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美人卷珠簾,

深坐蹙蛾眉。

但見淚痕濕,

不知心恨誰。

——李白《怨情》

初夏的天氣是孩兒臉,說變就變,此時此刻難得的陽光燦爛,是老天爺的眷顧吧!微風輕撫,柳枝伴着和風嬌媚的起舞,蝶兒翩翩繞花嬉戲,鳥兒也毫不吝嗇的大展歌喉,如此良辰美景,讓人心曠神怡。

偏偏有人視而不見,很莫名的對着滿庭芳華唉聲嘆氣,黛眉輕蹙,好生惹人憐惜。

唉——,長噓,

唉,短嘆。

百花居的兩大美人竟不約而同的坐在後院的小亭子裏比起誰更憂鬱來了,嘆氣的頻率已經快到讓她們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了——嘆出太多二氧化碳嘛!

經過那一夜,知道自己是她的唯一之後,冷岩對亦雯更是呵護備至,二人正式邁進如膠似漆的狀態,他們很無恥的把自己的婚事交給虞三娘和諸位姐妹們去打點,然後兩個人閑來無事的逛著後花園,卻看到兩個愁容滿面的美女「相顧無言,唯有嘆氣聲」。

怎麼?她們是嫌日子過得太無聊,還是嫁不出去產生了深深的閨怨?看看,看看,她們那副樣子像是死了人似的,有必要這樣在她結婚之前觸她的霉頭嗎?

「兩位妹妹,你們是看我要嫁人了,太捨不得我,才會如此難過嗎?」人比花嬌,可惜亦雯不是惜花之人,平日裏最喜歡逗弄這兩個單純的小美人,常常惹得她們嬌羞連連。

「不是的,我們……唉——」默契十足的姐妹二人組完全把嘆氣當標點符號在用,每說一句話都要加一聲。

哇咧!又嘆?真當她死了不成?

「不是?原來你們沒有不捨得我哦……嗚嗚嗚……我好傷心呢,虧我還把你們當成我的親妹妹……嗚……你們居然這麼沒良心……」聲淚俱下,肝腸寸斷,讓聞者傷心,聽者落淚,更是讓面前的兩個大美女心生愧疚,甚至以為自己犯下滔天大罪。

「雯……雯姐,你不要哭嘛!我們是捨不得你嫁人,可是……」雯姐又不是嫁了人就要離開百花居,她們為什麼要傷心啊?雖然很疑惑,但紫陽還是連忙安慰著亦雯。

「是啊!雯姐,我們確實是捨不得你的,你不要哭了……」秦月兒也滿心愧疚的加入安撫的行列。

「要我不再哭了,也可以,但你們要老實交待你們剛剛為什麼唉聲嘆氣的……」亦雯頭低低的,小肩膀也一抽一抽的,說話的聲音里還帶着哭腔,屬於絕對的演技派。

「雯兒,你不要哭了!我們成親之後,你還是可以留在百花居的……」瞧瞧,這不是連親密愛人也上當受騙了,急忙安慰她,還以為她突然患上「婚前憂鬱症」了呢!

「我嘆氣是因為……因為尉說……說要娶我……」紫陽開口解釋,小臉紅得像番茄。

「我也是……是楨,他也說讓我嫁他……」另一個紅番茄出現了。

尉?楨?這麼肉麻?亦雯挑了挑眉,沒想到她這幾天只顧著和自己的親親相公纏綿,沒空理她們,她們的「姦情」已經進展到如此地步了?

「哈!你們這兩個死女人!有人向你們求親是好事哎!你們居然在這給我像死了人似的哀哀叫?你們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悲情怨婦搖身一變頓成了無敵悍婦,單手叉腰的作「茶壺狀」,另一隻小手還不忘戳戳兩個大美女的額頭,不見一絲淚痕的臉把她剛剛欺騙世人的罪行大方的昭告天下了。

「娘子啊!你冷靜點……」冷岩對她的「變臉」技術只覺得的好笑,至於她剛剛的「欺騙」則是一派的縱容。

「雯姐,我……配不上他啊……」雲泥之別,怎能跨越?

