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垂死掙扎

第八十八章 垂死掙扎

老華此刻的臉上,再也沒有了方才的淡然自若。

他曾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勝券在握。

他派出的一次次刺客,並不是只為了擊殺江逍一行人。即便失敗,也可以將江逍一行人的能力都完全摸清。現在的老華很清楚,殘餘的三人之中,再沒有人有能力對他造成威脅。

心韻的精神威壓不可能對同為祭司的他生效,而預判一切物理攻擊的能力也無法看透被切斷的空間。

趙天雨這種只能進行肉搏的戰士,即便是再來上一百個,一千個,也不可能傷到他的半根汗毛。砍不中對手的身體,哪怕高周波手刀再銳利也無濟於事。

至於江逍,只不過是個無用的半覺醒者而已。雖然似乎隱隱露出了一些領導力和判斷力,但在絕對的實力碾壓面前,也沒有絲毫意義。

可老華千算萬算,卻偏偏沒有算到已經身處半覺醒狀態下四年的江逍,竟然突然在這種時候……完全覺醒了!

他更是沒有算到,江逍在覺醒之後,所獲得的能力,竟然恐怖如斯!

現在,只有搏一搏了!

老華不清楚完全覺醒后,江逍的速度究竟如何。但如果及不上自己的話……那麼或許還有機會,靠着自己的衝刺,讓他撞上自己身前的那個切斷面。

在這個切斷面的另一端,連接的是……距離地表三千公里的遠地軌道。

執政官職階的身體強化幅度,應該不會太高。而無論再怎麼高,也不可能讓他在真空之中生存!

更何況,即便是江逍的身體強化,強到了能夠在短時間內抵禦真空的程度,也絕不可能在下墜穿過大氣層的過程中,抵抗住那因摩擦而產生的高熱!

只要能夠撞中江逍……就是勝利!

老華咬牙切齒地死死盯着眼前的江逍,同時還沒忘了在角落的趙天雨和心韻兩人身旁,創造出兩個空間斷面來。

老華並不求這一手能夠擊殺她們。而只要能夠讓江逍分心……哪怕只分出半秒的注意力,也就足夠了!

但就在老華即將衝到江逍身前之時,卻聽見了江逍的一聲冷笑。

「你忘了……我也能夠創造出空間斷面了么?」

該死!

老華立刻知道了發生了什麼,猛地一顫,猛地在空中一個翻身,便要後退,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腰間一陣劇痛,老華的上半身與下半身已經分成了兩半,頹然滾落在了地上。

斷裂的空間已經復原,但曾經存在於空間斷面上的物體,卻永遠也不可能恢復完整。

而滾落在地上的老華,眼角的餘光也看見了一旁的趙天雨和心韻兩人,驟然從原地消失,繼而自另一個角落的半空中落下地面。

老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既然能夠清楚地看見自己開出的每一個空間斷面,那麼江逍自然也能夠立刻反應過來,同樣在兩人的腳下創造出由他控制的空間斷面!

而當腳下的斷面,倏然和另一個斷面連通時,造成的結果自然是顯而易見的——從斷面這頭落下,而從斷面的另一頭落出。

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獲勝的機會了。

「江逍……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雖然已經明白自己的結局,但老華卻仍舊沒有完全死心。

他可以敗,也可以死,但他不願意自己直到臨死之前,仍舊不清楚江逍的身份。

他的用詞,不是「什麼人」,而是——

「什麼東西」!!

「我的自愈能力強化幅度並不高……腰斬的傷勢……最多還能讓我支持五分鐘……」老華竭力抬起頭,望了望自己血如泉涌的腰間,頹然長嘆了一聲:「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你明明能在種子那裏,以執政官的身份獲得最高許可權,又能夠擁有執政官的職階能力,但你又偏偏說……自己……不是執政官?!告訴我!江逍!」

「我……是什麼?」

江逍回過頭,看見心韻和趙天雨兩人,也同樣看着自己,等待着那個答案。

「你知道,你的手下孽葬……是怎麼死的么?」江逍突然轉變了話題,反問道。

「孽葬……?」老華急促地喘息著:「他……我安排他由傷淵保護著,前去截殺你們。傷淵最後給我的報告,是孽葬已經成功獲得了心韻的血液,正在繭化的過程中……但之後……傷淵和我的通訊卻突然中斷了。他……他在繭化完成之前,就被你們擊殺了?」

「嗯。也難怪,你並不清楚發生的事情。」江逍嘆了口氣:「不,繭化完成了。只不過……從那個繭里走出的人,已經不是孽葬了。」

「不是……孽葬?那是誰!?」江逍的話,讓老華完全無法理解。

「那是一個……感染體。而新生的感染體,除了構建軀體的細胞之外,自然和原本的個體毫無關係了。」

「感染體?什麼感染……等等!你說什麼!!!!!」老華猛地一顫,腰部傷口之中的血液甚至都因身體的收縮而片刻減緩了收縮:「江逍!你他媽不要給我胡說!這裏……這裏哪裏來的感染體!所有的感染體……所有的病毒……不是都已經被甩在母世界了么!」

