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艱難的決定

第二十一節 艱難的決定

忽然轟隆一聲,是他慌亂的割裂了馬臀,那戰馬本在轉着,劇痛之下突然人立,直接把他掀翻了下去,轟隆一聲砸了塵埃里。

而那李伯顏才摔醒了一樣,翻身也不起了,在鄧海東面前十數步,劍也丟了跪了那裏,依舊聲聲喊降,安西軍馬上下,好似全身的血都湧上了面,已經有兵丁啐了出來,更有不少鋼刀憤憤回鞘之聲,和無數粗重的呼吸聲。

前面這般變故,讓關中軍馬後面準備開打的各將也不顧一切的沖了上來,戰時將不能離軍,不然棄軍就是死罪,可此刻誰去管,就要看這亂世的荒唐。

看到李伯顏如此,安西籍的各將無不…薛禮更是在咆哮:『殺了這廝辱沒了刀槍!」

「不曾加害薛家!」李伯顏急的尖叫起來:「欲富貴而賣舊主不是豪傑所為。」如此急才噎的薛禮險些倒撞馬下,渾身發抖,指着他說不出半句話來。

鄧海東躍馬向前,直衝到了對面軍前弓弩射程之內,看着那邊安西子,指著身後李伯顏問:「你們要為這樣的人和我廝殺,或是跟隨我,成就功業,何去何從?」

一槍戳了地上,鄧海東道:「且先商議,一個時辰之後,日影向北時。」後面的話不說了,他將那槍留在軍前,撥轉了馬頭,走過李伯顏身邊彷彿不曾看見,對了自己所部道:「歸營!」

李伯顏在那塵埃里,看着關中軍馬遠去,回頭來,看到自己所部依然站着,但便是自己的族裔親衛,也是充滿了不屑,憤恨的看着自己,這天地之間,他無處躲避那些如刀的目光,低頭去,地上那把劍反射著日頭,耀的他眼中流淚。

猛的,他揪住頭髮哀嚎:「小兒逼人至此!」一躍而起,回頭對了安西諸部:「你們要做英雄豪傑,你們自去,安西給你們,你們去和他爭天下,你們去!」叫的聲嘶力竭,面前軍馬不動。

那被他割傷了的戰馬,孤零零的在陣外舔著傷口,時不時的悲鳴幾聲,李伯顏終於看到就去喚它,它卻躲的遠遠的不來,陣前,李族家將李忠將刀擲於地上:「不打了。」

向前走過李伯顏身邊,對了他唾了一口,向著那邊去,口中喊:「還打什麼?降了歸家吧,唐都亡了,何況安西!報應不爽啊!」一人向前,於是無數刀槍也紛紛的落地,多少人走過李伯顏身邊,忽然有兵丁遠遠看到李伯顏摸樣,發出一聲輕笑。

轉眼,鬨笑聲響起,放了兵刃的安西子們笑着笑着,漸漸的,發自內心的笑了,能不廝殺也好,誰願和那樣的軍馬廝殺,何況,又為了什麼去和他們廝殺?降了吧,如此,天下太平!

遂,安西平定,八萬大軍當即解甲,真正武門子弟組合的主力三萬精銳之外,附庸後備等二線乾脆解散歸家去。而李伯顏則沒于軍中,身卻無一處刀口,為人踐踏的軀體殘破,被抬至勇烈面前後,鄧海東令裹席將他葬於渝中城北,無碑。

