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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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綰的最後一個請求,他不知道要拿什麼理由回絕。

路遙在家裏靜靜的等候,莫家奕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已經天黑,她知道今天一天他都沒有去公司,而是和段綰在一起。

「後天,你也跟着我去一個地方吧。」莫家奕的臉隱在微微幽暗的廊燈中,顯得落寞隱晦,讓人窺不到他內心的一切。

「行。」他說的那個地方,自己多少已經有了猜測。

「遙遙,失去的感覺真的很痛,比恨還要難過。」沉默良久,莫家奕開了口,一直以來都覺得心中的恨意太痛,而真的到了失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失去最痛。

看着莫家奕憂鬱中透著傷痛的臉,路遙窩進他懷裏,「有些失去我們無力阻止,所以有些擁有我們就更加珍惜。」

父母總是會離開,只不過段綰離開的過早,再強悍的人或許能改變生命的進程,可是卻沒辦法阻止生命的終止。

「我一定會!」抱緊懷裏的女人,莫家奕揮不去傷感的眸子裏,充滿了堅定,他用一輩子珍惜,珍惜懷裏的女人,還有他們的孩子。

段綰將公司交到了蕭傾墨的受傷,律師進行了合法的手續,一切進展的都格外的迅速,因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她在和時間賽跑。

「媽,我怕我沒辦法扛起這個重任!」蕭傾墨被段綰按坐在總裁辦公室的座椅上,臉色有些不好的說道,上一次的經歷他到現在依舊心有餘悸,他害怕事情還會重演,到時候媽媽辛辛苦苦留下的基業都會付之一炬。

「小墨,你扛的起,想想有多少人等著公司給他們發薪水,想想媽媽為了公司現在的成就付出了多少,你都必須要扛起來。」段綰不想這樣逼着自己的兒子,可是已經沒有了辦法。

蕭傾墨瞬間覺得肩膀上的重量變得更加沉重,可是看到段綰期待的眼神,他還是點了點頭,「媽,我會努力,用我所有的努力。」

「媽媽相信你。」段綰點頭,自己的兒子,她永遠都會無條件的相信。

「媽,明天請你讓我陪着你吧!行嗎?」蕭傾墨眼神變的傷痛,明天不是一場遠行,而死訣別,生死訣別!

「小墨,媽媽……」

「讓我跟着吧,這也是我的最後一個請求。」蕭傾墨打斷了段綰的話,他做兒子的什麼都不行,能做的只有陪伴,陪伴最後一程。

蕭傾墨眼裏的傷痛讓段綰只能輕輕點頭,明天,一切都該結束了!

第二天一早,路遙和莫家奕早早起來,外面溫暖的陽光卻彷彿被阻隔在外一樣,化不去兩人心中的寒冷。

「家奕,你可以再挽留。」看着他眼裏藏不住的難過,路遙忍不住開了口,至少可以多留幾天。

「還有什麼意義,她也不希望我們看到她連動都動不了的樣子。」他不是絕情,而是太懂,儘管分離二十年,可是對於段綰心中的想法,他還是了解的那麼清晰。

這樣的回答,她不覺得意外,段綰的性子她都能夠明白,莫家奕何嘗不明白。

「走吧。」

手被他前起來,她心裏只有滿滿的心疼,可是卻只能默默守候,莫家奕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勇氣。

車子在蕭公館門口停下,蕭傾墨已經推著段綰等候在門口,今天的段綰太漂亮,彷彿時光倒流,這個女人依舊是女人最美麗的年華,前兩天有些白的頭髮經過了染燙,黑的美麗動人,原本肌膚保養的就還算不錯,畫上淡淡的妝容,便讓人覺得年輕了好多歲,尤其是身上還穿了一件純白色的蕾絲裙子,這種適合溫柔小女人的材質穿在段綰身上卻不覺得突兀,只是讓人看到了難得一見她的溫柔。

只不過這樣的美路遙卻不願欣賞,因為段綰的美,意味着離別。

「走吧,山路不好走。」莫家奕緩緩開口,眼神在剛剛落在段綰身上之後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因為這樣的段綰,彷彿完全回到了過去記憶中的媽媽。

「嗯。」

四個人上了車,莫家奕將車子開的有些快,似乎想要以此疏解心裏那種害怕,知道那座對於淮安人而言並沒有多特殊的一座山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莫家奕的臉色才漸漸恢復了淡定。

