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回家

每一場噩夢都是一個世界的開始，每一次醒來都是新的噩夢。當噩夢的世界崩塌，人再也分不清什麼是噩夢和清醒的區別，那歡迎你來到現實。

——題記——

從13歲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真正對我重要的事情，或者說人，只有一個。

有些恍惚的謝群這樣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望着站在前面的女孩。

「給我一杯奶蓋，少糖去冰，給他一杯金桔檸檬，正常糖，少冰。」比店裏好幾個男人都要高的長發美女，回過頭來對謝群甜甜地笑，牽着他的手像是小孩子一樣晃着。

謝群只有一米七五，但眼前的妹子就算穿着平底鞋也有接近一米八的的高度，她有一雙修長的美腿，細細的水蛇腰，讓人很容易聯想到她是一名模特。她有一雙奪人心魄的大眼睛，皮膚白皙滑嫩，雖然她只是穿着一件普通不過的T恤，一條甚至有點舊的破洞牛仔褲，可是仍舊將她動人的曲線勾勒出來，在小小的奶茶店裏，幾乎所有雄性生物的目光都匯聚在她的身上，包括被拴在桌子腳上的一隻棕毛泰迪。

而站在這顏值爆表的尤物跟前的謝群，卻顯得格外不起眼，他瘦瘦的，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皮膚是一種缺乏健康的蒼白，有點兒自然卷的頭髮亂亂的，雖然五官清秀，但是跟這美到驚人的姑娘站在一起時，卻是極不協調。

店裏的人看着他恨不得取而代之，更是有些人眼中跳着妒火。倒是奶茶店的小妹很好奇地望着謝群，不知道這個看上去也沒有什麼錢的小夥子，究竟是如何泡上如此漂亮的大美人的，也許他有什麼特殊還說不定。

看上去有點呆萌的謝群確實非常特殊，僅僅在半個小時之前，他還不在這個世界上。

或者準確地說，他的意識不在這個世界。

拿着女朋友遞過來的飲料，謝群輕輕地吸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衝擊了他的味蕾，讓他差點想要掉淚。

「究竟有多久沒有嘗到這樣的味道了？」謝群心中想，握著塑料飲料杯的手還輕輕地顫抖。

女朋友沈雪看着謝群的樣子有點奇怪，關心地挽住他，問道：「怎麼了，你好像不太舒服，我們回家好不好。」

謝群勉強對女友微笑，說：「我沒事，可能飲料太涼了。」

沈雪吐了吐粉紅的小香舌，說道：「是我不好，應該給你去冰的。」

謝群握著沈雪的手，熟悉的觸感和香味讓他感覺十分的安心。

「多久沒有握著小雪的手了呢？」謝群又想。

謝群並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確切答案，他只記得自己在那狹小孤獨的小黑屋裏，靠簡單計數的方式，一共記下了十八萬九千四百多天。而在進入那個姑且算得上是棲息地的小黑屋之前，謝群在那吃人的世界裏，摸爬滾打的時間恐怕比十八萬天更長。

因為那樣恐怖的日子度過了太久，儘管到最後，自己被稱為鎮獄軍主，每日屠殺掉那個世界的生靈恐怕成千上萬，享受榮耀和尊崇，但那樣的日子從來不是謝群想要的。

他望着女朋友沈雪的皎潔無瑕的面龐，人生目標從未改變，那就是與眼前的女孩在一起一輩子，能給最好的幸福。

真正讓此刻謝群覺得有些發慌的是，他在那個世界裏呆了太久太久，儘管在重新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仍能一眼認出自己心愛的女孩，知道自己無比地愛她，但是自己在現實世界中的記憶卻十分模糊了。

畢竟，他在那個世界裏，度過了數百年或者上千年，而在現實世界裏，他只生活了24年。此刻，他又回到了自己離開的那個時間點，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

謝群還能大致回憶起，他花了近三年的時間，去研究自己創造的人工智能小夜。在極簡陋的情況里，甚至謝群自己也難以置信的條件下，小夜出世了。如果一切按照謝群設想的那樣，自己公佈小夜的存在，人類進入全新的AI時代，自己也許會成為新的斯蒂夫喬布斯，賺到錢跟沈雪過上更好的生活。

可是，AI小夜卻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通往一個數字空間的大門。謝群仍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進入數字空間的，他的意識或精神離開了自己的身體，或者說離開了物質的世界，進入到了那個無比詭異和恐怖的數字空間。

那個0和1以及中間無限集合數組成的代碼世界，所有的東西都是程序，甚至包括他自己，都變成無數段代碼組成的數據體。充滿混沌、跟現實世界迥然不同的的數字世界，有着各種各樣在謝群眼中恐怖的怪物，它/他們是程序，少數也有像小夜那樣極具智能的個體，他們有着不同的目的和功能，但是大部分都包含將對方粉碎，然後抽取對方的代碼，從而組成自己新的一部分。

不知多少怪物為了得到自己和小夜的代碼而嘗試殺掉他，為了活下去，謝群只能通過不斷地學習了解那個世界，然後利用自己的編程能力去戰鬥。直到謝群找到了小黑屋，在裏面發現了能夠發揮他一個程序猿全部能力的寶物——控制台。

謝群將這個狹窄的小黑屋稱為安全屋，一個唯一能讓他在混亂的世界裏感到安全的地方。

利用控制台，他在他的安全屋中編程了大量的數字生物，席捲了那個數字的世界，中間戰勝過數不勝數的強敵，甚至也品嘗過失敗，但不管怎樣，他活了下來。甚至在此刻根本不知道如何，從那個完全沒有現實世界之美的數字空間逃回了現實之中。

儘管小夜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回來，但對謝群來說，回到摯愛的身邊，回到充滿熟悉和溫暖的現實世界，已經是他奢求了上千年的夢想。他感恩自己在現實世界中的每一刻。

「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在數字空間里我可是掌握了許多超前的科技和知識，如果能夠利用到現實世界裏，就算不能成為雷布斯、奶茶妹夫，也至少能讓女朋友過上更好的生活，總不能一直這樣吃軟飯啊。」謝群心想，不由有些躊躇滿志。

在他頭腦中亂七八糟的念頭飛速運轉的時候，沈雪已經拉着她覺得有些奇怪的男朋友離開了奶茶店。可就在剛踏出奶茶店一步時，整個世界突然猛地一震。

「怎麼了？」沈雪有些驚嚇，緊緊地抓住謝群的胳膊。

天空突然如同數字建模軟件的模型一樣，出現了網格狀的線，一道道可視的數據流漫天亂轉起來。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不真切起來，如同全部都是由電腦合成的一樣。

謝群的臉，蒼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