其家族直系,則盡鎖拿隨軍。

隨即通告關中劍南,乃至江東,河北,吐蕃和草原十八部處,天下轟動,多少人矚目著這一場大戰,勇烈三路兵出,以為安西這武侯傳承的強鎮,能有慘烈廝殺。

怎想的到,那一族的覆滅只在旦夕之間。

安西,就這麼沒了?數百年了,中原朝令難出函谷,鎮帥統管四鎮,家邦於國朝並列,官吏的提廢,爵位的分封,武門的治理,一切一切,就此塵埃落定,從此河隴劍南關中歸一。

民間更說李伯顏軍前的哀求嘴臉,多少人唾棄,紛紛道:「這廝也配為武侯子孫?」也就在當時,有武門獻媚,砸本地武侯廟,要樹勇烈像。

鄧海東正向西都進發途中,得知此信大怒,令龐德提兵去盪盡此族,將人頭取來懸於西都武侯宗廟之前,以為拜祭,並傳令全境,以儆效尤。

也有臣屬進言,略微薄懲就是,其實武侯在安西多年,不若藉此如何如何,鄧海東當即召集各部,包括安西將校,對了他們道:「以為本侯做作姿態?」

然後慨然道:「如今人皆說安西為不臣,四鎮有異心,難道忘記了唐初武侯的往事?今日子孫不孝,導致族裔斷絕,也是子孫無能,武侯卻是真英雄!」

又道:「唐末三分至今,連年征戰民不聊生,如今西域得定,當讓子民休養生息,定河山只是在民心所向,怎在毀人宗廟,何況某信,若是武侯復生,也要打他那不孝的子孫!」

「主公英明。」

「英明個逑!」這廝做完豪邁,卻又換了嘴臉,罵罵咧咧的,帳下各將面面相覷之際,就聽他在那裏哀嚎:「多少雜事,煩死人,顏公宋公遲遲不至,分明是要看場笑話!顏公拿他沒有辦法,回頭就休了宋家女兒!」

恰恰顏真卿宋天抵達,稟報入內之際,帳上帳下哄堂大笑,顏真卿和宋天摸不著頭腦,本激動的要來恭賀,結果人人看他們笑的前俯後仰。

顏真卿問:「老夫疾行,所以不曾打理,可是哪裏不妥?」在帳內就提了衣衫轉圈,四處尋找破綻,邊上鬨笑:「不關顏公事情。」宋天一驚。

趕緊去看自家的明歷,宋明歷咧嘴壞笑着,正要當面挑撥,帳上鄧海東面色通紅的大吼道:「此乃軍中重地,爾等如此成何體統?退下!」

長青當然向著猢猻,趕緊的指揮親衛轟人,只留下顏真卿和宋天,這廝見沒人了,就在胡言亂語,編排說是宋明歷剛剛放肆,說什麼岳父大人還不來,就要讓你不見外孫等等,然後趕緊扯正事。

一股腦的那一切雜事全部丟給了兩人,吩咐好酒好肉好女子陪着,只要他們幹事,要什麼就有什麼,但不可讓明歷見他們,免得壞了宋公心情。

帳內親衛忍笑答應,宋天心中狐疑,料定八成這小兒放肆,背後拿自己開刷,但現在除了是他岳父,還是他的臣子,能問什麼?心中腹誹幾句,自我安慰一番了事。

然後從第二日開始就埋頭做事,顏真卿為主,他為輔,帶了關中的一套官吏出來,規矩拿出,那外邊大軍壓境之下,無有不從。

鄧海東看着他們做事這樣輕鬆,於是自我吹噓:「能用人才是人主,無需事事躬親,我有顏宋,高枕無憂。」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和馮百川李希平宋明歷一起說事。

宋明歷冷笑:「高枕無憂?」戳到了這廝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鄧海東疼的不行了,反應激烈,反正帳內都是兄弟,他又不是個假模假樣的人,按住對方就打。

那邊也不含糊,口中先喊出:「過幾年再打你就犯上了,現在有機會,不要怪爺手辣。」和他當即又滾成一團,從帳內殺出去,再殺進來…

李希平看宋明歷一拳打在鄧海東背上,急的要喊,馮百川卻拉住了他:「讓他們打!再不打一頓,以後是沒甚子機會了。」說的眉開眼笑的,宋明遠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二兄都支持,於是鬥志昂揚,一路高歌猛進。

