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仇恨

第197章仇恨

歷經半年再次相見,半年啊!這個時間不算長,可也不短。

她突然傾倒倚靠在寬大的轎攆上,背靠着最上乘的狐狸毛針織而成的絨墊,一陣風吹來轎框四周籠罩的紅色綾羅帷幕四處飄蕩,她伸手拂開被風吹過來的轎幃,手撫摸著這些非常講究的紅色綾羅綢緞,這些絲織品布料和圖案的顏色搭配鮮艷、熱烈,明亮奪目的顏色可以烘托出婚禮喜慶熱鬧的氣氛。

她諷刺的看着這些原本就很虛偽的婚禮,漸漸地她的眸光越來越暗沉直至陷入了一段讓她耿耿於懷的回憶中,往事如蒼勁的風,而那些回憶就像傷痕,一旦劃在心上,哪怕劃得很輕,也會留駐於心!

半年前的那晚,她也曾徹徹底底的作為一個平凡的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面對他身體的碾壓,她也只能徒勞的做着垂死掙扎,硬生生的看着他剝奪她一切希望的絕望。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也會那麼無助和孱弱。

在這些國家,女人是什麼?

不過就是男人的玩物罷了。

就像一朵花,努力綻放,迷住的也不過是只短暫停留的花蝴蝶。

在這些強者的手裏,這些皇族手裏,這些男人手裏,這就是女人,廉價,且呼之則來!

想到這裏,林子寧臉上不禁浮現出了落寞的神情。她嘴角勾出諷刺的笑,咬着紅唇不讓眼淚滴落下來,不過是不想承認被命運征服。

聞人楚月還是那個樣子,半年的時光並沒有在他的絕色容顏上帶走什麼,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全然的善類氣息,沒有絲毫侵略的眼神,與處變不驚的恬淡笑容。

他的話就像冬日如尖刀般的風刃,無時無刻不刺痛她的神經,響徹在她的腦海。

他說:「如果我是你,有這個閑心想着逃跑,倒不如好好享受一番。」

他壓着她肩膀的手慢慢摩挲。一點一點攀上她的鎖骨,然後是脖頸,再之後是面腮……「甚至,不如想想怎麼自強起來,用事實改變事實。」

他還說:「你是不是想問我什麼?」他故意忽略那令她呼吸困難的目光,看着她紅唇一張,他又立刻制止道:「不要太聰明。」說着勾唇一笑,「猜到了也不要說出來。」頓了頓又道:「否則,我很難給自己找借口讓你繼續活着。」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一個強大充滿佔有慾,理智聰慧又陰險的男人。

那時候她也經不住折磨,恨恨的問:「你不怕,我日後殺了你么!」

而他只是雲淡風輕的一笑,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兩字:「不怕……」

她至今不明白,聞人楚月當時是衝動過頭還是怎樣,居然會給她這個機會報復。她也不明白初次見面,他是從哪裏來的自信那麼肯定她不會殺了他!

而他那句,用事實改變事實,更是讓她羞愧難當,也許就是所謂的強者!強者才有資格說出這麼霸氣的話,強者才能對別人的威脅毫不在意,隨意碾壓!

林子寧眸中掠過一絲深沉的光,半年了……

上一次的博弈,她輸得慘烈,輸掉了唯一擁有的東西,那麼,這一次呢?

聞人楚月,你準備好被奪走一切的覺悟了么?

林子寧想得很簡單,既然他拿走了她唯一的東西,那麼她也必然掠奪他最重要的東西,這樣才公平。

林子寧漸漸收回思緒,這件事得重長計議,她現在需要一個龐大又嚴謹的計劃。

不過,這個事情她倒是不急,她更擔心的是……

衛國進貢的禮單還有陪嫁的禮單她都做了手腳,私自扣押了幾乎三分之一的財寶,什麼陪嫁的衣服被褥花瓶這些個不值錢又佔地方的東西,她自然是在半路就統統扔掉了!