「媽,我背着你。」蕭傾墨說着就將段綰背在了身上,前面很長一截山路,段綰現在的身體狀態根本走不上去。

莫家奕扶著路遙,當邁步走向眼前崎嶇的山路時,心中不由得有些後悔,路遙現在懷着孕,這樣奔波並不好。

「放心吧,我能走。」路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經過了三個半月,不管是肚子裏的孩子還是她都沒有那麼的嬌弱了。

「要不我抱着你走吧。」莫家奕看着路遙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裏面有了一個小生命的肚子,背着肯定不行,會壓迫肚子,但是抱着可以。

「那樣你會很累。」她一邊說着目光一邊看向已經邁步開始朝前走的蕭傾墨和段綰,蕭傾墨人高馬大,段綰的身量不算什麼,可是這裏畢竟是山路,走的時間長了還是會撐不住,到時候莫家奕必須要和蕭傾墨換著背段綰才行。

「如果累了就告訴我,別硬撐。」儘管如此莫家奕還是不放心她。

「知道了。」路遙輕笑,她沒有那麼軟弱。

山路不平整,一開始蕭輕墨背着段綰還好,畢竟身材保持的好,重量沒有多少,走起路來還有點健步如飛的意思,可是時間才過了十幾分鐘,蕭輕墨的速度就已經明顯慢了下來。

台階細密的讓人看不到盡頭,蕭輕墨咬牙撐著,媽媽護着他一路走到現在,他能做的只有盡全力護她這一路的安全。

「不行就把我放下來,攙扶着我走吧!」段綰看着蕭輕墨後背已經濕了一大片,身下的肌肉都有些疲勞的在顫抖。

「不用,我可以的。」蕭輕墨搖頭,繼續邁着腳下的步子。

當四個人走了半個小時之後,蕭輕墨的臉色已經有些發白,腳步似乎都已經邁不開一樣的沉重。

「換我背吧!」莫家奕輕聲開口,語氣平穩的想要掩飾內心,可是有些微微緊張捏起的手指還是泄露了此刻的心情。

蕭輕墨愣了一下,隨後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立刻點頭,「哥,那我照顧嫂子!」

莫家奕默許之後,蕭輕墨將段綰交給莫家奕,看着眼前這個美得和二十多年前一樣的女人,他的媽媽,莫家奕真的說不出來心裏是什麼樣的滋味,那種複雜,饒是他心思一向條理清楚,可此刻都是混亂一片的。

「我背你。」莫家奕再次說道,段綰眼裏的光芒盛放,像是那一日院子裏開的色彩斑斕的鮮花,那樣的美艷動人,他願意背起自己。

將段綰背在背上之後,莫家奕有些擔憂的扭頭看了眼路遙,見她對着自己微笑,還有旁邊已經很小心翼翼照顧的蕭輕墨時,男人眼裏的擔憂才微微放鬆了一些,背着段綰朝着前面繼續走去。

「帶着一個石膏,會不會很重?」段綰忍不住開口,她和家奕之間,有的只是他兒時的時候自己背着他玩耍的樣子,可是沒想到一眨眼,她錯過了中間的歲月,而在去相處的時候,自己已經不能動彈的需要他來背着自己。

「還行。」莫家奕淡淡的給了兩個字,熟悉的氣息從段綰身上一點點的散開,縈繞在他鼻尖,那是一種記憶中只屬於媽媽的味道,讓她忍不住的依賴,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擁有。這二十多年,他幻想過無數次還能有這樣親昵的機會,可是一次次的成了失望絕望,仇恨!

「家奕,我沒能看着你長大,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段綰繼續輕聲開口,她這輩子的遺憾,一是沒有看着自己的家奕成長,二是沒有陪着老莫天長地久,三是,小墨,可這三件遺憾之中,最遺憾的還是前者,錯過了自己兒子的成長,是一個媽媽永遠沒有辦法彌補的遺憾。

「但我還是長大成人了!」莫家奕的語氣聽不出是在感概還是在彆扭,他還是成人了,用痛苦的方式,而且痛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而是他們一家三口。

「對不起,對不起,家奕!」除了對不起,她找不到也還可以表達此刻心情的第二個詞語。

面對段綰的道歉,莫家奕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原諒了,他心裏還有些膈膜,可是恨也已經尋不到痕迹。

山路越往上越難走,路遙的速度放慢了許多,蕭輕墨始終跟在她身邊小心照顧,曾經自己喜歡的女人,現在是自己的嫂子,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已經沒有了那種酸澀的心,只是將她當做親人一樣的看待。

「嫂子,要不我抱着你吧!」

「不用了,我們慢一點就行。」她抬頭看了眼前面背着段綰的莫家奕,放慢腳步一方面是減少自己的運動強度,而另一方面是希望給他們兩個人一個相對於安靜的獨立空間,今天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對話了!