安西將正來稟報事情,看的魂飛魄散,而宋明歷見有了外人了,於是要收手,但那廝對外是英雄豪傑,對內卻是個無恥之徒,尋到機會轟隆一拳就砸去。

可憐羽林帥被打了一個後仰,那廝站了那裏仰天大笑三聲:「讓你一刻而已,不是本侯對手。」隨即轉頭看着那安西將李振邦:「何事。」

此時臉上已經正色,威嚴有度,幸虧李振邦手裏拿着本部的呈報,不然都要忘記事情,站了那裏結結巴巴說了之後告辭。

回了軍內就和李振勇他們說,悄悄說其實今天主公還落了些下風,李振勇大驚:「閉嘴!明歷將軍怎打的過主公?」便是打的過也不可說的。

於是人人閉嘴,可是以後見了宋明歷,卻更敬畏幾分,能和勇烈單練的,果然是他結義的虎狼,關中的名將!

宋明歷得知后,暗喜,旺財尋了機會就去和鄧海東挑撥,鄧海東哈哈一笑:「如此也好,告知你家明歷叔,以後他鎮安西。」隨手對了炎武一腦門:「鼠輩,曉得你的心思!」

旺財絕望了,原來被他看穿,抱頭鼠竄去。

到宋明歷面前,一本正經的說了,宋明歷眼皮抬起:「如何這個時候說起,分明小兒挑撥引了話,噫!可惜不懂我輩心胸,某也當為西關第一將就是。」

那聲-噫,旺財無地自容,叫道:「上次已經打了!還噫甚子噫。」羽林帥大怒,那小兒卻已經掉頭就走,還順手拖了他帳內一把好刀,口中高喊:「噫,好刀獻給主公去。」

羽林軍親衛都笑翻了當場,當時在的張遼拭淚勸解道:「便把那刀給他吧,小兒其實討人喜歡,廝殺起來也是好漢。」宋明歷冷冷的道:「盡走下三路砍馬腿,砍人腳,人家軍功是頭顱,就他還配上腳掌板,刁鑽古怪,討誰喜歡?」

眼中卻藏不住笑意,隨即和張遼又去談事,既然鄧海東要旺財告知,就是個提前準備,宋明歷心中有數,有自己鎮守,薛族配合,顏真卿宋天施政,如此安西平定會快了許多,想必馬上他要迴轉關中,安西一定之後,唯獨江東。

若老魏處有什麼不妥,自己還要整合安西軍馬為關中所用,這般大任,兄弟之中也只有自己和李希平能為之,希平卻要去和二兄一起,繼續整合京兆,以吞長安。

他對了張遼道:「快了,這亂世,快結束了。」

張遼也懂,微微一笑:「是啊,義父最近甚是開心,還催了我娶親,說好了人家。」宋明歷一愣,隨即吃醋:「他就曉得疼你,彷彿你是親生!」張遼得意洋洋,不再和他廢話,轉身就走。

留下宋明歷當即喚來書記,寫信左帥,質問,義子婚事,為何不於自己這個長兄商議?信去時,左帥和法師正在來路上,看了之後啞然,對法師道:「這小兒如何能鎮守一方?主公果然知他,不成人,還需扶他一把。」

又道:「沙僧無恙就好,賊禿你算是圓滿了。」

「阿彌陀佛,能見亂世終結,才算大圓滿啊。」

聽法師這麼說,左帥微微頷首,身在車內搖搖晃晃着,看着窗外護衛的健兒們在馬上的英姿,左帥對了法師笑道:「一生的廝殺,不曾想過,自己還會有一日行走,騎馬已經疲倦。」

「總有老的事情,便是他也有老的時候,就不曉得那時候天下什麼樣子了,只望千秋萬代,再無刀兵就好。」

「管他將來事,只要自己眼前看到就好,想的太多,你何不說說老夫前世和來世?怕是狗肉堵了心,算不出因果!」

兩老就在車內鬥嘴,說說笑笑,車外的護衛等聽到他們的笑聲,這些宋家老兵,和法師的舊隨,看過他們低沉了很久,而現在看到他們的如今和未來,也為老主高興,一生至此,終於安定,是善有善報!

