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傻強的死

拍攝開始。

「你不知道剛才有多險，你一說去按mo啊，都不到十分鐘，琛哥就叫我們做事了。啊！我真是怕，你知道我一向來真格的就溜到最後的嘛，上去還有槍嘛！我真想和大家說，我有事先走啦……」盧燁自顧自地說着。

但這次他的表現卻和之前截然不同，之前他就像是背台詞，情緒太過或者不到位，但此時卻給人一種傻得真實的感覺。

這一點和盧燁演對手戲的易水寒感覺格外強烈，經過前面十幾次的情緒醞釀，他幾乎第一時間就進入了角色中。

傻強的話有些啰嗦，但是易水寒卻心不在焉，他腦海中回想的都是黃志誠橫屍車頂的場景……

鏡頭再次回切到盧燁臉上，他臉上沁出了極其細密的汗珠，面色有些蒼白，他為了達到這個效果在拍攝前他特意快跑了十分鐘。

「前兩天，琛哥叫我去他的房間裏頭，他問我：阿強啊，你跟隨了我多久？我哪記得，然後他又說：阿強，你跟我五年了，你在這幾年裏頭呢，都很能幹，如果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就是說如果有兄弟是卧底，你敢不敢殺了他？」盧燁繼續說着。

「精彩！」陳鋒忍不住低聲讚歎道，「盧燁這次的表演穩了，很精彩！」

「嗯，」陳如泉認同地點了點頭，盧燁的表演相較於之前幾次簡直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不過，我更喜歡易水寒的情緒傳達，那眼神和表情……」儘管話沒有說完，但陳鋒完全懂他的意思，如果單看盧燁的表演是很出彩，但兩人同框的時候，他們的注意力會不自覺地放在易水寒的身上。

這便是易水寒表演的魅力！

易水寒聽着耳邊絮絮叨叨的話語，沒有吭聲，也沒有正眼望他。

他一直望着窗外，黝黑的眸子流露出悲傷絕望的情緒。

呼吸，格外沉重，彷彿吸進去的不是空氣，而是一把把刀子，把他的五臟六腑給劃地支離破碎。

這種痛苦不是那種痛徹心扉錘地嚎叫的疼痛，而是那種密密麻麻遍佈全身猶如螞蟻啃噬般讓人抓不住、擋不住，讓人興不起絲毫抵抗的痛苦。

「哇，那個警察硬骨頭，把他抓了上去，他們把他抓了上去，足足打了十分鐘，十分鐘，十分鐘……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盧燁的眼眸開始迷離，嘴唇乾裂蒼白，精神一絲恍惚。

鏡頭中，只聽到這句話，易水寒終於有所反應，他那雙一直僵硬著的手抽動了下，眸子中沉痛的情緒越發濃郁，這是一個人受到致命打擊最自然的反應。

特寫中的那雙眸子黝黑，盈著一層迷離的水光，透露出的情緒極富有感染力，讓他們的心也跟着一抽，彷彿能夠感同身受，察覺到他此時的痛苦。

他是這樣痛苦，以致於沒有聽出傻強語氣中異樣。

傻強的咳嗽聲越來越厲害，話有些說不下去了……

那面如死灰的臉色和鼻尖額頭上的汗珠分外顯眼。

因為劇情渲染的原因，在這一刻，盧燁的表演竟然能和易水寒分庭抗禮！

與此同時，車子一聲鈍響衝出馬路，擱淺到一個小丘上。

傻強伏在方向盤上，壓到了喇叭，刺耳的聲音響起。

這一刻，易水寒飾演的陳永仁才從那種悲痛絕望的情緒中醒過來，但馬上又回到更絕望的情緒中——傻強中槍了。

他喘著粗氣，面如死灰，左手按著胸腹之間，紫紅色的血從他的指縫中滲出……

易水寒有些無措地把他扶起來，用手壓着他冒血的傷口。

進入半昏迷狀態的傻強喘著粗氣，仍然有話要說：「琛哥說，那警察很會掩飾，今天睡沒出現，誰就時卧底……」

看着傻強暗啞的雙瞳，易水寒卻不知該做什麼，能做什麼……

他能做的，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

「我沒有，我沒有說你去按mo，讓琛哥知道你去按摩了，你肯定倒霉了……」

易水寒眼神複雜地看着這個跟自己相處好些年的兄弟，他……他是發現自己的身份了么……

「仁哥……我好想問你……今天那個按摩女郎漂亮么？咳咳……你知道，按摩女郎不漂亮，那就沒勁了……」

易水寒強顏歡笑了一下，心一抽一抽，血不住從傻強的傷口流出，他的嘴唇白得像兩條垂死的春蠶。

「快走，撞了車，很多警察會來……總之呢，你要記住，如果哪個人，他做事不專心，又看着你的話，他就是警察……」

看着鏡頭中的兩人，現場每個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無關拍攝，有關劇情。

劇中兩人的情緒感染了現場所有人。

傻強說話總像開玩笑，其實不是刻意的，否則不會說得那麼認真。

可看他垂死時仍不改老毛病，你肯定會笑，可只會笑一半便笑不出來了。

你會感覺他傻，可是心中卻有股說不出來的悲涼。

他是有點蠢，而「蠢」在複雜的世界，後果是悲涼的。

可誰一生中沒做過幾件蠢事？關於「誰是警察」的觀察心得他已說了2次，這裏是第三次。

是義氣，還是傻氣，無關緊要；他是否發現了他的仁哥是卧底，同樣無關緊要，但觀眾的共鳴就此產生。

說罷，傻強就斷了氣，易水寒的腦海變得一片空白，思考的能力久久才能恢復過來。

在白色的世界裏，他最好的朋友是黃志誠，在黑色的世界中，他最好的兄弟是傻強……

一天之內……不！一個小時之內，兩個好朋友好兄弟都離他而去了。

現在周圍並沒有人，他想他應該可以大哭一場了吧。

無奈，他已經哭不出來……

所有人都震撼地看着兩人的表演，在沉重的情緒過後每個人再次鼓起掌來。

精彩！驚艷！只有打動人心的表演才能感染每個人的情緒。

《無間道》的劇本精彩，但！易水寒、陳鋒、陳如泉、梁嘉郃、盧燁等人的表演更加精彩！

這是導演楊木文沒有想到的事情，更是他引以為傲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