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傳承
且至近前之際，老者緩緩的抬起了手，示意請江軒坐下。
江軒倒也不客氣，徑直坐在了老者的對面，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輕輕的搭在鼻尖一聞，一股清香直灌胸腹，沁人心脾，當即間江軒不由得嘆道：「果然是好茶！」
「小友還深諳茶道？」
「完全不懂！只是覺的香！」
「你倒是坦誠！」
「這有什麼辦法，行伍之人，本就粗鄙！不懂這些高雅的東西。」
「世間事物，哪有什麼高雅粗俗，高雅與粗俗的，不過是人而已！」
「可是，也正是因為世間有人，這個世界才顯的不一樣。」
「世界顯得不一眼，倒是是因為人，還是因為神？」
「神是什麼？我沒見過！」
「嗯！有道理，我也沒見過。」
老者說完，同樣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輕輕的吖了一口，神色極為享受。
一時間，山巔之上再不聞二人對話，此間的江軒與那老者只是對坐而飲，似乎在品位上香茗與山巔的風。
於此同時，江軒的身體也慢慢的發生著變化。
數盞清茶下肚，只見江軒瞬間容光煥發，恢復了往日的青春。
舉目之前，老者看着眼前的江軒，微微的笑了笑。
而江軒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而後嘆道：「怪不得您可以鋪那麼多年的路，原來您還藏着這樣的寶貝！」
「這茶是寶貝，可是我從來也沒有藏啊！這樹長在這裏千萬年了，只不過是我第一個發現而已，我也從來沒有據為己有，只是他們都不知道而已。」
「只怕就算他們都是知道了，也不敢前來討要吧！您是道尊，站在天下最巔峰的那個人！」
「巔峰？哈哈哈哈哈哈！世人愚昧，難道連你也糊塗了么？這天到底有多高，難道你還不知道么？」
「天？」
說話間，江軒抬頭看了看頭頂之上那一片蔚藍的蒼穹，而後輕嘆道：「天，是很高啊！」
「所以，這種自欺欺人的天下巔峰的話，就不要再說了！若真是站到了巔峰，那條路，我早就鋪完了。」
江軒聞言，低下了頭，看着眼前的道尊，而後問道：「您在路上，可見過我這樣的風景！」
道尊聞言，眉頭微蹙，而後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從來沒有！」
說罷后，道尊起身，緩步的走到了閃點的邊緣，靜靜矗立之際，微微的揮了揮手，霎時間雲海退卻，露出了山下的真容。
江軒緩步前來，站在了道尊的身邊，在一片跌宕的雲海之下，青山之上鬱鬱蔥蔥顯得生機盎然，原本在山腳下那片宏偉的城池，此際以二人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一絲模糊的輪廓。
抬手間，道尊指著山下的那片城池道：「哪裏曾是一片廢墟，我遊歷至此，得到了半本道經，而後便有了今日的道殿。」
江軒聞言一驚，世人都說世間之法皆是由玄女所傳的天書而來，卻不知，身為道尊，一身修為卻並不是傳承自玄女。
「這就是為什麼如今的世間，有道殿，也有玄女宮的原因。世人都說道殿是由我而立，光佈道法於世間，卻並不知道，道殿其實是一個古老而又神秘的傳承，而我，不過也僅僅是得到了半本殘破不全的道經而已。很多時候，我就在想，全盛時期的道殿，究竟是什麼樣子的？那時候的天下，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所以，我在山中鋪下了那條路，向看看真正的道經之上，有着怎樣的玄機。」
道尊看着山腳下的雲虛城，神色中無悲無喜，數百年的歲月早已讓這個老者洞察了人間的一切，可是即便如此，在他的心中，依舊有無法退散的執念。
青石路，自山腳而起，每一塊青石都是道尊青手鋪築在山間密林之中。
雲虛山矗立世間不知多少年，在這座茂密的山峰之中，道尊在用自己的方法，去探尋一條能夠通往大道的路。
這是為了他心中的執念，卻更是為了凡塵的未來。
也許，在數百年的修行之中，道宗也終於發覺了當年莫道然所面對的問題，這兩個從未謀面甚至不知彼此的道尊，是不是也發現了那個問題呢？
沉默半晌之後，江軒看着道尊道：「我知道！」
沒頭沒尾，莫名其妙的三個字！江軒只是說我知道，卻令一旁的道尊渾身一緊，多少年來了，道尊那平淡如水的心境，竟然被江軒區區三個字給打破了。
驚詫之際，道尊回頭，震驚的看着身邊的青年。
而此際間，江軒也並不說話，只是緩緩的自懷中抹出了一個小小的圓盤，那是一副太極圖。
江軒手中的太極圖，與雲虛城內那些圖案並沒有太大的區別，當年道尊在這裏發現雲虛城的廢墟之際，便從各種斑駁殘破的建築之上看到過。
所以，在道殿建立之後，道尊也將這玄奧的圖案，視作了道殿的標誌。
可是，此際間在江軒手中的那枚太極圖，卻又與那些標誌性的圖案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那道太極圖之上，蘊含着強大的力量，渾厚的力量竟然讓道尊也感到了幾分心驚。
隨着江軒元力鼓舞，小小的太極圖懸浮在了二人的近前，在二極之內，同時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華。
「當日長安之亂，冥府幽熒便是被此物封印。而將他給我的那個人，也是道尊！」看着眼前的太極圖，江軒言語平和的說道。
「道尊？」
江軒看着眼前的老者，微微的點了點頭，而後繼續道：「很久很久以前，天下間，沒有妖族，也沒有大唐！更沒有北幽妖魔！在這片世界之中，有一個叫做道殿的地方統御著整個天下。道殿傳承萬年，自始至終傳道尊二十一代。第二十一代道尊莫道然，二百年至合虛巔峰，自感無法再進一步，一番探尋之下，才知天地有缺。是以，道尊盡起天下之力，鍛造太極圖，意圖補全天地之缺，怎奈功敗垂成，身死道消，而這太極圖，便是莫道然前輩所鑄造，於神樹玄界之內，交給我的。」
一番話，徹底震驚了道尊，無論如何道尊也無法料想，自己在這雲虛山下所發現的那一片殘破的廢墟，竟然有着如此震鑠古今的過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沒那麼簡單！多年前，我便尋遍了天下，在那一片又一片神秘的遺跡之中，我便知道，在這個世界中，有一片輝煌的過往被掩埋了。」
說話之間，道尊忽然近前一步雙手緊緊的抓住了江軒的肩膀，急切的問道：「你是說，在神樹玄界內，還有道殿的傳承，那...那道尊大人，他...他還活着么？」
看着滿眼急切的道尊，江軒的心中忽的又是一緊，道尊，他還活着么？
當年在玄界之內，江軒初遇那個神神叨叨的莫七的時候，怎麼樣也無法將他與那個君臨八荒的道尊聯繫在一起。
一縷殘魂，為了心中的痛楚與執念，在玄界之內硬生生的營造處了一片巨大的殿宇，將自己的痛苦掩藏，化身為莫七。
是江軒，掀開了莫道然所有的臆想與痴妄，是江軒將莫道然親手拉回了殘酷的現實，也是江軒擊碎了莫道然的夢。
是以，自始至終，江軒對莫道然都有一種莫名的愧疚。
直到今日，江軒見到了今日的道尊，得知了如今道殿的由來，就在這個時候，當道尊詢問莫道然的過往之際，江軒的心頭似乎劃過了一道閃電。
微微抬頭之際，江軒神色堅定的看着眼前的道尊，緩緩的說道：「道尊，還活着！就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