而鄧海東一直就在等着他們的到來,如宋缺心知的,明歷獨擋一方還略微年輕一些,廝殺他是好手,可是安西現在除了震懾之外還要懷柔。

自從顏真卿入鎮以來,安西武門服從,可是鄧海東曉得,他們心中卻在不滿。

祖輩不算,從李繼業起至李伯顏終,安西在過去對他們都是如唐的制度管理的,而今關中的制度卻是打破了舊規,盡廢了舊法,武門再無什麼截留所得,都歸了上面。

這等於斷絕了他們再壯大起來的可能。

天下武夫什麼夢想?便是做勇烈,從微末門第崛起,而後取代上門,甚至更高,比如現在的鄧家坐擁兩河之間,川蜀之中,河隴三千里,聯吐蕃收邊寇成王霸之基。

本來世間不管朝代興衰,大部分的各地武門卻能得以保全,甚至借亂成事,唐也是個例子,周中葉的一武校門第,漸漸節度一方最後得千年大業。

可現在關中的制度卻徹底扼殺了這種可能,失去了財源,一門再富貴還能養多少人丁?門第人丁稀少還叫什麼門第?況且關中有例,武門子弟必須從軍去,如此的話族內力量越大,就越被剝去,本族在地方上只會勢微。

這讓武門人等心中怎麼安寧呢,誰如此行事,只會自取滅亡,比如玄宗!

可關中卻能如此。

鄧族強橫,借了鮮於的叛,吐蕃的力,壓了川蜀各門,隨後山河破碎朝廷傾覆,他們連年廝殺,子弟跟從於軍內成了一體,終於成了新規,不是那些連番戰亂,血火的鍛造,哪裏有現在的氣候?

道理,時勢人人能看着,兩面比較孰強孰弱,一目了然,人人也曉得若要強國確該如此,但落了自己家族頭上當然不甘心。

不過這就是天意吧。

偏偏安西多少武門子弟也在戰時被李伯顏整合了一番,正在軍內,又被鄧海東殺的心寒。因此,如今安西雖然有隱患,可是目前又展現出了一種怪異情況。那就是各族族內留守人等心懷不滿,偏偏解甲的,負傷歸來的子弟們,這些他們家族真正的精銳力量卻不肯跟從,

鄧海東知道這些,那三萬安西真正精銳還不曾放,此刻不定之際,放他們就是放出禍去。可總不能殺絕,只能讓他們跟隨,看押身邊,等顏真卿施政上路,他們徹底收心才可考慮。

如此,此刻持刀,什麼時候真開刀,什麼時候是假,這其中火候就絕非宋明歷能把握的。離了自己,這廝性子萬一發作,顏真卿和宋天哪裏壓的住他?因此要請宋缺來,來做握刀的手,如此鄧海東才能放心。

他還要送魏延,去見老魏,而此次見面就將決定最後的局面,是戰,是統?便是已為人主多年,掌握多少軍馬練出了的心氣也有些憋不住了。

江山唾手之際,可會發生變故?他想找個人說說,至親的猴爺不懂這些,明歷希平絕無可能和他說這些,難道寫信給老魏去?如此只能等宋缺和法師來。

把這廝就這幾日急的,撾耳揉腮,還後悔早曉得先不殺李伯顏,用鏈鎖在牆角,自己還能和他說上幾句心裏話,說完一刀剁了也就無所謂了。

終於等到宋缺法師來,這廝喜歡的打馬就沖了出去引接,那激動歡喜的摸樣,讓宋缺和法師看的眼內發熱,覺得不曾白疼了這廝這些年,哪裏曉得這廝是要把自己當個桶,倒到煩躁?

