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論道
江軒聞言，也是一臉愕然的搖頭道：「不知道！方才白宗主傷愈轉醒，還告訴我說白府恐有危難，要儘快恢復修為。誰知，剛剛步入那蒲團之內，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在白景雲一聲聲痛苦的嘶吼之中，江軒向白玉軒講述了方才發生的事情。
白玉軒聽聞江軒所言與白景雲那痛苦的悲嚎之際，神情頓時變得更為緊張起來，當即間焦急的說道：「怎麼會這樣呢？歷代宗主都是在這扶搖窟內修行，從未聽說會出現如此情形啊！」
江軒聞言，眉頭微皺，卻也思量不出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情形。
就在此際，白景雲的悲嚎忽然戛然而止，如此頓時讓白玉軒心中一寒。
而與此同時，江軒也是為之一愣，難道這白景雲竟然死在了光柱之中么？
可就在二人愣神之際，整個扶搖窟內的光芒卻為之一亮，原本有藍色的光華頓時暴漲而起，霎時間照耀的江軒二人雙眸不能視物。
而就在瞬息之後，那道光芒忽然猛然湮滅，而後如同江河奔流一般盡數沒入了那光柱之中。
不多時，光華斂取，白景雲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二人的視線之內。
光柱之內，白景雲靜靜盤坐，雙眸微閉，臉上再不見任何痛苦的神色，平靜而淡然的表情，在一瞬間讓江軒二人覺得方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一般。
沉寂許久之後，光柱之中的白景雲忽然睜開了雙眼，霎時間兩道璀璨的光芒頓時自白景雲的雙眸之內暴漲而起。
當即間，江軒與白宇軒頓時一驚，只見白玉軒瞬時而起，一把便將江軒推到了一邊。
而就在此時，那兩道光柱激射而去，徑直打在了那山壁之上，在厚重的山壁中留下了一道巨大坑槽。
此際，白景雲緩緩起身，轉頭之際便看到了滿面驚詫的白玉軒，還有被白玉軒護在身下的江軒。
當即間，白景雲身形一動，閃身之際便來到了二人的近前，俯身之際把江軒二人扶起之後，卻見白景雲隻字未語，而後深深的向江軒作了一揖。
深深的躬身而下，滿待誠意的向江軒行了一禮后，白景雲起身看着二人。
此際間，白玉軒頓時一愣，似乎感覺眼前的白景雲忽然產生了極大的變化，可是一時間又說不出來，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而此刻，江軒抬頭看了眼前的老者一眼，卻發現此時的白景雲雙眸清澈似水，雖然一頭白髮依舊，可是那周身的皮膚卻是潔白無瑕，整個人的氣質也顯得無比出塵。
沉吟一番后，江軒神色淡然的看着白景雲道：「恭喜宗主，又有突破！」
「多虧先生聖丹！若不是先生，莫說得此一縷機緣，只怕白某的性命也早就不在了！」此刻，白景雲並沒有因為自己境界突破而大喜過望，言語間透露著對事實的通達，還有不喜不悲的心態。
江軒見狀，微微點了點頭道：「宗主能有如此心態，只怕未來的成就絕不止於此！」
「問道之路，多在問心！心不堅，則道不通！歷經此番生死機緣，我倒是似有所悟，只不過此時白府內只怕已然生亂了，不能安穩道心，卻是遺憾！」
「宗主貴為一宗之主，肩負宗族傳承大任，自然要比旁人辛苦些！」
白景雲聽聞此言，微微搖了搖頭，而後有些無奈的說道：「修行問道，本就修身煉心，無奈卻為俗事牽絆。渺渺仙府，各家宗族，卻依舊勾心鬥角、爭鬥不休，卻不知這些人何時才能悟透修行的本真之相呢？」