「那好,我們慢一點。」蕭輕墨隨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多少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媽媽和哥哥,原本應該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可是卻因為那多年的誤會變得陌生,媽媽最後一段路程就由哥哥來陪伴一起走吧!

「嗯。」

段綰等不到莫家奕的回答,心裏微微有些難受,可是身下是兒子堅硬的脊樑,寬闊的後背,看着他已經如此優秀,段綰心裏的難受也漸漸減退了,只要他好,活着和死去哪怕都帶着那股自責懺悔又有何妨,從一開始她和老莫做出這樣的選擇就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如今願望達成,他們應該開心。

長長的山路每一步都是沉重而艱難的,就彷彿他曾經走過的這些年一樣,可是莫家奕卻還是堅持着,他走的過歲月,自然也走的過這一段崎嶇!

「快到了!」段綰抬頭看着前面已經看到頭的山頂,這座山在淮安算不上最高,可是卻很陡很險。所以當年老莫才選擇了這裏。

莫家奕抬頭看着前方,目光多了一抹疼痛,10年前,爸爸就是從這裏給他打了一個訣別的電話之後,從這裏飛身跳了下去,而他根本沒辦法見他最後一面。

停在山頂,路遙和蕭輕墨過了很久之後才上來,莫家奕伸手將她拉進自己懷裏,一臉擔憂的問道,「身體還好嗎?」

「我沒事。」搖了搖頭,路遙笑着開口,蕭輕墨的扶著減輕了她一半以上的重量,根本不會太累。

「哥,辛苦你了!」蕭輕墨一語雙關,這麼多年媽媽寵他,他是享受了兩個人的愛!

莫家奕看了眼蕭輕墨,這一次,小墨是真的長大了。

「老莫,我來看你了!」一旁段綰開口,聲音清涼纏綿,彷彿呼喚著自己的愛侶,呼喚著自己最美的光景一般,那樣的感覺讓路遙不禁心裏覺得難受。

多年前的一個選擇,有着好的出發點,有着還算美滿的結局,可是這一路走來,到底是心傷,還是快樂他們每一個人都清楚的很。

「爸,我也來看看你,我叫小墨。」蕭輕墨跟着朝着大山深處喊著,沒有提自己姓蕭,只是說自己叫小墨,小墨,小莫,從他出生,他的一半九十莫家人。

莫家奕眼神微動,看着山腳下鬱鬱蔥蔥的綠色,這是一座天然的山峰,並沒有經過太多開採,所以下面的植被也都是天然長成的,高大茂密,人掉下去,甚至找不到屍首。所以爸爸當年走的是那樣的決絕,連一副骸骨都沒給他留下。

路遙拉緊莫家奕的手,看着他眼裏的痛楚,心裏也有着心疼,他的親人在那一段灰暗的歲月里,一個個相繼離去,只留下了一個叛逆的他,強迫着他卻褪去身上的外衣,由內而外,一點點的變成一個真正強大的自己。

「家奕,謝謝你能帶我來這裏。」段綰看着山腳下,她不是第一次來這裏,老莫死後她來過,可是和莫家奕一起來是第一次,也是絕對意義不同的一次。

「我想他也想看看你!」這一次莫家奕沒有在沉默,而是開口說道,爸爸估計也會和他一樣控制不住自己心裏的思念,控制不住,想要見一面的嚮往吧!

「我也想看看他了,家奕,遙遙、小墨,你們能讓我和老莫單獨待一會兒嗎?」段綰轉頭看着眼前的三人,多希望能看到這個家團團圓圓的在一起,多希望能夠看到路遙肚子裏的孩子出生,多希望能夠看到小墨身邊也有一個快樂的女孩子陪着。可是什麼都看不到了,做了孽就要償還,而現在到了償還的時候!

「媽!」蕭輕墨眼裏盛滿了悲傷,他們都明白段綰的這句單獨待一會兒代表着什麼,他已經失去了爸爸,不想再失去媽媽!