他以為是煩躁而已,這等事情在宋缺和法師看來卻是千秋大業,是人主信任,聽他這般的私下秘密說話,宋缺和法師更感動,於是鄧海東詫異,我說的好好的,你們嘆氣又相視,最後還流淚乾甚子?眼睛亂轉,又想起來,怕是觸了兩老回憶,趕緊去吹噓拍馬的亂鬨騙。

他是真心真意,確實當兩位是自己的至親長輩一樣,言行所以至誠,這讓兩老忽然嚎啕,說當不得主公如此,鄧海東這才恍然,氣的一頭載了法師面前,兩顆光頭都撞上了,這廝抱怨:「當你們在想什麼呢,一世是家裏長輩,甚子人主?」兩老這就激動的給他用心去出謀劃策。

外邊親衛只曉得帳內哭哭啼啼又說說笑笑,心想主公真是個至孝之人啊,不像忤逆的明歷將軍。

然後看到鄧海東出來,要那些遠處等待的將校們來,再拜見兩老之後,便吩咐明日拔營,送魏延部出虎牢轉江東去,令宋明歷,李振邦來守安西。

凡事聽從宋缺,法師,和顏真卿,宋天四人的主張。

再令薛禮跟隨,令李振勇跟隨,自己就帶了三千武將領一起,和三萬李伯顏舊部隨行,其餘各部一一安置。

那安西軍將立即去傳達命令,安西子他們都以為說不得要去廝殺江東子,也只能認命。

心想,改朝換代,自己這些人馬就不該再在安西,不曾死在關中馬前,去戰江東陣亡了還有個名分,能讓家族好過,想想也就更心安了,亂世武夫戰沒疆場還得忠義之名,已是大幸!

鄧海東一一安排妥當后,就請各將陪左帥法師暢飲,將兩老於上座,他們哪裏肯,最終鄧海東堅持下,和他們四老並肩,才作罷。

第二日,軍馬便正式開拔,李希平黃忠去京兆,龐德歸祁山為宋明歷側翼,尉遲守函谷境,白起輔之,其餘各自歸原先所在去,正要行軍之際,急報說吐蕃求見。

鄧海東詫異,看去,居然是論欽陵汗流浹背,是跑了不曾休息,原來是贊布安排的援助他親自押來,估摸著也許要走,他趕緊先來稟報一聲。

論欽陵過來,此次比過去更為恭敬,正式遞交贊布國書,願和勇烈世代友好云云,鄧海東大笑:「贊布矯情!當日就說過,各自把刀子磨快了,才能真正友好,還來這套,藏地我只想偶爾去去,找你們喝酒,沒甚興趣,他也不要對我中原有興趣,若是地方不夠,來日一起去向西打便是。」

魏延聽的側目,這廝和贊布這般?偏偏論欽陵眉開眼笑:「天將軍說的是呢,就是你們中原內戰,你讓我來,家裏子弟們都叫嚷,以為我欺瞞着,人人曉得跟你廝殺才痛快。」

幾個回將上來和他笑罵:「不若來隨了我家主公。」

鄧海東喝斥:「胡言亂語,這等事情怎能當眾說。」周圍哄堂大笑,魏延也撲哧一笑,搖搖頭,看了看太史慈,又把頭轉過去了。

鄧海東卻叫他,然後介紹,論欽陵客客氣氣的見了禮,就問鄧海東:「反正就是交接物資,閑了無事能跟天將軍一起走走?」

「走到虎牢去。」「去就去,不曾見過虎牢關。」

於是當真跟着,江東子看着這廝跟着鄧海東,鞍前馬後的摸樣,有聽了關中軍馬說過的,這禿鷲也甚兇悍,看禿鷲臂膀身架,那鞍上的大刀,確實不凡,偏被鄧海東喝斥打罵,依舊嬉皮笑臉,都覺得無語。