「宗主此言差矣，出塵是修行，入世也是修行！若是每個修者都只顧自己，枉顧天下，那麼即便是有一日得道了！只怕依舊冰冷無情，殘酷冷漠！於天下何益？於世間何益？於萬物何益？」
「道本無情！修行之人本就應該斷欲斷情，難道方才俗事，這不應該么？」
「道就是道！何來情字一說？道是什麼？道是至理！道是規則！道是韻律！正如江河之流轉！日月之升落！四季之更迭！這些都是道！有情無情的！向來都只是人而已！」
「人，若不斷情斷欲，又如何貼合大道？又如何取得更強的修為？又如何破碎桎梏，登臨天界？」
「貼合大道！獲取修為！登臨天界！這都是欲！你又如何說自己斷欲了呢？」
聽聞此言，白景雲忽然一愣，在與江軒的區區數言的對話之中，那些原本在白景雲心中根深蒂固的東西，似乎正在逐漸的被擊破。
沉默許久之後，卻見白景雲猛然抬頭看着江軒，彷彿找到能夠辯駁江軒的道理一般，似乎是生怕自己忘記當即便急切的說道：「若不斷情段欲，為何那麼多的仙尊都隱世不出，不問仙府之事？為何天界斷絕天地，閉鎖天地之橋，讓我等修士根本看不到前路？難道，這就是天道？」
聽聞此言，江軒微微抬起頭看着白景雲，而後淡然的說道：「也許，正是因為斷情斷欲，天界才斷絕了天地呢？」
一句話，猶如一道炸雷一般，炸在了白景雲的耳畔！
是啊！這一切也許原本就是天界所為呢？
段情斷欲！面對一切都是冰冷無情的，那它又哪裏會在乎仙府？會在乎凡塵？閉鎖天地，才能統治天地！這才是修士最終的路么？
看着白景雲顯得有些慘白的臉色，江軒再度說道：「若是修行大道，真的是要斷情斷欲！斬斷自己所有的羈絆，最後變成一個冰冷無情的人，那麼這樣的大道！這樣的修為！這樣的力量！於我，又有什麼用？」
說話間，江軒的神色忽然變的堅毅起來，雖然身體依舊孱弱不堪，可是在江軒心底那堅定不屈的心志，卻依舊如同當年在絕翎關外一般！
「白宗主！說到底，所謂大道！所謂修行！不過多是力量而已！大道是天地運轉的力量！修行是天地靈氣的力量！而使用這些力量的，根本就是我們自己！如果我們整日裏迷信着該如何將自己貼合大道，那為何不幹脆化道而去，那樣的話，不就徹底融入大道之中了么？修行之根本，是修心！你只要超脫在外，才能看到更高、更遠的地方！置身其中，無論千萬年，不過是要麼不見前路！要麼不見邊際！」
「不見前路？不見邊際？」白景雲聽聞此言，當即間忽然一愣！
就在此時，卻見江軒開口道：「不瞞宗主，我本是來自凡塵！也在仙府內誤入西陵仙居，得見仙子之面！不見前路，說的便是凡塵！如今，凡塵之中靈氣淡泊，但修行法門眾多，而最強之人，在仙府內不過堪堪是個上清初境而已，於仙府來說，簡直堪比螻蟻！而仙府之內呢？據說仙府三島浩渺無際，靈氣之濃郁，令我咋舌！上、玉、玄、清四大境界，於我來說簡直一步一天地般的遙遠，然而結果呢？仙府中很多驚才絕艷的修者，到頭來不過依舊是低落寂落之境，這又是為什麼？」
「行至終點，卻依舊看不得那道門檻！很多修士都是在窮盡生命，尋而不得之後，漸漸跌落境界，最終淪為凡人，消散在天地之間！千百年來，仙府便是如此！可是，這與修行有什麼關係呢？有人跌落了，但是也有人步入了玄清上鏡，成為了一代仙尊！更有人窺得了那一縷天機，破碎虛空，步入天界！這些，都不是虛言啊！」
「修道不修心！看到的，永遠只是元氣的渾厚！力量的強悍！殊不知，若是如此，步入天界，也為螻蟻，又當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