即便是在聽到了江逍的能力之後,即便是在被江逍輕鬆擊敗,最多只能再苟延殘喘五分鐘之後,老華臉上的表情也從未如現在這般恐怖。

「我沒有胡說。」江逍輕輕嘆了口氣。

他完全能夠理解老華現在的激動心情。

他一生所致力的,就是在重新恢復夢想中的那個母世界。

雖然他死去了,但至少地球上仍然有覺醒者存在,有種子的存在。或許終究還有一日,會出現與他擁有相同想法的覺醒者,完成他未竟的事業。

但現在……當老華聽到地球上也同樣有了病毒,有了感染體的時候,他的夢想終於被徹底打破了。

「這就是為何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歷史……比你更多。」江逍悲哀地嘆了口氣:「在逃離母世界的種子之內……同樣也混入了感染體。或許……那就是種子偏航的原因吧。但這……也拯救了那些倖存者的先民們。」

「如果不是因為偏航墜落到了地球,那麼那些先民,只怕早就盡數死光,或是被病毒感染了吧。地球與母世界不同的環境,不僅壓抑了先民們體內的基因,也同樣壓抑了病毒的基因。當先民們留下的血脈,在漫長的歷史之中沉睡之時,病毒體也同樣陷入了數萬年的沉睡。但……無論沉睡了多久,該醒來的,也終究將會醒來的。」

心韻和趙天雨默默走到了江逍的身後,一人一邊地輕輕握住了他的雙手,將自己的體溫與支持傳遞了過去。

「與覺醒者一樣,病毒……也是需要覺醒的。但或許是條件更為苛刻的緣故吧……比如……孽葬,他就是一個體內潛伏着沉睡病毒的覺醒者。而當他第一次使用能力,吸取了心韻的血液而繭化之時,體內的病毒也同時醒來,並順利地侵蝕了他的身體,將他變作了……感染體!」

「那你呢……?你難道也是……感染體么?」老華瞪着一雙眼睛,死死盯着江逍。

「不。我也不是感染體。」江逍搖了搖頭:「真正被感染的覺醒者,例如你沒有見過的那個孽葬,幾乎沒有理性,只憑藉着本能行動。他的腦子裏,只有兩件事——殺光他們口中的腐朽原體,也就是……先民與他們的後裔們,以及——同類不是殺戮的目標。而很幸運的是,我……被他識別為了同類。」

「但……我實際上,卻並不是他的同類。我是一個同時擁有執政官職階,同時又傳承了病毒基因的……怪物。但似乎也正是因為如此,在漫長的歲月中,我體內的基因沒有受到病毒的侵蝕,反而湊巧地產生了……抗體。」

江逍苦笑了一下:「如果按照現代醫學的角度來說的話,我是一個生過天花,卻沒有因此而死去的人。我的體內,有着天花病毒的存在,但同時也有着這種病毒的抗體。我既擁有執政官的職階能力,能夠讓種子承認我的許可權,同時像孽葬這樣的感染體,也會將我識別為同類。我是……一個怪胎。」

「你……不……不是怪胎……」

老華掙扎著用手臂撐起了身體:「你是……解藥!」

他望着的雙眼中,突然放射出憧憬的光芒來:「答應我!求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不必說了。我知道你希望我答應什麼。」江逍淡淡道:「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想問我的事情,是否都已經問完了?」

「是的……我的疑惑……已經全部被解開了……所以現在……我只求你答應我一件事……可……可以么?」老華的臉上滿是希冀與可憐,彷彿即將渴死在沙漠中的旅人見到了綠洲一般。

江逍轉過頭,望了一眼心韻,隨後突然笑了起來:「你憑什麼會認為,我有答應你要求的義務?」

「你……你沒有……我只是……懇求你……」

但老華斷斷續續的話只說到了一半,就被江逍無情地打斷:

「你忘了么?你殺了以賽亞,殺了亂壤。而很不幸,他們……碰巧是我的朋友。」

江逍的聲音,冷漠而生硬,正如他望着垂死老華的眼神。

「你是不是以為,我在你臨死之前,告訴了你這些秘密,是因為我心軟?」

「你是不是以為,我對你心軟了,就有可能在你臨死之前,答應你的要求?」

「你是不是以為,在我的眼中,你並不是貪戀自己的權力,並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所以你就是情有可原的,我就會答應你臨終之前的託付?」

「不。你錯了,老華。」

江逍一口氣地吐出一連串句子,根本沒有給虛弱的老華任何插嘴的機會。

「我告訴你這些你所不知道的秘密,只不過是為了讓你——死得更加痛苦而已。我要你死得比老以賽亞,比亂壤更加痛苦!比得知和她相交多年的老華,竟然就是學院院長,並且一直在派部下追殺她的心韻更加痛苦!」

「沒錯。你做出這些事情,的確不是為了自己的權力,不是為了私慾!但——你這種為了自己認為高尚的某個理想,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的傢伙,比起為了私慾而行動的人,更加令我作嘔!」

「所以,再見了,老華。而你臨死前的真誠懇求,我——」

老華急促地扇動着雙唇,卻連一句話都無法說出,只能看着江逍的面龐上,厲色越來越濃重。

「我一句都不想聽!」

「接受吧!這給你帶來最深重痛苦的死亡!」

伴隨着江逍話音的落下,老華的脖頸上驟然出現了一道血線。

佈置在他頸間的空間斷面,乾脆利落地切斷了老華的脖子。

而直到他臨死之前,也沒有等到他所期望的那個答案。

他甚至——沒有機會,將那個託付親口說出。

江逍轉過身,面對着身後的心韻,雖然小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但卻早已經淚流滿面。

江逍輕輕地將心韻攬在了自己懷裏,摸了摸她的腦袋,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對她輕聲道:

「好了,別哭了,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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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世界之天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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