她事先潛入了衛王的御書房,抽了兩本空白的摺子然後大大方方的蓋上了衛國的璽印。之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妹妹湘司寇這個無所不能的大才女臨摹了衛王的筆跡,將禮單的數量統統做了修整。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啊,讓她嫁到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還要充當業餘間諜,她容易么?不留點錢財打點人脈怎麼能順風順水呢?

所以呢?才有古語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而倘若這個女子還是個小人的話,那就真的是天下無敵了!

想到這裏她眸色微微有些黯淡,她記得很清楚,當她將手中的摺子呈給聞人楚月的時候,他只花了數秒便將內容掃了個通透,隨即嘴角勾起一抹讓人迷惑的笑意,一雙深邃暗沉的瞳眸雲淡風輕的掃過她,深不見底。

幸好衛國嫁娶的貴族小姐都要蒙面,也幸好之前她就猜到聞人楚月的身份,才不至於見到他時,義憤填膺,露出馬腳。

看似溫潤如玉的聞人楚月並未等閑之輩。他的表面越是沉穩內斂風平浪靜,越是洞悉一切處變不驚,這種人城府深不可測。

這不禁讓她也感到一絲不安,他不會看出她在禮單上動了手腳吧?

她這麼想着,不知不覺,一行人已經到了聞人楚月給她的御賜宮邸「林子寧軒」。

林子寧下了軟轎,抬首目光冷清的打量著自己的宮邸,宮院四周栽植著綠林芭蕉一直蜿蜒至殿內,株株挺拔俊秀,時逢夏秋,風動便是一層綠浪,倒也清麗可觀,內院是九曲迴廊,廊檐邊上有着幾株梧桐,深紫色的花蕊綴滿了枝頭,風動花落,千朵萬朵,鋪地數層,含香不斷。

走廊盡頭乃是三扇弧形垂花門,分別通往後園以及正殿,偏殿。

林子寧被為首的太監小冬子帶着很快便去了內殿休息。管事的許嬤嬤和陪嫁宮女紅玉打賞了小太監,便開始分工佈置喜房起來,大家手忙腳亂的忙得不亦樂乎。

而林子寧喝了點水后便躺在軟榻上補眠。

很快夜幕四合,一路風塵僕僕而來的陪嫁宮女嬤嬤們雖筋疲力盡但都盡忠職守的守在「林子寧軒」宮苑門口,個個精神抖擻,都等著皇上過來寵幸自家主子,畢竟公主可是衛國少有的花容月貌啊,一旦伺候得他高興了,大家以後在這深宮的日子可就滋潤多了,也算是對背井離鄉的一種安慰吧。

可是眼看子時將至,遠遠就去探路的大宮女紅玉卻並未回來報信,這不由得讓眾人忐忑不安。

突然一陣急風刮過,伴着樹葉「嘩嘩」的響動,一個火紅的身影箭一般的從眾人眼前晃過,大家愣了幾秒鐘,便聽到紅玉的聲音從裏面斷斷續續的傳來。

紅玉飛速的跑到正在卸妝的林子寧身邊十分緊張的道:「主子!大事不好!」

「說!」林子寧冷喝一聲,神色有些倦怠。

「啊!」突然紅玉不可抑止的爆發出一聲尖叫,「主子,你的……的,臉?」

林子寧抬手摸上自己昔日吹彈可破白皙若瓷的臉,冷言冷語的道:「沒什麼,我自己弄的。」

紅玉驚魂未定的瞧著主子臉上的紅顆粒有些恐慌,雖然看着毒性不大,只是暫時有點毀容而已,可是主子這般模樣……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主子為何要這樣?」

「因為……本宮沒有打算伺寢。」林子寧看着銅鏡中的自己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言自語。

