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

江城的郊區有些偏遠，不過空氣倒是頗為怡人，乾淨的道路兩邊有着高高的，被修剪整齊的綠色灌木，供人散步的健身跑道上，不時走過成群結隊的人群，這些人多數都是居住在郊區的民眾。

郊區雖距離市區偏遠了些，可這裏的環境還是吸引了大量的地產開發商，建起的房屋非常好賣。

顧寒走在跑道上，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和地面，緩緩走着。

「唉！」

抬頭看了一眼周圍不時走過的路人臉上的笑意，顧寒卻頗為苦澀。

嘆了口氣，他將心中的猶豫拋開，隱隱做了一個決定，隨後快步離開了這條跑道，不一會來到自己的電瓶車跟前，跨上車子走了。

電瓶車行駛在道路之上，顧寒的臉頰被寒風吹的有些麻木，咳嗽了幾聲，隨後緊抿著嘴唇，加快了速度。

不大一會，電瓶車駛出了郊區，向著更偏僻的鄉下行去。

二十分鐘之後，他回到了家中，他家住在江城市的一個小鎮上，高資鎮。

車子進了小鎮后，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了一個像是小作坊的地方，沒錯，這就是他的家了。

下車開門，大門上的鎖鏈發出叮噹響聲，驚動了院落中的兩條狗叫聲。

汪汪汪。。。

「別叫別叫！」顧寒出聲道，手中不停，將鎖鏈掛在一邊，隨後將車趟了進去。

嗚嗚嗚。。。

聽到顧寒熟悉的聲音，兩條狗的叫聲變成了親昵的嗚嗚聲，兩條黑狗圍着顧寒打轉，一條扒着他的腿，另一條一下子竄上了電瓶車的腳踏板上，一屁股坐在腳踏板上，歪著小腦袋，眨著滴溜溜的雙眼看着他。

「到門口了還想坐車？」看着兩條狗的動作，顧寒拍了拍腿邊黑狗的腦袋，隨後勉強一笑說道。

將車停好之後，他走進了屋內。

屋子裏的陳設很簡單，鍋，碗，煤氣灶，醬油醋等等，全都堆在一個小屋裏，就這樣擁擠的房屋內，還擺放着一張床。

顧寒看了一眼房屋，嘆了口氣：『爸媽他們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的啊，而我，住在學校好吃好喝，卻連個書都讀不好。』

叮鈴鈴。。。

上衣的衣兜里，手機響了起來，顧寒隨手掏出來一看，來電顯示：張磊。

張磊是他的好朋友，在學校裏面跟他玩的很好，張磊家條件很好，父親張建林是一個小地產商，這傢伙經常跟顧寒抱怨，說他爸要是姓王的話，他就是國民老公了。

「喂！」

顧寒接起了電話。

「顧寒，我馬上到你家了，等會弄兩杯啊，煙酒還有菜我都帶來了，五分鐘，五分鐘就到啊！」張磊的聲音透著一股豪爽勁，說完不等顧寒說話，就掛掉了電話。

「這傢伙。。。」顧寒嘀咕了一下，收起了手機，然後開始收拾起屋裏來，等會張磊要來喝酒，不收拾一下可不行，家裏亂的夠嗆。

五分鐘不到，兩條狗耳朵一動，呼的一下沖了出去。

叫了兩聲之後，發現是熟人，立馬搖頭擺尾的嗚嗚起來。

蕭痕見到兩條狗衝出去，就知道張磊來了，也走了出來。

大鐵門前，一個十七八歲的高個少年拎着兩包東西走了進來。

張磊也沒跟顧寒客氣，直接走到了屋裏：「顧寒，來來來，喝酒！」

「嗯！」

顧寒走過來，兩人坐在桌前開始拆包倒酒。

「來，先抿一口！」張磊舉杯說着，抿了一口酒。

「你今天怎麼過來了，只是找我喝酒？」顧寒問道。

「不是，主要是來看看你。」張磊說着，嘆了口氣，然後說道：「顧寒，節哀吧。叔叔阿姨這已經走了好多天了，你還要好好生活下去的啊，別一天到晚愁眉苦臉，我想叔叔阿姨就算在天堂中，也不願意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的。」

是的，顧寒的父母前段時間剛去世，這段時間的喪事，加上本就悲痛的心情，讓他看上去異常憔悴。

「我沒事！」顧寒猛的灌了一口。

張磊跟着喝了一口，然後繼續說道：「前段時間，錄取通知書下來了，我去的是江大。」

聞言，顧寒嘴角的笑意更苦了：「你不是來挖苦我的吧？」

「我知道你沒考上，你先跟我說，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是重讀呢，還是上一個技校什麼的，或者直接出來工作？我在我爸公司給你安排個職位怎麼樣？」張磊吃了口菜說道。

「我已經決定了，這個養豬場是爸媽之前一直打理的，我上高中的錢，都是從這裏出的，以後啊，我就靠這個養活自己了。」顧寒看了一眼門外，數十米之外，有着一排磚頭砌成的豬圈，裏面有着一頭頭小豬仔，這就是之前顧寒父母的工作，養豬。

本來兩老準備再忙幾年，等兒子大學畢業之後，湊夠一些錢，幫他在城裏或者郊區買套房子，這年頭沒房子可結不了婚，兩老一直就操心這個。

可惜，兩老萬萬沒想到，就在兒子剛高考完之後沒幾個月，天降大禍，一場車禍帶走了兩老的生命，肇事司機也跑了，本來重傷昏迷的兩老，硬生生沒能等來醫院的救治，就這麼去了。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顧寒得到這個噩耗之後，剛忙好喪事，又得到自己沒有考上大學的通知。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自我反思，以前在學校真的是無憂無慮慣了，什麼都不愁，學習也不認真，一直跟着張磊還有班上同學鬼混，各種玩。

現在考不上大學也真是活該。

「重讀上技校什麼的，我現在可沒錢了。」顧寒看着張磊張口要說話，便擺手道：「別說你借錢給我，我想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

「之前，在學校鬼混，就是我心底一直將爸媽當成最大靠山，想着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有爸媽在呢，現在才知道，沒了爸媽，一切都要靠自己，才發現自己真的一無是處，無能為力。」顧寒說道：「如果我還想着依靠別人的話，以後，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未來可言呢？」

「這。。。你真的想好了么？」張磊皺眉說道：「你，以後就養豬了么？」

「你看不起養豬的么？我爸媽就是靠着養豬讓我讀了小學，初中，高中，撐起了一家的生活開支！」顧寒說道：「他們能夠做到的事情，我也一定會做到的，即使現在我什麼都不會，但我可以慢慢學。」

「生活啊，真操蛋！社會在逼迫我們去適應它。」顧寒感嘆道。

「唉，來，再喝一杯！」

「好！」

「等會好好睡一覺，明天的生活肯定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