「小墨,以後你哥就是你最親的人,媽媽相信,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你哥哥都會幫着你,可是小墨,你要自己長大,明白嗎?」段綰看着自己的小兒子,她不擔心小墨,因為不管如何,家奕對小墨都是上心的,不會真的讓他出什麼危險。

「媽,我會,你放心,我一定會!」蕭輕墨點頭,聲音里滿滿是哭腔,像是一個即將失去自己媽媽的孩子一樣無助而悲傷,可是卻必須要隱忍着,因為媽媽說他要長大了!

「遙遙,我真的很希望能看到你肚子裏的孩子出生,小修遠我已經錯過了,就盼著能不錯過這一個,能盡到我做奶奶的責任,可是又一次我要錯過了。」段綰看向路遙,肚子還不是很明顯,就算她這一刻不願意放棄,願意再等待,三個月的時間也等不到了。

「等她出生之後,我會帶着她去看您,會讓她叫一聲奶奶,還有修遠,都會去看您。」路遙鼻翼間泛酸,卻沒有讓自己留下眼淚。

「謝謝你,如果不是我,你和家奕,還有你們的小家,不會出現這麼多的波折,更不會錯過這麼多的時間,你也不用受這麼多的苦痛,對不起,路遙,對不起。」

「媽,我從來沒有怪過你。」路遙紅唇開啟,一個媽字震懾著段綰和莫家奕的心,一個字,代表她已經承認了段綰,承認了段綰媽媽的身份。

聽到路遙喊她媽,段綰眼裏的淚留了下來,她盼著這一天盼了多久,沒想到在她以為自己做錯了,一輩子都不會如願以償之後,竟然等到了這樣的一天。

「我已經很滿足了。」段綰看着莫家奕,見他遲遲沒有張嘴,心裏有一點落寞,隨後還是放開了,路遙和莫家奕彼此就代表了對方,路遙的那一聲媽,已經和家奕沒有分別。

「行了,你們也都累了,去一旁休息一會兒吧,我和你們爸爸單獨聊一會兒。」段綰深深看了眼著三個自己在這世界上最親的人,眼裏充滿了不舍。

莫家奕轉頭往一旁走,蕭輕墨不忍心離去,可是路遙卻拉了拉他,有些東西,是需要成全的,段綰的性格高傲了一生,最後的時刻,也應該讓她高傲的離開。

三個人去了山頂下面一點,相對平穩一點的地方,沒有人休息,都是在等待,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等人生,等人死,歡喜和痛卻不同。

「哥,媽她心裏是苦的。」蕭輕墨看着莫家奕,緩緩說道,他希望他能叫一聲媽媽,至少讓她心裏的遺憾少那麼一點點。

莫家奕沒有說話,扭頭看着山頂上方,她的心是苦的,他何嘗不苦。

「老莫,我又來看你了。」山頂,段綰坐在邊緣的位置,聲音清淺溫柔,彷彿情人般的低聲細語。

「我們的兒子沒有讓人失望,他現在特別的出色。」

「有了自己的事業,還有自己的家庭,我們有一個孫子,很聰明,上學也特別出色,將來一定會比家奕還要優秀,而且我們還要再有一個孫女,雖然我看不見了,不過肯定很漂亮,很乖巧可人,以後一定是一個小公主。」

「老莫,這二十年,我過的好累了,我也該去休息休息了,你還在等着我嗎?」段綰的聲音有些苦澀,奈何橋邊等三年,他們之間已經過了太多的三年。

「我好怕奈何橋邊等的人不是你。」害怕等她的那個人還是她不愛的蕭遠航。

「如果你已經輪迴了,我就去找你,我們續前世緣可好?」

「大夫小妻也挺般配的。」

段綰的聲音一聲聲的傳過來,下面蕭輕墨已經哭出了聲音,連路遙的眼裏都已經佈滿了眼淚,莫家奕唇線緊繃,眼神幽深,似乎快要傾瀉而出的情緒被他硬生生的封鎖在了眼底伸出,不讓人窺見分毫。

