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心死
衛翰峰看了吳不語許久,也不見其說話,只是雙眼中儘是欣賞之意。
許久,突然之間,癱坐在地的衛翰峰突然抬手。
剎那間,江軒等人均是一驚。
卻見,金色火焰閃爍之際,江軒便已然來到了吳不語的近前。
就在江軒長刀將起之際,卻見衛翰峰有手二指,只是輕輕的點在了吳不語的眉心處。
想到了那夜裏,元君對白糖的傳承,江軒的心當即便放了下來。
此刻,只見衛翰峰指間元力輕柔的流轉,不斷的灌入了吳不語的眉心之間。
許久后,衛翰峰緩緩的放下了手,而吳不語當即便盤坐於地,江軒看着吳不語的神情,應該是似有所悟,當即也不敢打擾。
而此際間,卻見衛翰峰神情複雜的看着江軒,許久后,卻聽到衛翰峰輕輕一嘆道:「雲麾將軍,一代英雄。果然虎父無犬子,你沒有辱沒了你爹的名號。」
「可你,還是殺了他。」江軒看着衛翰峰,冷冷的說道。
衛翰峰聞言,長嘆一聲道:「是啊!是我們殺了他。」
而後,卻見衛翰峰,轉過頭,看着江軒問道:「那你現在為什麼不殺了我?」
江軒聞言,握着墨殤的手緊了又松,緊緊的盯着衛翰峰的臉,臉上劍眉倒豎,雙眸中儘是一片寒光。
可不多時,江軒又看了看盤坐在一旁的吳不語,隨即江軒的神色轉為淡然,而後對衛翰峰道:「哀大莫過於心死!你已然是個心死之人,我便當你已經死了吧。」
衛翰峰聞言,愕然的看着江軒,又轉頭看了看盤坐在地上的吳不語。
突然間,衛翰峰啞然失笑道:「好!好!好!想不到,大唐還能有你這樣的後輩,前路無憂啊!」
江軒聞言,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守在吳不語的身邊。
許久后,吳不語漸漸轉醒,看到持刀護在自己身邊的江軒,又看了看癱坐在地的衛翰峰。
當即間,吳不語緩緩站了起來,對江軒輕聲道:「謝謝你!」
江軒瞥了他眼,不悅的道:「屁!」
吳不語聞言一笑,不再說話,而是轉過身來蹲在了衛翰峰的身邊,而後懇切的說道:「師叔!跟我回書院吧。」
然而,衛翰峰並沒有說話,而是看着江軒問道:「你不殺我的原因,就是因為我是他師叔?」
「我說過,你心死了,和人死了沒什麼區別!不過,也有這個原因。」江軒淡淡的回應,聲音中無悲無喜。
衛翰峰聞言一愣,他卻是沒想到,江軒會這樣對他,即便當年圍攻神將府,並不是自己謀划的。
可是,江雲渺卻是確確實實死在了自己的圍攻當中,此等殺父之仇,竟然被他這般便輕易放下了?
衛翰峰一臉審視的看着江軒,想從他的臉上找尋出一絲端倪。
可是,令衛翰峰失望的是,江軒神色如常,完全找不到一絲不甘、憤怒,甚至沒有絲毫遺憾。
「為什麼?你不恨我么?你為什麼不殺了我?我可是你的殺父仇人!」衛翰峰不能理解江軒的選擇,當即急切的問道。
「比起已經故去的人,我更在乎活着的人的感受!殺父滅門之仇,我一定回報!但是今日,你徒遭大變,心喪若死,殺死你,已經沒什麼意義了。更何況,吳師兄,想讓你回頭。」
「回頭!哈哈哈哈!我怎麼回頭?」衛翰峰聽完江軒的話后,突然發笑。
而後,他看着吳不語道:「你想讓我回頭?」
「師叔...」
「我幫我大哥,扶著一個廢物登上的大唐的皇位!我幫着他們,殺死了大唐的雲麾將軍!我殺過道殿的真人,殺過書院的先生,殺過玄女宮的祭祀,我還殺過無數阻擋他么腳步的人,你說,我怎麼回頭?」
一場夢醒,便是無盡寒夜,在沐仙兒轉身離去那一刻,衛翰峰似乎完全從夢境中清晰了過來。
對於過往的一切,此際的衛翰峰悔恨不已,曾幾何時,他也曾仗劍絕翎關外,斬殺無數妖魔,可最終,他還是將劍,刺入了自己人的心口。
此時此刻的衛翰峰,完全不能理解當初為什麼會那麼做!
