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祭日
天機不再混亂,但也談不上清明,天地無量劫中,天昏地沉是常態。
四個道場,五個聖人收回了視線,他們的謀划已經實現,天殺地之子,地殺天之子,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隱患已經埋下,大戰再起就是不死不休,就是決戰。
他們等著看就行了。
至於祖巫死几子,天帝又死几子,他們不關心,也關心不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聖人也是人而不是天,天意順大勢,隨大流,有時意,有人意,有眾生意,各種因素綜合才是天意。
更何況此時天地權柄還不在他們手上,他們只能在暗中順勢推動。
媧皇宮,赤霞如血,女媧娘娘面沉似水,目光如刀,掃過四大聖地。
四大聖地一般景象,赤霞如血,罡風如刀。
西方二聖打了個稽首,昆崙山元始天尊皺了皺眉,首陽山老子眼皮抬了抬,又閉上了,視而不見,金鰲島通天教主煉寶的手停了停繼續煉寶。
石磯離開湯谷后,去了一趟金鰲島,她並未入島,就在島外鄭重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她以石針為坐標,牽引太陽星力,橫渡虛空。
太陽落山了。
「這該死的太陽終於下去了。」
眾生怒罵,抱怨,厭棄,詛咒。
這一切都傳入了小太陽神的耳中,小太陽神看着一排哥哥的屍體,眼神越來越冷。
夜色中,明月下,嫦娥和后羿推開了家門,他們回家了。
石磯卻迷失在了星空,石針回去了,石針跟着小十太陽神回了湯谷。
以石針為坐標的石磯發現不對時,已經迷失在了星空。
夜很快過去了,太陽卻未升起。
一個個生靈睜開眼睛,黑,太黑了,什麼都看不見,比夜還黑。
「今天不會不出太陽了吧?」
「不會吧?」
「不出更好。」
「現在看到太陽就渾身難受!」
「天不亮,正好繼續睡覺。」
「嗯,涼涼的,舒服!」
但這些聲音慢慢都消失了。
一個個生靈抬頭看着天,等天亮,可他們等到月亮都出來了,天也未亮。
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噤若寒蟬,夜更冷了。
很多生靈都睜着眼,睡夠了,睡不着了,更何況還餓著肚子。
第二天,太陽還是沒升起來。
天更黑更冷了。
一個個生靈恐慌起來。
一天一天,一連八日沒出太陽了。
一如末日來臨,洪荒眾生無不惶恐。
不知誰是第一個,也許有很多個第一個,眾生朝東祭拜,拜日神,與拜月神不同的是,對月神,眾生是又愛又敬,對日神,則是又怕又懼。
湯穀日光充足,但比起往日卻冷清了不少。
小九小十兄弟倆泡在金液池中說着話。
石針漂在金液上,無精打採的。
小九擔憂道:「小十,這麼久不出太陽,真沒事?」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邪意,道:「這不正合了他們心意嗎,大哥他們都死了,就當他們也死了吧。」
少年說的毫不在意,任性之極。
「可是……」
「九哥,我這個太陽神是八位哥哥用命換來的,我必須為他們做些什麼,不然我會受不了的。」少年低下了頭,眼睛紅的嚇人。
帝九張了張嘴,他想將心中那個秘密告訴十弟,讓他不必痛苦,讓他不用再受煎熬,但他又閉上了嘴,生生忍住了,姑姑重複交待過,不能告訴任何人。
兩道金光落入了湯谷。
一聲凄苦的呼喚:「小九,小十!」
「母后!」帝九飛出了金液池。
看到女人身邊的男人,他又叫了一聲:「父皇。」
少年卻沒出聲。
長相俊美威嚴極重的天帝走到金液池邊,看着少年道:「你鬧夠了沒有?」
少年看了男人一眼,唇角上揚,毫不在意道:「沒有。」
帝俊眉心一擰,三道威嚴極重的帝紋生出,他沉聲道:「若為父讓你出去呢?」
少年道:「行,孩兒遵旨,明日就出。」
帝俊詫異,他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兒子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一家四口團聚,也只有四口了。
天後站在扶桑木下,淚如雨下。
少年將金燈交到天後手上,依舊淡淡的。
第二天,太陽果然出來了。
天上地下無不歡呼。
天帝和天後帶走了帝九。
第三天,眾生提心弔膽。
太陽出來的很晚,大概晚了有一個時辰。
眾生還是鬆了口氣,出來就好。
太陽只出來了半日就落山了。
眾生面面相覷,卻不敢亂說話。
第四日,沒有太陽。
第五日,沒有太陽。
一連八日都沒太陽。
天帝又來了。
他質問少年:「你又是怎麼回事?」
少年扯出一個燦爛笑容:「我很好呀!」
「好怎麼不出太陽?」
少年道:「我出了啊!」
天帝煩躁道:「你只出了兩日,不,應該說你只出了一日半!」
少年盯着自己的父親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許久,道:「天帝陛下,您不會忘了您八個兒子已經死了吧,您已經沒有兒子值這八天的日了,第九天,是我替九哥值日,值的是全日,第十日,才輪到我,我死了八個哥哥,心情不好,能出去半日已經不錯了。」
天帝忽然覺得眼前的兒子很陌生,陌生的有些可怕。
也許從前他們也很陌生,但不可怕。
天帝沉默了良久,問:「你待如何?」
少年道:「殺了后羿,殺了后羿我替哥哥們值日。」
天帝又盯着少年看了一會,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天庭……」
少年卻打斷了自己父親的話。
「在我看來很簡單,那日,您兒子死了,而且一次就死了八個,仇人就在眼前,你為何不出手報仇?叔叔又為何住手?你們做的一切,我都看着,那一刻,兒子全明白了,您是天帝,他是東皇,兒子?呵呵……」少年笑了,笑得極盡嘲諷。
天帝心情複雜的走了。
少年一個人站在谷口,吹着風,形單影隻。
其實他很怕,怕一個人,怕一個人呆在谷中。
湯谷不再溫暖。
他多希望九哥留下。
多希望母后也留下。
多希望父皇說一句,我一定給你哥哥報仇。
但都沒有。
「嗡?」
少年唇角勾起,悲傷的眼裏多了一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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