「哥,你喊一聲媽吧!算我求你了!」蕭輕墨低聲哭泣的說着,懇求着,莫家奕眼神動了動,他不是不想,而是叫不出來。

蕭輕墨的哭聲和懇求聲,隔得不遠的段綰可以聽得清楚,有些艱難的站起身。段綰朝着下方的位置輕聲喊道。

「家奕,媽媽是愛你的,一直都愛着的!從來沒有變過。你們都好好照顧自己吧!我會在世界的另一端陪伴着你們!老莫,我來找你了!」

「媽!」

「媽!」一聲是蕭輕墨的尖叫,而另一聲是莫家奕粗啞的低吼,雖然從未說話,可是那聲音卻彷彿已經說了一天一夜一般干啞,帶着在壓抑過後的發泄,讓人聽了都不禁覺得五臟六腑跟着疼痛不止。

「她聽到了!」路遙眼淚緩緩落下,聲音顫抖,她可以肯定段綰在那一啥那的時候聽到了莫家奕那一聲媽!

蕭輕墨急急忙忙的跑上去,莫家奕攙扶著路遙隨後,山頂已經沒有了段綰的身影,留下的只有空氣之中殘存的一抹熟悉味道。

「媽,媽!」蕭輕墨趴在前面的斷崖邊痛苦失聲。

莫家奕眼角的淚落下,隨風飄散在空氣之中,她這一次真的走了,在他的同意之下。

山崖下久久沒有回聲,茂密的叢林連視線都被阻隔,看不到下面發生的一切,而段綰從此落于山下某一處,那裏有她最愛的人!

「媽……」蕭輕墨哭的嗓子都啞了,最終還是從山崖邊上起來,走到莫家奕面前,從兜里拿出兩個信封,一個是嶄新的,一個是老舊的,看的出年月的不同。

「哥,這是媽媽讓我轉交給你的,說你看了之後就會明白。」蕭輕墨將兩封信都塞進莫家奕手裏,眼淚卻來不及收,落在了上面。

看着手裏的信,莫家奕眼淚止住,哭泣,他不擅長,可是卻不代表不心痛。

「我走的慢,小墨,您先扶着我往下走吧!」路遙看着莫家奕,這樣的事情,需要多大的勇氣去承載,她能想的到。

「好。」

兩個人將最後的時間留給了莫家奕,然後訣別。

莫家奕打開那封年月已經很久的信件,上面的字體一打開便那樣的熟悉,是爸爸的字,很中規中矩。

「孩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是什麼年月了,可是不變的是爸爸媽媽愛你!我和你媽離婚不是因為我們之間沒有了愛情,而是因為我們之間有愛,有不舍,有想保護的你!家奕,別恨你媽媽,如果你要恨,就恨我,是我讓你們不得不變成如此,我的兒子,爸爸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錯誤,卻又逼着你讓你長大成人,原諒爸爸吧,好嗎?爸爸的自殺,還有你被逼出國都是爸爸的決定,而你媽媽只是一個不得不做的執行者,家奕,如果老天恩賜,請好好愛你媽媽,她不容易!而爸爸,會永遠愛你們母子!」

莫家奕看完那張有些微黃的信紙,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修長的手指有着微微的顫抖,隨後,打開了段綰留下的另一封信件,是段綰的筆跡。

「家奕,媽媽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可是我知道我的驕傲,你的隱忍,有些話可能永遠也沒有辦法再說出口,所以媽媽只能將想說的話寫在心裏,而這上面的每一句話都是媽媽真心的。」

「你爸爸的死媽媽沒辦法阻止,忍着心痛將你逼出國,媽媽的心很痛,可是一面是蕭遠航的威脅,一邊是你爸爸的再三囑託,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在國外受苦受難,因為我必須堅信你會完好無缺的回到媽媽身邊。好在你做到了,不然媽媽不知道要怎麼活下去。」

「家奕,媽媽不是一個好媽媽,因為我沒有陪伴你長大,沒有給你溫暖,可是我的一顆心從來沒有褪色過,媽媽的愛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或許你會覺得我在撒謊,可是媽媽只想真心的說一句,孩子,媽媽愛你,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你!」

「當你同意今天的行程之後,媽媽心裏真的很開心,我的孩子,媽媽走了,選擇和你爸爸同樣的方式,二十多年的囚禁是時候開結束了,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把我和你爸沒有完成的幸福都一起完成,好好愛你身邊的路遙,她值得,還有你們的孩子,讓他們幸福快樂。」