「我……我也是……唉……」又是一聲嘆息,氣得亦雯想吐血。

「有什麼配不上的?你們兩個都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配他們兩個老色鬼還嫌糟蹋了呢!我敢說他們倆早八百年就已經開過葷了!」一生氣,什麼話都敢說了。

「雯姐!」

「娘子?」

天吶!她還真敢說啊!其他人被她直率的言語弄得哭笑不得。

「少廢話!就說你們想不想嫁吧!」標準的大姐頭用語。

「我……」

「我……」

呵,她真是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看她們那副含羞帶怯的樣子,眉邊帶俏,眼內含情,面泛桃花,唇角有笑……分明就是春心蕩漾了嘛!

「好,既然如此,就叫那兩個色鬼來找我談判吧!」

「談判?」談什麼判啊?不是應該來提親嗎?

「對啊!談談你們嫁過去后的『福利待遇』,順便把『婚前協議』也簽一簽!」亦雯心裏的小算盤撥得噼里啪啦響,為了給好友爭得最好的保障。雖然此時那兩個「色魔」是真心以待,但美人遲暮之時,誰又能保證愛情的長久呢?先給她們留好後路為妙,總好過晚景凄涼。

「婚前協議?那是什麼東西啊?」秦月兒問出大家心底的好奇。

「就是讓他們簽個協議先,規定他們婚後不能再娶,不能納妾,不能無故休妻之類的啦!如果違約,他們要一次性付給你們『分手費』十萬兩,之後每個月付『贍養費』一百兩,直到你們另嫁他人為止,然後,再規定一下孩子的『撫養權』啦等等一些問題,再然後……」

哇啦哇啦的說着她在短短兩分鐘內想到的「協議」內容,亦雯的口若懸河讓面前的人徹底傻掉了。

一刻鐘之後……

「……大概就是這些內容了,等我想到什麼細節再補充吧!」說了太多話,口好乾啊!亦雯拿起桌上的茶水豪氣的一飲而進,一抬頭才發現眼前多了幾尊雕像。

「傻站着幹嘛?還不趕快行動起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完全傻掉的兩大花魁,像木頭人似的走開了,也不知她所謂的「行動」是要做什麼,總之是乖乖的照做就對了。

冷岩也回過神來,面帶笑意的問著亦雯:「娘子,我們的『婚前協議』好像還沒有簽呢!」

「沒有必要!」

「為什麼?」冷岩不明就裏。

「如果你敢有二心,我會先閹了你,再把你給休了!」亦雯可是來自「未來」的新時代女性,怎麼可能會讓自己有被「休」的機會?

「雯兒,有你這一隻小母老虎就夠我受的啦!我哪裏敢有二心啊!」經過亦雯的「調教」,冷岩也開始會開玩笑了。

「哼,哼,知道怕了就好!」她斜睨着眼,故意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

「是,小的再也不敢了!哈哈……」

「哈哈……」像冷岩這種酷哥真的不適合開玩笑啊!他那樣子還真滑稽啊!

兩個人好似頑皮的孩子般笑成一團,

輕風吹過,將笑語傳向遠方,

真愛,是否可以跨越千年的無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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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主有喜,停業三天。

百花居的大門上赫然出現的紅紙黑字,讓一乾急着尋花問柳的男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搖頭大嘆這世道要變了,青樓妓女也可以嫁人……

相較於門外的冷清,百花居裏面則是燈火通明,歌舞喧囂,熱鬧的像在開新年派對,樓里的姐妹、家丁、戶院、廚子、大媽通通齊聚一堂,把酒言歡,東拉西扯的為一對新人敬酒祝福,再順便調侃兩句「真好命,撿到個好相公」之類的話搞搞氣氛。

本該矇著紅蓋頭,「默默無語兩眼淚」的端坐在新房內等郎歸的新娘子,此刻正笑容僵硬的拉着樂傻了的新郎滿場跑,接受大家的「祝福」,都是性情中人,何必在乎那一套繁文縟節,人活一世,只有「開心」二字。

不過,嫁為人婦該懂的規矩,亦雯還是懂的,比如「三從」啦,從金、從銀、從Money嘛!再比如「四德」啦,富工、富言、富容、富德嘛!她真的懂哦!而且要不是自己的親親老公不同意,她一定會徹底的實施的,比如把自己的「曠世」婚禮對外開放,收點門票錢補貼一下啦!

