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帝都

第七章 帝都

此去數月,自那日裏溫玉堂替江軒尋回墨殤之後便不再離開小築,每日裏儘是不斷的指導江軒修行,一改往日裏的懶散作風。

江軒心中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卻也從不開口詢問,只是愈發認真的依照溫玉堂的指教刻苦修行。一時間,流雲山巔儘是一片刀光爍爍。

「江軒,流雲步你已瞭然於胸,眼下我再傳你一套刀法。」只見溫玉堂手持墨殤,周身氣勢便徒然一變,長刀橫於胸前,在江軒的嚴重,溫玉堂瞬間便如山嶽一般高不可攀。

下一刻,溫玉堂淡然邁出一步,身子卻瞬間出現在數丈開外,長刀自下反撩而上,頓時墨殤泛起一陣耀眼的光華,一道璀璨的刀芒自長刀之上奔涌而出,直撲天際。

「逐日!」卻聽到溫玉堂淡淡說出一個名字,而後展開身法,長刀一招一式的鋪展而開,每出一式皆是所向披靡之勢,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猛似一刀,刀刀皆有開天闢地之勢。

「闢地!」

「騰淵!」

「撼岳!」

「斷流!」

「斬龍!」

「奔雷!」

「破天!」

隨着溫玉堂刀勢展開,流雲山巔的風雲皆是一盪。溫玉堂每劈出一刀,便爆出一個名字,卻見溫玉堂八式刀法劈向天際,那原本籠罩在山巔的厚重雲層便再一次消失殆盡。

一時間,山間的風都靜止下來,只有柔和的月光伴着點點星光灑落在山巔之上。溫玉堂立身山巔緩緩收起了刀勢,將墨殤負於身後,緩緩的轉過身來看着江軒道:「破天八式,配上流雲步,若臻至化境,天下無一合之敵。」

此刻的江軒才緩緩的從那大河奔流搬的刀勢中清醒過來,看着不遠處的溫玉堂,江軒疑惑的問道:「先生,既是破天八式,為何先生之演化七招。」溫玉堂聞言,深邃的目光在江軒的身上打量一番后,緩緩的轉過身子,看着天際的圓月淡淡道:「既名破天,自然能斬破頭頂這方天地,只是我修為不到。

若有一天,你修為到了,定要來告訴我,這一刀,你斬不斬得出去。」說罷后,溫玉堂隨手將手中的墨殤拋給了江軒,徑直回到了小築之內。

接過墨殤的江軒看着手中泛著淡淡墨綠色的長刀,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終一日,東海之濱的山巔月朗星稀,一輪圓月垂於天際,站于山巔之上似乎伸手便可觸碰一般。

臨崖的籬笆旁,一襲青衣的溫玉堂負手而立,雙眸溫柔而又深邃的看着遠方的天際。忽的,身後傳來一陣蕭索之聲,隨之一個健碩的身影出現在了溫玉堂的身邊。

「要離開了?」江軒平靜的說道,聽不出有什麼複雜的情緒。

「嗯!」溫玉堂也只是淡淡回應,並未多說一言。而後,山巔之上便是久久的沉默。

山風輕撫而過,吹得四周的雲海跌宕起伏、聚散無常,天際的明月散發着柔和的光芒,雖不耀眼卻也湮沒了四周的星光。

許久后,卻聽到溫玉堂柔聲道:「緣起緣散、聚散無常,江軒!我在前面等你。」話語方落,江軒只覺得眼前一花,那溫潤如玉的中年書生便再也不見蹤影。

溫玉堂走得這般沒頭沒尾,倒讓江軒一時間變得茫然起來,自那夜間江軒被帶來此地,到今日見溫玉堂這般瀟灑的離開,兩年來江軒早已習慣了身邊有這樣一位亦師亦友的人。

可此際間,溫玉堂便這般離去,暮然回首間,江軒竟然覺得這小院多出了幾份陌生的感覺。

稍作調整之間,江軒轉身對着溫玉堂離去的方向認真的行了一禮,而後邁步向山下走去。

大唐疆土幅員遼闊,自太祖滅十國定都長安后,千百年來很多人終其一生也未走完大唐全境,直到千年前神女馭白龍降世,引領人族踏上修行之旅后,大唐的秘密才慢慢被揭開。

長安,帝國的都城,這片大地之上最巍峨、最堅固、最奢華、最至高無上的城池,它是大唐的帝都,也是人族的聖地。

自東而來的江軒,在第一次看到那巨大的城池時,心中不自覺的將它與矗立在極北之地的絕翎關相較了一番。

就在這想法在腦中閃過的一剎那,江軒忽然覺得面前這巍峨華貴的城池,似乎並不比絕翎關更堅固。

這是一個奇怪的念頭,就連江軒自己也覺的十分滑稽,這裏是長安,曾經作為抵擋了北幽妖魔的最後一道防線,據說在長安的北門之外,那顆巨大的梧桐樹,依然矗立在哪裏,向世人見證著長安城外曾發生的那場悲壯的戰爭,以及,神跡。

