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上山
劍尖穿透衣衫刺入封玄揚的胸口，鮮血順着劍身滑落，滴在地上。
思音的手並沒有停，卻被攔下。
薛流雲抓住思音的手阻止她繼續行兇，「思音，你怎麼了？別做傻事！」
雖然他很想臭道士死，但不想思音以後後悔，她肯定是出了事，否則不會這麼做的！
「讓開！」思音叫道，卻沒有看他，一直目不轉睛盯着封玄揚。
「不行！快住手！」薛流雲不鬆手。
思音不耐煩，一掌拍過去，薛流雲無奈，只好躲開，他看出來了，這一掌可是絲毫都沒有留情的。
封玄揚低頭看了看那劍，對着思音露出一個微笑，「思音，如果殺了我你會好過一些，你就動手吧！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包括我的心，我的命。」
他不指望思音能原諒他，只希望她能夠開心，能夠好過。
思音似是聽見又沒聽見，怔忡著看着他，並沒再往前推。
封玄揚握住劍身，手被割破，血從手心裏滴下來。「你殺了我吧，如果不殺我你永遠都不會開心，我也不會，我們之間始終隔着一片海，永遠都游不過去。」
他不想面對一個恨他的思音，如果死可以換來她的原諒，那死又何妨！封玄揚往前走了一步，劍又深入一點，他感覺到疼，那種疼不是刺傷的疼，是從心裏深處湧上來的疼痛，綿延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沒想到上一次痛，是因為被人看低，這次痛是因為自己把自己看低。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他根本不是愛冷玄音，真正的愛是完全放棄自己，放棄自己的一切，包括尊嚴包括生命，只為她一個微笑。
「臭道士你瘋了？」薛流雲急得團團轉，「瘋了瘋了！你們倆都瘋了！」
着急的同時，他也驚訝封玄揚的態度，感覺自己是真的沒希望了，人家是兩情相悅，他為什麼還要橫插一腿呢？
鮮血不停地流下，在地上匯聚成一攤小溪。
最終，封玄揚渾身無力，天旋地轉倒在了地上，月白色長袍被血水浸透，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微弱，幾乎沒有。
思音看了看，把斬妖劍隨手扔在地上，轉身就走。
「哎！思音你去哪？」薛流雲叫道。
思音似是沒聽見一般，照舊往前走。
「真麻煩！」薛流雲蹲下來看了看封玄揚，搖搖頭：「活不了了，怎麼辦？」
封玄揚緊閉的嘴唇忽然一開一合，在說着什麼，非常微弱。
薛流雲趕緊趴下，把耳朵放到他嘴邊，這才聽清：「追……照顧她……去追……」
說完，他就躺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薛流雲嘆了口氣，「唉！沒見過你這麼痴心的，自己都快死了還想着她。好，你放心吧，思音就交給我好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沒準去了地府你還會得到一官半職的。」
林中有風吹過，頃刻后，再無聲音。
盪風山，百花盛開，鳥語花香，景色宜人。
張玄清站在門口的桂花樹下，背着雙手悠然自得。
「大師兄，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什麼事這麼高興？」老四孟玄峰站在房檐下問道。
張玄清破天荒笑出了聲，「當然有好事，今天我們的小思音回來，我在等她。」
「哦？那件事成了？師兄怎知道會是今日？」
「當然知道，成了，我這邊會有感覺。」
兩人剛說了幾句，就聽見衣袂破空之聲。
「來了！」孟玄峰驚呼。
等來人到了眼前，他才發現並不是思音，而是熟人。
「參見掌門。」挽秋跪下行禮。
張玄清低頭看了看她，「嗯，事情辦成了？」
「回掌門，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辦好。估計思音不日就會到盪風山。」
「好，那我可要好好的獎勵你。」張玄清的聲音又輕又柔。
挽秋心神一盪，低頭道：「多謝掌門……」
她話音未落，就感覺到一陣掌風襲來，想躲已經晚了。
張玄清面不改色，一掌拍碎了挽秋的頭骨，抓起屍體的衣衫擦了擦手上並不存在的血跡。「老四，把她埋了吧，也不枉費她幫我辦事多年。」
「是，師兄。」孟玄峰拖着挽秋的屍體又出了院子。
張玄清冷笑道：「不要怪我，妖和道本就不能相容，養着你是因為你還有用，現在你無用自然沒理由再留着你，誰讓……誰讓你傷了思音呢！莫怪我心狠，安心去吧！」
這麼多年，他從來不覺得殺妖有什麼不對。自從玄音師妹下山，他就再也沒有開心過，直到聽到師妹留下孩兒的時候。
那是師妹的孩子，他不能不管。這麼多年暗中跟着老六，直到思音長大，而他也早就有用思音取代師妹的意思。
奈何讓思音恢復成正常的法術他並不知道，但他知道這件事封玄揚能夠辦到，索性就讓他去辦吧！自己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
現如今，事情已經辦好，該死的就要死了。該回來的也要回來了。
很快，有徒弟稟告，說是從山下來了一個女子，正是思音。
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張玄清親自迎了出去。
思音緩緩走到他面前，站定不動。
張玄清抬起手輕撫她光滑的面頰，「思音啊，你回來了。」
思音沒有回答，一雙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
張玄清一拍腦門，「看我，把正經事都忘了，你這個樣子就是把你留在山上一萬年也很無趣，我還是喜歡活生生的你啊，好不容易活過來，可不能變成獃子。跟我來。」
他招呼一聲，轉身往屋裏走，思音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來到廳堂，張玄清讓思音坐下，他取出一粒丹藥送進思音口中，又給她灌了半碗水。
稍微過了一會，思音的眼睛眨了眨，人也變得有了靈氣。她轉頭看了看，發現了面前的人，當時就從椅子上蹦起來，「張玄清！」
「是我啊。」張玄清笑眯眯的。
思音又看了看身邊的景物，有些眼熟，似乎來過這裏。「這是……盪風山？我怎麼會來這裏的？」
她記得封玄揚把二十年前的往事都講出來了，她還沒變態，忽然間就到了這裏，有點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