心想,安西有左帥坐鎮,吐蕃對他又這樣,關中江東…人皆心內一聲嘆息,而那邊安西子弟們看到吐蕃驍將,和江東子弟不一樣的是,他們心中震驚。

這論欽陵和安西可是廝殺過的,如此如奴僕一般?若是戰時,吐蕃從側翼再出大軍包抄,相信他們有這樣的交情,可君侯不曾,因是中原廝殺。

軍內說着,都有感慨。

各路翻滾著各自的心思,只有鄧海東和論欽陵瘋瘋癲癲,他讓論欽陵跟隨,可不是顯擺,只是無聊。薛禮那廝正經,李振勇惶恐,江東子不熟,旺財欺負膩了,終於有個新鮮的人物來,他能放過才怪。

此時行走,先走的是安西去函谷的路,尉遲白起李希平等也隨行,過關時留下,而後入京兆,李希平黃忠留下,並不避讓江東耳目。

在京兆,卻又有草原十八部前來恭賀,慕容城上來叩拜,代表草原十八部遞交盟書,誓言和關中世代友好,絕無反覆,並提前押解今年上繳,慕容城道:「知曉君侯征伐消耗,因此提前送來。」並說本部額外又給多少多少捐贈。

一路行來,一路看來,江東子們越發的沉默,唐中葉后,何人曾讓異族如此?便是唐皇也不曾有過這樣的名望,所謂威加海內!

鄧海東卻只是淡淡的應了,不過隨口誇獎一句,說鮮卑有心了,若是有他族不服,儘管來人告知就是,就讓慕容城歡喜的手舞足蹈…論欽陵大為得意,天將軍視某為友,這些北地的撮鳥卻如豬狗一樣!

於是挺胸凹肚坐着一邊,那嘴臉,讓慕容城心中大罵,也不去理他,說了會就先告退,自然有馮百川去照顧他,鄧海東就去看魏延,太史慈,程普。

魏延依舊面色平靜,拱手道:「君侯虎威,在下佩服。」鄧海東咧嘴對了他一笑:「少公何必客氣,只是過去殺了一場而已。」

帳內關中子弟都有些憋不住了,曉得這是主公又在撩撥魏延,如何這樣惡趣味?去看魏延,魏延被戳了傷疤,依舊面色平靜,但開口道:「確實如此,草原只看誰家刀快,力大為王,君侯當得起這份武人至高的榮耀,魏延慚愧。」

「咳。」鄧海東無趣的撇撇嘴,不曉得說什麼好了,不解風情的論欽陵不曉得其中關竅,卻拍了大腿叫起來:「江東子也是直爽的好漢,這番話說的實在…」看看氣氛有些不對,趕緊住嘴,側坐,警惕的看着鄧海東,帳內人人狂笑,這廝自己也厚著臉皮笑了聲。

到了夜裏,各將想到這廝摸樣還要笑醒,但人人也不由得想,江東,江東!大軍次日轉東南向,五月終於抵達官渡,天已經微熱,靠了大河卻是涼爽無比。

軍馬歡呼著,就在淺灘嬉鬧,沈振川已經調撥船隻至此,人等紛紛過河去,沈振川同時稟告,虎牢關外,江東青龍白虎兩軍已經抵達,想必是老魏至,不曾打旗號就是。

鄧海東聽了放在心裏,去看江東軍馬,也曉得江東此刻和老魏必無聯繫,有什麼安排也是之前就已經準備的,如今虎牢關處有青龍白虎兩軍四萬,有魏延這裏的四萬,江東已經十萬大軍。

即將就見分曉!