亦雯一身大紅的嫁衣分外惹眼,再加上被灌了好些酒,小臉也是紅撲撲的,可愛的模樣讓身旁的冷岩更加迷醉了!

「雯兒,你好美……」周遭的喧嘩全如不了耳,大手攀上她的俏臉,輕輕的撫著,冷岩此刻滴酒未沾卻先醉了一半。

「相公,雖然你也帥到不行,但我們現在還不是在新房裏,請你先收斂一下你的毛毛手好嗎?」哪個新娘子像她這麼累的,要陪酒、陪笑,還要被人損,更要提防她這個傻掉的老公,以免他做出更加驚人的舉動,讓她遺「笑」萬年。

「呃……」反應過來的冷岩尷尬的收回手,俊臉上泛著紅光。

「哈哈,老闆相公在害羞哦!要親一個給我們看看吶!」不能叫老闆娘,就改成了老闆相公,掌廚的大師傅老饕呲著一口大黃牙在起鬨。

「是呀,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一呼百應,頓時百花居里響成一片,全場是不絕於耳的「親一個」外加拍巴掌,氣氛熱烈的像世界盃球賽現象。

哇咧!哄她?沒關係,沒關係,當眾玩親親,她不會害羞啦!只要他們這些沒良心的傢伙有勇氣承擔「後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時間長得很,他們有的受了,呵呵!

仰起頭,腳一踮,手一勾,亦雯正準備應觀眾要求吻上冷岩的唇,卻突然插進來一聲鬼哭狼嚎般的爆喝,止住了她的動作,整個人掛在冷岩的脖子上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不——,不可以——」聲嘶力竭的喊聲出自翻牆進來的落魄王爺李顯之口,頂着個熊貓眼,滿臉胡茬的瑞王爺此刻滿臉凄楚,一身狼狽,只一心想要阻止心上人嫁作他人婦。

哇!王爺來搶親啦!

他的出現讓一屋子人亂成一團,吵嚷着「天降異相,王爺搶親」的話,冷岩更是緊張的摟着亦雯不放。

「為什麼?為什麼?我是個王爺啊!哪裏會比不上他,你說啊!」聲聲控訴,像在指責她變心改嫁,要跟小白臉兒私奔了一般,傷心中帶着困惑,萬般想不透為何身份尊貴的王爺竟不敵一個沒身份、沒地位的,呃,刀疤男?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何處惹來的塵埃呢?亦雯也很傷腦筋,從來沒有將二人放在同一個天秤上,又怎麼能說誰比不上誰呢?第一眼見到冷岩就被他眼裏的冷漠和滄桑吸引,淪陷了一顆心,愛情來得猛烈、突然,連她自己也不由自主了,只能說時也,命也!

唉!

輕嘆一口氣,實在不想招惹是非,朝自家的護院丟了個眼色,一旁訓練有素的阿虎和阿豹兩兄弟立刻會意的展開行動。

「哈哈,王爺大駕光臨,來喝喜酒嗎?」

「來,來,來,我們哥倆陪王爺您喝個過癮!哈哈哈……」

五大三粗的阿虎和阿豹不給李顯絲毫反抗的機會,一左一右「拖」着他就往角落裏閃,一邊走還不忘往他的嘴裏灌著上好的「百花雕」——百花居自釀的烈酒,準備讓某人來個一醉解千愁,最好醉死過去,等醒來時他們老闆和老闆「公」早就米已成炊啦!