信沒有了下一句,莫家奕眼淚傾斜而出,男人哐當一聲跪地,「媽!」

路遙和蕭輕墨走的很慢,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之後,莫家奕便追了過來,她看向莫家奕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子泛著血絲,紅的厲害,剛剛在山頂,他應該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的哭泣,也像個男人丈夫父親一樣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握緊莫家奕的手,讓自己的眼睛和他四目相對,所有的安慰,所有的鼓勵,所有的愛都融入自己的眼神之中,他缺了的力量她替他補充回來。

「哥……」

「媽的後事,我來處理。」

段綰的後事莫家奕處理的很細緻,爸爸的屍骨在當年的條件下沒辦法找回,而現在如果莫家奕真的要找,就算坎光這座山上所有的植被也都會將段綰的屍體找出來,可是他卻沒有,他們活着的時候不能在一起相守,現在總算有機會了,他不想讓他們在分離。

奈何橋邊等三年,他相信爸爸等的是三年又三年,直到等到媽媽為止。

段綰死亡的消息是有恩合和奕天集團同時發出的,突然的變故瞬間讓淮安的人們沸騰了,前段日子還好好的,怎麼說死就死了,而對於死因,雙方的口吻都是病逝。

三天後的墓地,夫妻合葬,來弔唁的人數不勝數,不僅僅是因為莫家奕的聲勢,還有段綰本身,淮安的第一女強人,這樣的名號之下有着嫉妒怨懟,可同樣有着佩服,一個女人能做到男人都很難做到的事情,需要怎樣的魄力和勇氣,都值得別人尊重和欽佩的。

「願逝者一路好走!」牧師虔誠的說道,早登極樂。

莫家奕將段綰摟進懷裏,失去的感覺縈繞在身邊,他會更加珍惜身邊的人。

天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似乎在為這樣一個女人的離去而哭泣,那樣傷感的氛圍從葬禮開始到結束,每個人對着這座空的墓葬鞠躬哀悼。莫家奕路遙還有蕭輕墨卻看着遠處的高山,不知此刻,她是否已經如願以償?

葬禮結束,一家大小從裏面出來,媒體似乎不想再錯過這一次採訪的機會,不過卻多針對了蕭輕墨,莫家奕這尊大佛他們是不敢惹得。

「蕭少,請問段總的骨灰為什麼沒有和蕭總的在一起,而是選擇和莫少父親葬在一起。」這樣的問題太冒昧,畢竟人都已經入土為安,可是媒體需要的就是這種讓人可以多想的東西。

「我媽媽的心在那裏,難道做兒子的要讓媽媽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嗎?」

「這麼說,段總並不愛蕭總。」

面對媒體的哆哆逼人,蕭輕墨沒有惱火,也沒有冷臉走人,只是用沉穩的語氣,和已經漸漸有了鋒利之感的眉眼看着提問的記者,「這個問題,你可以去問當事人!」

記者立刻住了嘴,看着蕭輕墨和莫家奕相似的五官,彷彿看到了另一個莫家奕。

看着蕭輕墨蛻變,路遙心裏難得有了一抹欣慰,所有的痛苦都會過去,在沉澱過後,便是幸福。

沉澱的日子多是安靜的,偶爾小可愛和小獃子還是會有不少小爭端,在經歷了死亡之後,每個人都知道現在能夠擁有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顧興銘的醫院裏,婦產科的醫護人員都小心翼翼的做着準備,不是因為別的,而是自家老闆娘要生了!

樊宸陣痛已經開始,肚子裏的孩子像是已經急不可耐要出來一樣,不斷的翻滾著自己肉呼呼的身子,可每一次翻滾都給樊宸帶來了極致的痛苦。

「麻痹的,如果老娘知道生孩子是這麼一件痛苦的事情,顧興銘老娘就花重金給你安一個子宮!」躺在手術台上,樊宸氣喘呼呼的吼著,發梢都已經被汗漬濕透,肚子裏的孩子太大,順產幾乎不太可能,而且因為顧興銘的過渡保護,樊宸的運動量很少,以至於孩子還有點繞頸,最後幾次產檢,得出的結論都是要挨一刀。

「老婆,只要能安,我一定安一個!」顧興銘一臉緊張,每一次在手術室鎮定的男人此刻一臉驚恐害怕,因為躺着的是他老婆和孩子。

「告訴主刀的,我傷口不好看,不能穿比基尼,我殺了他,以後別幹了!」樊宸疼的都已經開始思維不正常了,陣痛果然不是人受的。

------題外話------

這一章有點悲傷了,不過好在樊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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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少追愛之嬌妻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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