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自作自受
一幅畫面,兩種顏色,天地劈為兩半。
夸父眼中,就是這樣相對靜止的一幅畫面:
白瀑橫斷,綠霞半邊,光影飛身對峙。
夸父站在帝江殿前,舉頭仰望,一動不動,彷彿也入了畫卷。
神光井噴,光影爭鋒。
不知不覺,金烏西墜。
夜幕降臨,換了夜景。
沒人在意。
暗夜之下,流光更亮,光影更清。
夸父眼中卻非如此,流光淡了,光影薄了,縹緲虛幻。
他靜靜看着夜空相持的元神,莫名複雜,聽說,他第一次見她時,她還是個地階,地階、天階、太乙,她的元神竟然能夠與大神通抗衡了,據說元神是最不能作偽的。
他看着,等著,他要看個究竟,等個結果。
時間無聲無息流逝。
夜,靜悄悄的。
神光漸暗。
一切都到了尾聲。
「該結束了!」
「是該結束了。」
兩道元神第一次開口。
「來!」
「好!」
一邀,一應。
白瀑與綠霞齊飛。
夸父眼神大亮,白瀑暴明,綠霞瞬亮,光影相悖飛離,越飛越高,越去越遠,直到白瀑遁空,綠霞入夜,光去暗生,夜空漆黑如墨,深沉似井。
夸父死死盯着漆黑空寂深邃的夜空。
一直盯着。
終於!
一朵璀璨的煙花,一瞬爆開,白中帶綠。
直到最後一點火星熄滅,夸父才慢慢回神,他才發現自己緊扣木杖的手出了一手濕汗,原來他不僅僅是看客。
沉重的腳步聲,一階一階帶着迴音,夸父走下了石階,走向了木偶般失去靈魂的兩人。
「咳咳……」
一個木偶動了。
夸父抬眼,是藤老,七竅流血,傷得不輕,藤老張口,口中湧出血沫,言語無法出口,夸父對藤老點了點頭,讓他先不要說話。
夸父所有注意力投向另一個沒有動靜的木偶,他生命中的宿敵,她安靜的站在那裏,氣息全無,兩眼無神,蠟像一般。
夸父有些失神,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要的是一個活着的石精,即便是要死的,也不該是在這個時候,更不該在此地。
「出來吧!」
夸父的聲音有些厭倦。
輕輕的叫步聲,一個清麗女子走了出來,女子欠身行禮,叫了一聲:「大兄!」
夸父看了她一眼,難辨喜怒的問道:「是你告訴藤老的?」
女子點頭:「是。」
夸父皺了皺眉,說道:「你滿意了?」
女子笑道:「我以為大兄會更滿意,看來並非如此。」
「我滿意?」夸父笑了,「小妹,你倒是說說,今日之事,我該如何向眾兄弟交待,又該如何向族人交待,我又該如何跟后羿說?」
「她已經不是百年前的石精了,她是我巫族的琴師!」
女子輕輕一笑道:「大兄多慮了,此事與你我並無干係,琴師大人一句話說的很好,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
「她欠藤老的債,自然也是要還的,更何況這是她與藤老之間的事,今日她欠債不還,自願賭鬥,命喪藤老之手,只能說她自作自受,活該!」
夸父張了張嘴,卻沒再說什麼,巫者性格上的特徵是很難扭轉的,聽說,他這位小妹便很愛生氣,心眼小又愛記仇,很是難纏。
女子對夸父笑了笑,蓮步輕邁走向石磯,女子走到石磯面前,圍着石磯轉了一圈,咯咯笑道:「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威風凜凜的琴師大人,也有今天。」
女子口若含蜜,聲音極甜,女子面若桃花笑容滿面,翻手一把短刀。
「屏翳,你要做什麼?」夸父沉聲道。
女子輕笑:「自然是幫藤老取回掌紋!」
「你要剖屍?」夸父皺眉。
「用琴師的話來說,是剖腹取紋。」屏翳笑着糾正道。
「不可……」
「有何不可!」屏翳手中的刀遞出。
「噗!」
利刀入肉。
「你!」
「令你失望了!」
「噗!」
刀鋒再入。
一隻乾淨的手握住刀柄,將短刀一次又一次的捅入屏翳腹中,屏翳被一根凶針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琴師,手下留情!」夸父急了。
「噗!」
刀身刀柄沒入腹中,石磯彈飛落在指頭上的巫血,手指乾淨如初。
石磯拍拍手,說道:「屏翳大巫,這才叫自作自受,這才叫活該!」
屏翳面如白紙,比石磯的臉色更差,她眉心一點殷紅,一根石針顫顫巍巍的吸食著巫血。
石磯越過屏翳看向藤老,問道:「前輩,你我之間的債,可是算了了?」
藤老無力的挑起眼帘,冷冷注視石磯片刻,含血言道:「了了。」
兩個字,字字帶血。
兩個字,用盡他所有精神,藤老含血咽下兩個字,整個人委頓下去,他輸了,輸了個一敗塗地。
他接到帝尊令離開巫神殿時,從未想到自己會落到如此地步。
太乙修為,大巫肉身,大能元神,天下竟有如此怪物,即便他跟人說,也不會有人信。
法力好修,道體難煉,元神艱難,哪個道人不是法力先行,再煉道體,元神后參,道人元神,百年參悟,也不見得能有寸進,難!
奈何,他時運不濟,遇此妖孽,遭次災厄。
石磯見藤老認了,她也沒再多言,她伸手抓起屏翳便走。
「琴師,你這是要做什麼?」
夸父阻道。
石磯冷冷道:「請屏翳大巫去我那裏住上幾日。」
「不行!」夸父橫杖。
「放心,我不會將她怎樣的,我勸你還是不要阻攔的好。」
石磯輕輕一彈石針。
「啊……」
屏翳慘叫一聲。
夸父臉色難看之極的看着石磯抓着屏翳胳膊將人拖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