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懦弱
奢雒看着眼前的女子，嘴角浮現起了一道冷戾的獰笑。
旋即間，虛空一轉，無盡的空間頓時消退而去，眼前的又是那枯寂的山峰，眼前的冰棺也飛速的消失在了瀟長虹的眼前。
一入北幽深似海，再回首，卻已是百年身。
站在群山之巔，瀟長虹看着山間的流雲與頭頂間那陰沉的天際，一時間頓時感慨萬千。
忽的，一股氣息涌動在了瀟長虹的近前。
轉頭之際，瀟長虹便是一愣，慕容滄瀾那張空洞的臉龐頓時又出現在了自己的近前。
此際間，在看到慕容滄瀾之際，瀟長虹的心中頓時無比複雜，遙想當年，慕容滄瀾豪情萬丈，誓要破除北幽邊患。
可如今，瀟長虹卻站在了慕容滄瀾的對立面。
為了救回她，瀟長虹選擇了一條與慕容滄瀾極端對立的道路。
此際間，瀟長虹的心底也在疑惑，若是真的有一天，慕容滄瀾被自己復活，卻看到了滿目瘡痍的江山，與哀鴻遍野的天下，該是做何感想？
「如此做！瀾兒會不會生氣？」
在心底，瀟長虹不斷的這也自問著，卻也無法得到一個答案。
若是為了天下，為了凡塵，慕容滄瀾是絕不會同意自己這麼去做！而若是因為曾經的承諾，為了這兩個深愛着的人，瀟長虹覺得自己這也做完全沒有錯。
邁步近前，輕輕的牽起了慕容滄瀾的手，緊緊的盯着慕容滄瀾的眼眸，而後柔聲說道：「瀾兒，你會怪我么？」
「她怎麼會怪你呢！」
就在瀟長虹話音方落之際，卻見一個聲音猛的自慕容滄瀾的嘴裏響起，就在瀟長虹愣神之際，卻見一道黑色的光華猛的便自慕容滄瀾的眼中涌動而起，盡數灌入了瀟長虹的雙眸之內。
霎時間，瀟長虹的雙眼之內，猛的也閃耀起了想到詭異的黑色光芒。
旋即，光華湮滅，瀟長虹的神色恢復了正常，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神色平靜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再度柔聲道：「瀾兒，無論將來你會不會怪我！但是，我卻不會因今日的選擇而後悔！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麼力量，都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
說話間，卻見瀟長虹的身前忽的湧起了一道元力，旋即在虛空之中猛閃耀起了一道光華，霎時間卻見一道閃耀着白色光芒的法杖浮現在了瀟長虹與慕容滄瀾的身前。
「瀾兒，從今天開始，我們便再也不會分離。」
話音一落，卻見法杖之上流光轉動，慕容滄瀾的身影頓時沒入了歧月之中。
轉身，邁步而去。
可是，瀟長虹卻沒有發覺，自己的雙眼之中，流轉着一抹黑色的霧氣。
此後百年，瀟長虹便就如此，生活在了北幽，指揮着北幽無盡的妖魔，一次又一次的向絕翎關發起了死命的衝殺。
此際間，太極圖中奢雒所化的那道黑色的身影，已然盡數被太極圖上流轉的元力所凈化了。
天地間，不再見奢雒的氣息。
往事一幕幕回蕩，轉頭之間，瀟長虹再次看到了慕容滄瀾的身形，不知為何，當再次看到天際間那女子空洞的眼眸之際，瀟長虹的心底湧起了一股無法遏制的厭惡感。
回頭，看了看懸浮在空中的江軒，瀟長虹的神色複雜，多年以來，瀟長虹所追尋的，不過就是要復活慕容滄瀾。
可是，即便是瀟長虹自己也清楚的知道，慕容滄瀾神魂俱滅，萬難再生。
當他第一次指揮着妖魔攻向絕翎關時，看着那關城之上不斷隕落的人族精銳，瀟長虹的心底也曾經痛苦過，悔恨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情緒在一次次的攻殺之後，便顯得越來越淡漠了，到了後來，每每看到關城之上死傷無數時，不知為何，瀟長虹的心底竟然還有幾分期待。
直到今天，瀟長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