就因為,沐仙兒的一句話,衛翰峰便舉起了屠刀。
再回首,雙手之上,已然沾滿了血腥。
「我恨啊!」突然間,衛翰峰暴起一陣不甘的怒吼。
隨着衛翰峰怒火升騰,他的情緒變得極為暴躁,周身元力瞬間鼓舞奔騰,在一側的江軒與吳不語瞬間一驚。
當即間,二人也不敢停留,隨着江軒掌中火光一閃,吳不語便被江軒拉回了眾人身前。
一眾少年,紛紛祭起兵刃,一個個全身戒備着。
然而,想像中的攻擊並沒有襲來,衛翰峰儘管暴怒異常,可卻是將一身怒火全部傾瀉在了周圍的巨樹之上,並沒有對江軒他們出手。
許久后,衛翰峰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頹敗的坐在了地上。
江軒與吳不語對望一眼后,均是一片哀嘆。
七絕謫仙,淪落至此,可悲!可嘆!
許久后,癱坐在地上的衛翰峰對江軒招了招收道:「你,過來。」
江軒見狀,剛要邁步,便覺得自己的右手本人一拉,回頭之際,卻看到方沐雪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
江軒見狀,從容的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方沐雪的手,而後微笑着搖了搖,轉身便向衛翰峰走了過去。
走至近前後,卻聽到衛翰峰道:「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城府!小子,你所謀不淺啊!」
江軒聞言,淡淡笑了笑,而後對衛翰峰說道:「我所謀之事,十分簡單!」
衛翰峰饒有興趣的看着江軒,期待着他的回答。
卻聽到江軒堅定的說道:「我所謀,不過是出絕翎、斬妖魔、破北幽、滅冥府,還大唐山河靖平、海晏河清!」
衛翰峰愕然的抬頭看着江軒,在往常,任何人對他說這番話,他都會覺得無比可笑,北幽之患,已然千年,江軒所說的,在許多人看來,不過是個夢想罷了。
可此際間,衛翰峰看着江軒的神色,不知道為什麼,衛翰峰卻相信了,他相信江軒能夠做的到。
此時的衛翰峰突然發現,這少年所說的,不曾經也是自己的夢么?
什麼時候,開始忘了的?
衛翰峰沉默許久,而後輕嘆一聲,對江軒道:「十七年前,絕翎突然傳回緊急軍情,北幽妖魔全力叩關,絕翎關危在旦夕,定軍王穆天河當即動身趕往絕翎。當夜,大唐皇帝陛下病死在寢宮之中。」
江軒聞言一怔,當即便靜心聆聽,因為江軒知道,衛翰峰要為他解開一段謎團。
「而且,皇帝駕崩之際,並未留下詔書,是以長安大亂。五皇子與七皇子都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可不知為何,九皇子李意隆卻異軍突起,一夜之間得到了皇后、宰相與國師三方的支持,摧枯拉朽之間便將皇位緊緊的攥在了自己的手中。」
「三日後,沐仙兒來找到了我,告訴我,她是如何的愛我,是如何的受到皇帝的脅迫。當夜,我帶着一十九人,圍攻神將府,緝拿九皇子餘孽,奈何被你父親全力阻擋。十九日險些被你父親斬殺殆盡,最終,一個神秘高手自背後偷襲了你父親,而後,他在死在了我的劍下。」
說到這裏,衛翰峰頓了頓,看着江軒的神色,卻發現江軒淡然的看着自己。
隨後,衛翰峰便繼續說道:「當夜,由於你父親的出現,九皇子一脈逃出了長安,至今不知所蹤。皇帝明旨,江家造反,十五歲上的男丁全部斬首,女子發配南疆為奴。可實際上,江雲渺死的當夜,江家便被滅門了。逃出去的,只有你和的母親。」
衛翰峰話音未落,便如一道炸雷便響徹的了江軒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