「可是,主子你不怕一會兒皇上見了大發雷霆么?」

「紅玉,你可知道當今西秦的皇帝是誰么?」

紅玉想了想,臉色慘白道:「難道不是聞人楚月么?」

林子寧長吁一口氣,看着紅玉一臉驚恐的樣子,她真的……

好吧,她真的很想笑。

「不,本宮的意思是,這個聞人楚月你見過。」林子寧勾唇冷冷的笑,「他就是當初將我擄走了一個晚上的男人,你忘了么?」

紅玉這才驚覺,她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蘋果了,半響,她才回神道:「難怪當初你被擄走後,衛王掘地三尺也抓不到人,原來是西秦的頭頭。」想到這裏紅玉似乎回味過來什麼了,直呼:「所以,主子你不想伺寢!」

「對,原本前往西秦和親的應該是涪陵公主,她才是衛國唯一的嫡出長公主,但好巧不巧上個月病死了,才由我這個郡主代嫁。在聞人楚月眼中以及所有王公大臣眼中,衛國的涪陵公主,原本就是體弱多病,弱柳扶風的一個女子,而如今,聞人楚月一旦發現衛國李代桃僵會怎麼樣呢?」

很可能立刻挑起兩國戰爭,甚至她們都沒有活路,紅玉已經驚恐的得不能言語了。她直勾勾的看着林子寧道:「該……該……怎麼辦?」

林子寧淡淡一笑,邪魅的伸出手指頭點了點紅玉漲紅的小臉,一字一句的道:「所以,我們要順應天命,裝病,低調,懂了么?」

紅玉快速點頭,可心中還是忐忑,「主子,話雖如此,可不是長久之計啊?」

「本宮問你,換了你是當今皇帝如今處在水深火熱的局勢之中會怎麼做?」

「啊?」

「放心,聞人楚月很聰明的,原本京城的三大勢力就讓他頭疼了,如今又多了一股衛國的勢力,

他一定會想辦法開始不動聲色地集權,哪還有什麼心思管轄後宮,一天到晚流連於花叢間,而是放手去干大事,後宮再怎麼亂,能亂成什麼樣子?

而且本宮病了,說不定是他求之不得的,你認為他如今還有什麼心思玩女人么?

他早就知道這次衛國提出聯姻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聯姻是個幌子,聞人楚月可不缺女人,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他能有什麼興趣?

所以,只要我們不犯事,安安靜靜的養病,他根本就不會來主動招惹我們,也就不會發現什麼端倪了,就算有朝一日真的發現了什麼,那時候的他恐怕也自身難保了。」

林子寧說完悵然一嘆,「別忘了我們來這裏的目的,不過我看他今晚是不會來了!」

紅玉點點頭,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麼,猛然道:「皇……皇上……上,來……來……來了!」紅玉一緊張就犯結巴的毛病又來了。

「喔?」林子寧薄唇一勾,望着銅鏡中的自己晃了會兒神,還以為他不來呢?突然,她起身「啪」的一聲,拍在梳妝台上,大聲嚷道:「還愣著幹什麼!接駕啊!」

「是……是!」

紅玉接令立馬閃了出去。林子寧眸中泛著一抹清輝,思緒有些複雜……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呢?

她突然有點期待,覆滅已經來臨聞人楚月看你怎麼垂死掙扎!

紅玉奔出內殿大聲嚷着準備接駕,手舞足蹈的然後不停給大家使眼色,外殿守夜的一干宮女嬤嬤們一聽皇上來了,個個站回原位立即俯首跪下迎接皇上的聖駕,雖然十分緊張但卻都忍不住面露喜色,大家都渴望表現的好一點,有誠意一點,希望皇上寵幸他們主子後龍顏大悅賞賜點。

紅玉看着大家都積極配合響應號召,臉上絲毫沒有喜悅之色,她皺着眉,慢吞吞的往回走,外面的人還什麼都不知道,大家都洋溢在溫馨幸福的喜慶里,這一夜註定不會風平浪靜,怕是要讓她們失望了。

哎,紅玉嘆著氣走進內殿時,林子寧已經把原本取下的面紗又給罩回去了。

紅玉無奈,十分的無奈,尤其是看着林子寧還一臉悠然的樣子,她就更加無奈了,一會兒只能見機行事了,算了,既然主子都不擔心,她自己瞎想什麼,她憤憤的走到林子寧身邊,剛把她攙扶起來,便聽到一聲尖細的嗓子響在了大殿之外!