「我不……咕嚕、咕嚕……放開……咕嚕……」

可憐的瑞王爺喲!一場搶親鬧劇還沒來得及開演,就被郎才女貌的,哦,不對,是豺狼虎豹的兄弟倆給架走了,連句「遺言」都沒留下……

「行了,行了,也都鬧夠了!讓新人入洞房吧!」被瑞王爺一鬧,虞三娘很怕有麻煩,立刻趕着一對新人去洞房花燭——煮飯去啊!

速速將生米煮成熟飯才好,免生事端!

「哦!沒戲唱了,散了吧!」大家也好心的放過二人,一鬨而散的還可憐的新郎和新娘一個「平靜」的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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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的喜字,大紅床幔,大紅的蠟燭,大紅的……整個房間紅成一片,紅是喜慶,新婚燕爾的當然少不了。

洞房花燭夜,要任著桌上的紅燭燒到油盡燈枯,象著着一對新人可以白頭偕老,可搖曳的燭光恍得精疲力竭的某人無法入睡,只好窩在她新鮮出爐的親親相公臂彎里閑話家常,她睡不着,身為相公的他當然也要陪着。

「我說,相公呀!你那晚的一身傷是怎麼一回事啊?」白嫩嫩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畫着圈圈,動作是誘惑,可嘴上說的話卻風馬牛的不相及。

「你想知道?」捉住她搞怪的小手放在唇邊吻了吻,考慮著要不要繼續這個太血腥的話題。

「想啊!」本來是想等着他主動給她一個膠帶,哦,不,是交代,可他悶葫蘆一個,就是不肯說,她只好自己問嘍!

「我是個孤兒,從小跟着師父長大,師父養我,教我武功卻並不是因為好心可憐我,而是培養我成為他的殺人機器,直到我二十歲那年,師父被仇家殺死,我才重獲自由。

之後的日子裏,我輾轉查到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舅舅王大坤,見他一家生活清苦,我時常會送些銀兩給他們,結果沒想到三年前被我殺死的清明寨寨主的弟弟知道了此事,利用他們誘我入陷阱,那晚,我身上最深的一刀就是舅舅的傑作!骨肉親情竟不敵區區千兩黃金!」冷岩語氣平靜的敘述,沒有一絲起伏的情緒像在談論著旁人的事。

身旁的亦雯卻聽得淚眼迷濛,為他的遭遇心痛,雖然說她老爸、老媽也在她很小的時候去世了,她老哥也常常「出賣」她,可是一直以來她都過得很幸福、很快樂,聽到心愛之人所受的苦,她怎能不落淚。

一滴熱淚落在冷岩的胸口,讓他心下一緊,「雯兒?你哭了?」輕拭她的淚水,柔聲安撫著,「傻丫頭,都過去了,有什麼好哭的?現在想來我還要謝謝他們,讓我可以遇見你。娘子,我愛你!」

情到濃時,愛意無限,一句「我愛你」自然而然就說出了口,誰說冷麵男沒有說愛的天分?

「啥?你說啥?」是她哭得太厲害,幻聽嗎?他剛剛有說愛她嗎?

傻愣愣的人兒伸手一掐,嗯,不疼!果然是在做夢!

「掐着我好玩嗎?」冷岩好笑的捏捏她的小鼻尖,對自己的真情告白造成的影響覺得好笑。

「啊?會疼哦!嘿,嘿……」原來不是在做夢,他真的說了愛她呢!好開心哦!

「傻丫頭,我、愛、你!」一字一頓的宣告著,這次說得夠清楚了吧!

「呵呵,好相公,我也愛你,很愛,很愛哦!」亦雯巧笑倩兮的回答,一雙水靈靈的大眼也眯成了一條線。

「娘子?」

「什麼?」

「反正你也睡不着,不如我們找點事『做』吧!」

「嘎?什麼……唔……」

這次是冷岩搶了先機,早一步吻上了亦雯的小嘴,精壯的身子壓上她的嬌軀,另一場「大戰」開始了……

桌上的紅燭仍在克盡職守的燃燒着它的最後一點生命,為床榻上「忙碌」的新婚夫妻營造著一室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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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殺手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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