江軒壓下了心中的念頭,緩步的在官道上走着,此間距離長安城尚有十里之遙,可道路兩側卻已然變得繁華起來。

茶棚酒肆、瓜果梨桃,緊挨着官道兩側的路旁商販們正竭力的吆喝着,向過往的旅客介紹著自己的貨物,雖然貨架茶棚都略顯簡陋,卻也難阻過往旅人的腳步。

行走在長安城十里之地,江軒的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負責心情,十四年來,江軒過得竟是些刀口舔血的日子,從未像今日這般置身於繁華之內,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看着那一張張樸實而又恬靜的臉龐,江軒的臉上不由得也浮現出一道淡淡的微笑。

江軒緩步走着,體會著周遭的繁華,遠眺著遠處的長安城,江軒心中卻是閃過一絲淡然的哀傷,若無當年之變,也許此時的自己正在這巍峨的皇城中過着另一種生活吧。

站在人聲鼎沸的官道之上,年輕的江軒如是想着。又向前數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卻不是巍峨聳立的長安城,而是一片耀眼的金黃,那是一顆高聳提拔大樹,樹高數十丈,直破雲霄。

茂密的樹枝上儘是一片片璀璨金黃的樹葉,遠遠望去宛如一座璀璨的金山一般。

據傳說,玄女於長安城外傳法七日,道法通玄,大道三千,世間萬物皆可證道,七日後,玄女乘白龍而起,消失在天際之中。

而在玄女傳法之地,自玄女身上滴下金色血液的地方,一日間便長出一棵巨大的樹木,粗壯的樹榦,要六七人才能合圍,那樹枝之上,片片金色的樹葉,隨風搖曳,巨樹今日猶在。

立身於巨樹之下,江軒的腦海中不斷泛起思緒,遙想當年,萬千北幽妖魔席捲天下,唐王李闕執金劍與妖魔鏖戰,就在人族危如累卵之際,神女馭白龍自天而降,一擊退妖魔,那是何等壯烈。

此刻,隨着神樹枝條搖曳,不知是為什麼,江軒的胸口突然一動,一股暖流隨着樹枝搖曳的節奏,漸漸的散遍四肢百骸,讓江軒感到無比的舒泰。

「玄女聖樹!人族復興之地!果然非同凡響!」就在江軒愣神之際,卻猛然聽到身邊傳來一道極為柔和的聲音,暮然轉頭之間,卻看到身邊站着一名男子,一襲白色長衫,做文人打扮,手中一紙摺扇輕輕搖著,也如同江軒一般看着眼前的巨樹,口中不斷感嘆著。

江軒看着身邊的男子,雖然只是布衣打扮,卻難掩一身雍容華貴的氣質,最令江軒奇怪的是,眼前之人無路如何也看不出年起,說其二十多歲亦可,說其五六十歲也行,江軒不由得滿腹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似乎感受到了江軒的目光,那白衣文士猛然轉過頭來看着江軒,也是一臉好奇的模樣。

隨着那道深邃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江軒頓時覺的自己的一切似乎都被這人看穿,當即間一道警兆自心頭而起,江軒猛然一驚,向後踏出一步,手已然按在了墨殤的刀柄之上。

白衣文士見江軒如此模樣,當即間便是啞然一笑,意味深長的看着江軒道:「小小年紀,卻已是觀微初境,難得!難得啊!」

聽到此言,江軒心中更是驚愕萬分,只是淡淡一眼對方卻已看穿了自己的修為,眼前之人絕對非同小可,當即江軒也是不動聲色,周身元力灌於雙腳之上,隨時準備展開流雲步與眼前之人拉開距離,而面色卻絲毫不改,拱手道:「先生謬讚了,觀微知著,九層觀微,一步一登天,小子還差得遠呢。」

看到江軒模樣,白衣文士又是一笑道:「小小年紀,在人族帝都之外卻這般謹慎,失了年輕人的風采,這樣不好!不好!」

說罷后,白衣文士也不等江軒答話,便帶着身後幾名隨從徑直向長安城內走去。

白衣文士出現的突兀,走的也是毫不拖泥帶水,看着跟隨白衣文士遠去的幾名隨從,那幾人身材魁梧,行走之間步履剛毅,透出死死殺伐之意,在江軒看來竟有些許熟悉之意。

此一看,江軒的心中徒然一緊,卻又說不出問題出在哪裏!隨即,江軒也不遲疑,跟着幾人的步履向長安城走去。

十四年,再歸來,這巍峨華貴的人族帝都對此時的江軒來講,卻沒有絲毫的熟悉之感,看着那繁華的街市,江軒的心中卻不斷浮現出絕翎關外的種種。

就在帝都的人們享受繁華之際,又不知有幾人能想起此處的繁華,卻是萬里之外袍澤們用生死換來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凡塵戰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凡塵戰歌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章 帝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