼回事。

聽聞江軒所言之後，老龜沉沉一嘆，而後悠悠的說道：「俱往矣！」

一聲悵嘆，飽含了無盡的悲愴。

沉寂許久之後，老龜執明緩緩的抬起了頭看着江軒道：「你在何地遇見的孟章？」

「北境之地，一片極為荒蕪的大地之上，孟章神君......孟章神君已然化作了一座青山，守護著一個人！」

「她，還好么？」

「神君以命守護，伶前輩安然無恙，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的！這些事情，作為同為四靈之一的我，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他依然化道天地了。」

說罷之後，老龜的眼中滑落了一珠淚滴，緩緩飄落之際，落在了地上，而後濺起了點點冰花。

山巔之上的氣氛似乎因為執明懷念老友顯得愈發沉寂，一時間道尊與江軒也是靜靜的陪伴着，一句話也不曾說。

許久后，執明似乎收拾了心情，抬頭看着江軒道：「在很久以前，天地初開后不久，我等四人應運而生，執掌四方。後來，天地孕育二皇，統御億萬河山，天下眾族在聖皇的統御之下，也是相安無事。又過去數萬年，天地間的靈氣卻開始不明原因的漸漸流逝，越是修為高深的生靈，便越能感知到靈氣流逝的程度。」

執明所回憶的，是一個太古萬族共懼的時代，作為天地之靈的四極之靈，與那些天地初開之際便孕育而出的強大生靈，都感受到了那可怕的事情。

所以，接下來的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為了阻止靈氣的流逝，為了保證他們那冗長的生命得以繼續，一場有關於靈氣的爭奪漸漸的在世界中鋪展開來。

聖皇為了尋求新的力量，為了尋找靈氣的根源，開始了無盡的探尋之旅。

世界，隨着聖皇的離開，陷入了無盡的征戰。

而作為北方聖靈的執明，選擇了沉睡，陷入沉睡的執明可以保證自己的靈力能夠更長時間的保存下來。

數萬年後，一夢初醒的執明，驚愕的發現，這片世界似乎與以往的完全不同了！

沒有了浩瀚的天地，沒有了無盡的疆域，沒有了充盈的靈力，而執明體內的靈力也開始了飛速的流失。

驚懼之間的執明，甚至來不及去探尋這一切的根由，便開始急切的尋求新的靈力。

直到，在這座山巔之上，看到了着眼前這一株古樸的巨樹。

直到此刻江軒才明白，原來發現這裏的第一個人並不是道尊，而是執明。

為了尋求靈力，而保存性命的聖君執明。

沒有了浩瀚的靈力，聖君執明再不見往日威風，只能化作一直蒼老的老龜，整日匍匐在巨樹之下，來延緩自己的衰老。

聽聞一切，江軒愈發沉默，原來世界的變化，竟然在數萬，乃至數十萬年前便開始了么？

怪不得，莫道然窮盡天下之力，那未能補全這個殘破的世界。

怪不得，凡塵之中，合虛之上，再無前路。

怪不得，道尊在那山林之間，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那塊青石鋪下。

在一切前人拚死尋求的前路之上，盡然都是一條無法繼續的斷路。

道，究竟在哪裏？

沉默之際的江軒，彷彿又回到了當年的起點，在面對着一片迷濛未知的前路之際，顯得那麼的孤獨，那麼的無力。

道尊窮數百年之力，想要探尋一條通途，卻依舊蹣跚才泥濘的山道之上。

許久之後，江軒轉頭看着道尊，而後顯得有些憂心的說道：「那路，真的能鋪成么？」

道尊聞言笑了笑，看着江軒道：「我要是不成，不是還有你么？總能成的吧！」

「可是，我的時間似乎並不多啊！」

「若是你我都不行，那我也相信，總會有人能行的！小子，很多事情想的太遠，並沒有好處，不如就腳踏實地的把腳底下的那塊石頭給鑲進去。你看，我鋪了數百年，你上山的時候，是不是就輕鬆了？」

江軒聽到此處，忽然笑了，笑的十分開心。

類似這樣的話，許多人都對江軒說過，溫玉堂、穆天河、方沐雪，還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曾對江軒說過，很多事情，不必強行背負在身上。

可是，在見過太多生死之後，江軒實在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再失去了。

此際間，晏婉月沉睡在那靜謐的湖水之中，方沐雪被封印在了太極圖裏，那個再未謀面的母親，如今也不知身在何處。

遠在帝都，依舊有那麼多人在殷切的等待着自己回去。

難道，真的要放下么？

心念如此，江軒便一直低着頭，思慮著其間的一切，思慮著該如何面對眼前的困局。

「你心中似乎還有執念？」

此刻，深處江軒身邊的執明看着江軒的神色，淡然的說道。

江軒聞言，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這一人一龜，而後悵然的說道：「心有羈絆，算不算執念？」

「每個人心中都有羈絆，但是你要想想，你若是不放下眼前的羈絆，難道要像我一樣，只剩下遺憾的時候，才敢去拼一拼？」

老龜的話語，像是一塊巨石砸在了江軒的心口，其實此刻在江軒的心中，很多羈絆已然變成了遺憾，雖然還有一絲補救的機會，可是卻十分渺茫。

此際間，道尊也長身而起，站在了江軒的身邊，深沉的說道：「孩子！你既然想做鋪路的人，便要嘗盡世人所沒有品嘗過的苦楚。你要知道，你所要鋪築的這條路，很長，很難！也許終其一生也無法完成，在這個過程中，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你，直到最後，你孤獨的站在路的盡頭，看着身後一個個陌生的面孔，踏上你所鋪築的路，走到你的近前，或走或留，或是繼續你的路向前走。更何況，這條路，或許原本就沒有盡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