沈振川悄悄問他,可曾秘密調撥軍馬去,在山東以北準備應付變故?這廝卻搖搖頭:「才打的安西,哪裏吃得消再走大軍?老魏要如何,這些日子他也早準備好,管他去逑。」

振川大驚:「七弟你說笑?」主公也不喊了。

鄧海東卻一本正經:「不曾說笑,難道把軍馬再掉來?若是老魏真心,豈不虧本?難道有臉面再和老魏說,為了防備你調了軍馬來,不想你這麼實在,所以錢糧吃緊,還是援助一些,反正一家人了。」

說的振川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好,半響,沈振川跺腳:「如果有變故如何?他十萬軍,關前關后,虎牢必失。」

「豈有明目張膽行偷襲之事?正是他軍馬來,我反而心裏踏實,六兄,此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看來江東定矣!」

「萬一!」

「這十萬軍一折,江東也定矣。」

沈振川再無話說,這廝是個瘋子,不曉得他如今想什麼,已經有些莫測,也不敢再多嘴,老老實實的不再扯這個問題,一個人時卻愁的不行,偏偏那廝歡天喜地的,又和論欽陵快活去了。

一直到過瀾滄,不曾見他喝醒過,每日大醉伶仃,有時還問可有酒娘,為何軍內這般的苦,把沈振川氣的懶得再看他,一個人去忙,壯膽去調子弟,秘密到那邊去打探詳細,繼續憂心忡忡,私下怨起來,明明是為他的天下,他卻這樣,恨不的行。

六月來臨之際,終至虎牢!

趙山河於關上,聽了軍令讓魏延所部過去,咬着牙答應了,看着關東,凌統丁奉接應,青龍白虎兩軍正肅立於側,而這邊,數萬大軍過去,天險已洞開。

五萬軍馬,就這樣,在趙山河所部五千餘的注視下,轟轟烈烈的過去,整一個時辰之久,馬蹄聲腳步聲,震的山石都滾動,偏偏鄧海東竄了關上來,還夾雜不清似的詫異:「老魏呢?」

而子弟們人人心中綳的緊緊的,多少人後背濕透。

好不容易他們出關了,趙山河彷彿腿也軟了,看到鄧海東要出去,也不再阻攔,因為這漫長的彷彿數年的一個時辰內,關內人等已經曉得,就是要打也不在今天!

鄧海東帶了幾將出去,就去扯那江東兩將問他家老丈人何在,要酒肉吃,又在喊關中缺少錢糧,要妻家補貼一些。

魏延哭笑不得時,那凌統忽然開口:「君侯稍安。」轉向魏延,解甲蔸,取出一份信遞給魏延:「主公令你於虎牢關前觀之。」

太史慈,程普,眼神一觸及分,鄧海東所部不由戒備,旺財已經手按住了刀柄,而魏延低頭在看信,面色卻平靜,看了之後抬頭看着凌統和丁奉:「主公說,你們也看過。」

「是。」

魏延點點頭,招手,隨即將信遞給太史慈和程普看過,他們看了之後,嘆息了一聲,看向了魏延,魏延閉目良久,鄧海東也一言不發,三軍靜寂無聲。

突然,魏延一笑:「其實早看明白,但事到臨頭才明白,做一個決定是如此之難。」丁奉凌統欠身:「少公還請三思。」手已經按刀。

魏延隨手把信塞入懷裏,冷冷看着他們:「要某三思什麼?江東做主的乃是叔父大人,延不過帳下一將而已,就連程普所部都用不了。」

程普默默的低頭下去,魏延仰頭長嘯,彷彿就此出盡了心中鬱悶,大笑道:「好嫁妝!」回頭看着鄧海東,眼神炯炯,問:「可有好下場?」

鄧海東已經明白,詫異:「你這廝不曉得某懼內?」

此情此景卻此句,屏住呼吸的各將頓時…魏延…眼神閃爍,最終垂頭喪氣:「你得知江東十萬大軍在此,為何不帶軍馬不做防備。」鄧海東大笑:「豈有防備自家軍馬的主帥?若是疑神疑鬼,丈人才會真發怒!」

江東,降,魏虎臣,漢開國六年,善終於長安。

(全書完)

ps:這是本書的終章,並非草草的收尾,突然而止,是因為已是他的巔峰,悍將家國,一路廝殺而來,十卷之後家已成國,所以全書完。

在此再次感謝從上傳以來,一直支持叄伍的各位書友們,謝謝你們。

讓我們下本書,再見吧,再見。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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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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