原來，在百年之前那個夜晚，便有人開始默默改變着自己，直到現在，曾經的瀟長虹已經變成了一個冷漠無情的人。
一切的果，都是因為，當年的因。
天際間，太極圖緩緩停止了旋轉，流淌在虛空中的氣息緩緩的盡數沒入了太極圖中，旋即天際間巨大的太極圖一閃而過，沒入了江軒的眉心之中。
舉目之際，瀟長虹與江軒四目相對。
低頭，看了看急旋在周身的八道小巧太極圖，瀟長虹緩緩抬頭，淡淡的說道：「撤去吧！」
江軒聞言，沉默了許久，而後一抬手，卻見八道太極圖猛然便涌動而起，盡數落在了江軒的掌心之中。
緩緩旋轉之際，八道太極圖合而為一，隱沒在了江軒的掌心之中。
隨着太極圖退去，瀟長虹的身形瞬間一動，江軒見狀當即便是一驚，長刀縱起之際，身形向後飛掠數丈。
可是，瀟長虹的身體並沒有向著江軒而來，卻是直奔一隻懸浮在虛空中的慕容滄瀾而去。
一個閃身之際，瀟長虹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慕容滄瀾的近前，舉目望去，女子絕美的容貌一如當年，可唯獨那雙眼之中，卻不見一絲神采。
天際間的瀟長虹緩緩的抬起了手，搭在了慕容滄瀾的肩頭，無不悲哀的說道：「瀾兒，這些年，我真的錯了么？」
可是，並不會有人回應他。
忽然，瀟長虹緩緩的轉過了頭，看着江軒道：「那個女孩呢？我有話要對她說。」
江軒聞言，點了點頭，而後只見江軒眉心中金光一閃，方沐雪的身影便猛然間出現在了江軒的面前。
當即，江軒近前而去，穩穩的把方沐雪接在了懷中。
此際間，方沐雪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看着江軒，絕美的雙目之中儘是憤怒與幽怨，江軒低頭尷尬的笑了笑，而後道：「他又話要對你說。」
方沐雪聞言一愣，轉頭之際卻見瀟長虹已然帶着身後的慕容滄瀾到了二人且近之地。
愣神之際方沐雪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獃獃的看着眼前的二「人」。
作為玄女宮的弟子，方沐雪對眼前的兩個人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作為宗門中歷代之中最強大的兩個人，他們的修為、他們的實力、他們的功績、他們的愛情，一直都在玄女宮內廣為流傳著。
瀟長虹與慕容滄瀾夫婦，一隻都是玄女宮弟子心中絕高的山峰。
且至近前之際，卻見瀟長虹緩緩的抬起了頭，看着方沐雪道：「你說的對！我是個自私的人！」
方沐雪見狀一愣，轉頭看了看江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憶。
而此際間，卻見瀟長虹滿是悲愴的繼續說道：「當年，因為瀾兒的離去，我犯下了很多過錯。直到今天，遇到你們，我才知道，就像你說的，我如今做的這些事情，沒有一件事瀾兒喜歡的。可笑的是，我卻一直以為，我是為了她好。」
「宗主，你如今能這樣想，想必宮主也一定會很開心的。」看着瀟長虹悲愴的神色，方沐雪的心中也是頓時一軟，無盡的悲哀自心底涌動。
「她真的會開心么？這些年來，我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毀滅她曾經用生命守護著的東西！她曾經那麼愛戀的世界，那麼想要捨命保護的天下，我卻一次又一次的將他推到了毀滅的邊緣！我對不起她！這些，都是因為我的自私！」
說話間，瀟長虹臉上的悲愴之意愈發濃烈，仰頭之際朗聲悲呼道：「我，瀟長虹！就是懦弱而又自私的人！我受不了瀾兒的突然離去！即便，當年在北幽斬殺了無盡的妖魔，這一切都是源自我心中的驚懼啊！我害怕，我害怕一個人，我害怕瀾兒的離去，我害怕獨自面對沒有瀾兒的生活！我，就是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