「皇上駕到!」

紅玉手臂一抖,臉色有些緊張,不過她正努力調解自己的狀態,希望自己爭氣些不要再給這種詭異的氣氛雪上加霜。

可她們還未走出內殿的門口,又一聲尖細的嗓音響起,那細長的聲線似乎要在這寧靜深邃的夜空中留下一道尖銳的口子才肯罷休,叫得是那樣的讓門口的宮人膽顫心驚。

隨着「皇上起駕。」的尾音落下,林子寧站在外殿的迴廊上,遠遠的看着皇上的龍袍消失在夜幕中,嘴角冷冷的勾起一絲弧度。

夜風吹過,迴廊房檐上垂吊的玉珠「叮鈴」的發出一陣歡碰。看着漸行漸遠最後隱匿在黑幕中的燈籠,紅玉張著嘴巴許久才說出一句話來:「主子,這是怎麼回事?」

「娘娘,皇上走了。」

許嬤嬤也是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接着便匆匆趕過來向林子寧彙報。

「嗯,本宮看到了。」

林子寧淡淡的應着,她戴着面紗以至於她身後的嬤嬤宮女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是喜是悲,只覺得這個公主自從在衛國病好了之後,性情大變,越來越冷漠寡言,不愛發火,也不愛去計較什麼,很多時候,她們都覺得這個公主太過平靜了,若不是她有時候說話的氣勢太過寒冷,處罰人的手段過於陰冷,她們甚至會覺得她簡直就是一具行屍走肉。總給她們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她看人的眼光也是極為尖銳的,一個人是否說謊,是否真心,她一眼就能看穿,這個她們在來到西秦的路上就已經領教過了。

那時候有個宮女不太懂事,在背後說了她幾句不中聽的話,後來又意圖盜取禮箱中的夜明珠,還私通守衛,被舉報后,她只用了兩句話便將事情問了個水落石出,最後那個宮女第二天就失蹤了。看似一點也不血腥,但實際比什麼都要恐怖,她們甚至不知道公主是怎麼將她處決的。

後來大家就對她唯唯諾諾了,當然,另外一個讓所有人都對她死心塌地的原因,那就是,公主說了只要忠心於她,跟着她混,她給出的月俸將會是在衛國甚至西秦的十倍。如若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條。相信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是很樂意效忠她了。

想到這裏許嬤嬤不禁有些擔憂的望着林子寧,想到皇上臨走時的那句話,她忐忑了一下,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她皇上臨走前說的那句話,雖語氣不是十分不滿,但終究聽了堵氣,不知道公主知道後會做何感想,於是她沉默了許久才道:「娘娘皇上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句話。」

「說。」

「皇上說,您接駕太慢了!」

許嬤嬤說完趕緊垂下頭,準備承受公主的怒火,因為大家都很清楚皇上這是在找茬!分明前腳才踏入「林子寧軒」後腳便撤走,還很無恥的誣賴別人接駕太慢了。她們想了很多種皇上來到這裏后的場景,無疑,這種情況是眾人措手不及並且怎麼樣也無法想到的。

嬤嬤原以為公主會發怒,卻不想她只是很隨意的點了點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很了解,先發制人,這才是聞人楚月的處事風格,聞人楚月啊聞人楚月,你一定會為今日之事後悔的!

「以後有事,一次性說完,下一次我不會再給你這麼多時間醞釀了!」

林子寧說完,被眾宮女擁著緩緩的離開了,而她那句話卻深深的烙印在許嬤嬤的心坎上,她張大雙眼,心臟狂跳不已,剛才她擦肩而過的那個眼神簡直像把利刃鋒芒乍現。

直到林子寧走了很遠她才覺得周圍空氣中瀰漫着的那股龐大的冷冽之意,逐漸散去,此刻她的背心都有些汗濕了。哎,這把老骨頭今晚怕是要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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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喜王妃:殘王,別太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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