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純爺們

蛇山之南，瞿水之東，千里桃花，桃林深處，有沃野萬里。

沃野之上，石屋林立，不下千餘，灰撲撲的石屋建得極為粗糙醜陋，和周圍的景緻格格不入，好似一坨坨牛糞聳在一片鮮花之中。

「嗨……嗨嗨……嗨……嗨嗨……」

簡單又渾厚的吼歌聲遠遠傳來，沉重的步子踩着一致的拍子。

「踏~踏~踏~~」

扛着獵物的赤腳大漢憨厚的臉上洋溢着輕鬆喜悅的笑容，是單純回家的喜悅。

光着腳丫子在綠油油的草地上奔跑撒歡的小子們聽到嗨歌聲一個個「嗷嗷」大叫着朝漢子們沖了過去，為首一個小傢伙個子最矮，跑的卻最快。

「族長……族長……你可回來……哇……」頂着朝天辮兒的小傢伙哇啦一聲哭了，淚水泛濫，哭得可傷心了。

夸父神色大變，他扔掉肩頭獵物一步跨出抓住小傢伙急切問道：「信，出什麼事了？難道是你父親？」

叫信的小傢伙一邊哭一邊搖頭：「嗚嗚嗚……咯……父親……咯……父親去給玄雨姑姑送桃花蜜了……是……是……四腳……」

夸父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夸父部落人丁單薄，每一個孩子都是他的命。

「四腳怎麼了？」夸父問道，他可知道四腳是這小傢伙的寶貝。

「哇……」小傢伙兩隻小手抓着一條奄奄一息的四腳蛇，哭着說道：「四腳快要死了。」

夸父眉頭一皺：「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就成這樣了？」

「都是角……嗚嗚……我和四腳玩得好好的……角的黃鳥突然撲下來抓走了四腳……嗚嗚……那……那壞鳥要吃四腳……」

夸父臉色一沉，喊道：「誇角！你給我出來！」

一個半大小子畏畏縮縮小步小步移了出來，小少年弱弱的叫了一聲：「族……族長。」

夸父指著誇角暴跳如雷，「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們部落不能養黃鳥，像這種害鳥要見一隻殺一隻，將你的黃鳥交出來。」

誇角少年一聽要他交出黃鳥，少年眼睛一紅，脖子一梗，倔強道：「小黃和別的黃鳥不一樣，它現在已經改吃蟲子了，不吃蛇。」

小傢伙信氣壞了，「角，你說謊！」

少年臉紅脖子粗的喊道：「我沒有！小黃只是想跟你的四腳玩玩，是你那四腳自己掙脫掉下來摔傷的。」

「嗚嗚……黃鳥不抓它，它怎麼會摔到……嗚嗚……」小傢伙看着手上兩眼緊閉軟軟的四腳蛇哭聲更洪亮了。

夸父一陣頭疼，哄孩子是他最怕的，夸父一陣手忙腳亂手足無措，「信……乖，信……先別哭，信，別哭……」

小傢伙信原本擠在一起的眼睛突然睜開，他那烏黑的眼珠如蒙了一層霧的黑寶石濕漉漉的盯着夸父可憐兮兮的問道：「族長……大家都說四腳沒救了，你……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夸父撫著孩子的大手突然僵住了，從第一眼看到四腳，他就知道這蛇沒救了，它應該是為掙脫黃鳥使用了耗損生命力的秘法，生機淡薄，活不了了。

夸父盡量讓自己的笑容更和藹更慈祥，「信，族長明天就帶你去蛇山，咱們去找一隻比四腳更漂亮的六腳。」

「不要，我就要四腳……」

「好好，那我們就去抓四腳。」

「哇……我要我的四腳……我的四腳……族長……我不要別的……哇哇哇……」

誇信年紀不大，卻是小輩里最聰明的，夸父被小傢伙哭得抓耳撓腮，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其他夸父族人心有靈犀的互看一眼，又不約而同的低頭極為認真的端詳自己的一雙大腳丫子，好像要看出個花兒來，這種大麻煩他們可不敢沾手。

「放我出去，我有辦法，放我出去……」

大大小小的夸父眼睛都亮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夸父身上，就連放聲哭嚎的小傢伙信也止住了哭聲。

「女人？」

「族長身上有女人！」

「族長帶着女人去狩獵了？」

「是族長搶來的。」

夸父粗獷黝黑的臉龐紅透了，是被氣的，他冷哼一聲，解封獸皮口袋，一道青影飛了出來，一個個夸父族人瞪大了眼睛，真是女人。

石磯一出暗無天日的口袋，就被一群男人灼熱的目光燙到了，一個個不修邊幅衣着暴漏，大人都是漢子，少年和孩童都是男的，這是一個光棍部落，沒有一個女人。

石磯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太……太可怕了，她有一種掉進狼窩的既視感，她後悔了，為什麼要急着出來？

「呵呵……大家好。」

夸父族的老老少少如打了雞血一般，齊聲大吼：「好！」

石磯身子一晃，險些被震倒在地。

「呵呵……大……大家……都……都吃了嗎？」

「沒有！」

這次是小孩搶了先，老少爺們的無數雙眼睛卻更亮了，竟然知道咱夸父男人好吃，太適合夸父族了。

「……呃……我……我叫石磯……」

和一群大小漢子尬聊，石磯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咳咳！」夸父咳嗽兩聲，解釋道：「這石磯是我從九頭鳥手中救下來的石精，石精知道嗎？就是石頭成精了。」

「啊！」

「是個妖精啊！」

「可惜了。」

「可惜什麼呀，咱們族長有特殊喜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喜歡各種漂亮的石頭，你仔細看看，眼前這個石頭，不僅是活的，還是個女人，嘿嘿……」

「哦……」

「哦……」

一聲聲意味深長的明悟。

「姐姐，你剛才說你能救四腳是嗎？」

頭上扎著一個朝天辮，手裏提着一條四腳青蛇，小傢伙臉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他長長的眼睫毛粘著水珠兒一眨一眨的看着石磯。

石磯差點被這稚嫩的聲音感動哭了，這孩子簡直就是及時雨她的救星，石磯連忙點頭，「能救，只要沒死都能救。」她又看了夸父一眼，沉聲道：「但……你要幫姐姐一個忙。」

「好！」小傢伙破涕為笑重重點頭，他將手中軟噠噠的四腳蛇遞到石磯面前，眼巴巴的渴求道：「姐姐快救四腳。」

石磯看着軟趴趴的長蟲，笑容一僵，石磯深吸一口氣故作淡定的說道：「救治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這裏太吵鬧了。」

誇信一把抓住石磯衣袖轉身就跑，「去我家，父親不在，家裏就我一個人，快，我們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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