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天子
時隔十一月,又是一年夏!
春雷滾滾,夏雷炸。
烏雲壓頂,雷霆貼著頭皮炸響。
妲己臉色慘白,青衣笑容依舊。
落在妲己眼中卻是惡魔的微笑。
「妲己拜見琴師大人。」
「不必多禮。」
妲己起身。
「上來!」
雲海鋪陳,依舊在雲端。
妲己戰戰兢兢走上雲端。
她怕一不小心又掉下泥潭,即便知道掉不掉下去與她是否小心無關,她還是走的提心弔膽。
走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妲己欠身,喚了一聲:「大人!」
石磯看着妲己笑問:「你很喜歡蛇?」
妲己臉色微變,嬌艷紅唇微張,卻沒說出一個是或不是。
「你看!」
妲己順着石磯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瞳孔一縮,顫聲道:「蠆盆!」
她再回頭髮現她們並不在雲端,而在摘星樓上。
「驚不驚喜?開不開心?」
妲己只見那人大袖拂來,鋪天蓋地,她根本躲不過去。
「不要!」
妲己凄厲慘叫,與那些被她推下去的凡人宮女並無二致。
甚至更不堪,那些宮人的慘狀與她相合,那種接踵而來的恐懼令她窒息,令她痙攣。
她與一個螻蟻一個凡人並無不同,她哀求,她驚懼哀求的看向那人,那人高高在上,風輕雲淡的坐在摘星樓欄桿之上,眼中沒有憐憫,只有期待,期待她與萬蛇上演的一場好戲。
妲己很熟悉這種神情,因為她不止一次從紂王臉上看到過。
蛇,密密麻麻的蛇!
她被盯上了,狹長冰冷的眼神,猩紅的蛇信,不斷放大。
她的心在痙攣,腥臭,恐懼!
「啊……」
她尖叫!
一條蛇彈起來咬了她一口。
黏糊,水漬。
一條一條,爭先恐後,蛇吻,無數的蛇吻。
她已不敢尖叫,因為蛇會鑽進她的嘴裏,她知道,因為她見過。
她還曾為此鼓掌驚嘆。
她終於落入了蠆盆。
滑膩噁心恐怖突破了一個又一個極限,粗的細的,不知有多少蛇在身體上爬動痴纏,她的臉上不斷落下蛇吻,她的身體已經不屬於她。
她想死,她想她給她一個痛快,求她給她一個痛快,可憐可憐她,不要再折磨她,不要讓她生不如死!
她卻在喝酒,晃着腿,美滋滋的喝着酒,欣賞着她與蛇共舞,欣賞着她的扭曲,她的痛苦,她的恐懼,她的崩潰,以及她卑微的哀求。
恐懼是沒有止境的,只要你活着。
她活着,所以恐懼一直纏繞着她,折磨着她,吞噬着她。
她甚至希望那大蟒一口吞了她,但不曾,那大蟒只吞了她一條胳膊。
不知是永生的折磨,還是永世的沉淪。
「你很喜歡蛇?」
她竭嘶底里的尖叫:「不……」
「不喜歡那就算了!」
依舊在雲端,腳下雲海如天,潔白如雪,她喝着酒,輕揮衣袖,說了聲:「再見!」
頭頂雷霆炸響,她如噩夢驚醒,渾身濕透,不是雨,是汗,也許是蛇涎,黏黏的粘在她身上,妲己渾身戰慄,她多想像一年前一樣淋一場大雨,但,天只有雷,沒有雨。
妲己失魂落魄的跑回壽仙宮沐浴,一遍又一遍的沐浴,里裏外外不知洗了多少遍,但那種粘稠滑膩噁心的感覺卻不曾離去。
她令人填了蠆盆。
蠆盆中的蛇,不翼而飛。
也沒人在意。
石磯喝了一口美酒,白骨塔中的黑袍小石磯長了一歲,絕仙之影也凝實了一分,白骨塔也加高了一層。
放蛇歸來的天琴道人對石磯打了個稽首,坐入了玄關。
雷霆已去,天威不顯,又是一個安詳平和的夏天。
至於妲己,她已跟她說過:「再見!」
她與她都不曾想到她們的重逢再見會這麼快!
……
填了蠆盆,妲己對紂王自有一番說辭,緩了些時日,妲己又想起自己妹妹琵琶精之仇還未報,思慮數日,妲己與紂王酒酣之時,妲己獻圖紂王,言及:「此台若成,自有仙人、仙女下凡,大王與真仙遨遊,延年益壽,福祿無窮,大王與妾身可永享人間富貴!」
紂王心動,觀過圖后驚嘆不已,紂王道:「此台工程浩大,命何官督造?」
妲己道:「此工須才藝精巧,聰明睿智,深識陰陽、洞曉生克,以妾觀之,非下大夫姜尚不可。」
紂王聞言,即傳旨:「宣下大夫姜尚!」
姜子牙接到旨意先起一課,料定凶吉方進宮見駕。
姜子牙看過圖紙。
紂王詢問:「營造此台多少日可完工?」
姜子牙回奏:「此台高四丈九尺,造瓊樓玉宇,碧檻雕欄,工程浩大,非三十五年不能完工。」
紂王聞言,對妲己道:「御妻,姜尚回奏,台工需要三十五年方成,孤想光陰瞬息,歲月如流,年少可以行樂,若是如此,人生幾何,安能長在!造此台實為無益。」
妲己對紂王道:「此圖是妾獻之與大王,又豈會不知工時,這姜尚一方外術士,最善誣言,三十五年?純屬一派胡言,姜尚當面欺騙君王,實乃大逆不道,如此欺君罔上之輩,罪大惡極,罪當炮烙!」
紂王怒視姜子牙:「你敢騙孤?」
姜子勸諫道:「鹿台之工,勞民傷財,願大王且息此念,切為不可。今四方刀兵亂起,水旱頻生,府庫空虛,民生日促……」
紂王聞言大怒,紂王怒聲而起:「匹夫,你敢誹謗孤王,來人,給孤拿下,一正國法!」
姜子牙早有準備,一揮衣袖往樓下跑去。
紂王怒笑道:「果然如御妻所言,一聽拿他就跑,禮節法度全然不知不顧,跑?孤倒要看你能跑到哪裏去?」
姜子牙被趕過龍德殿、九間殿,到九龍橋,姜子牙回頭道:「諸位不必趕我,無非一死!」
姜子牙按著九龍橋欄桿,一躍跳入水中,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卻是借水遁而逃。
御前統領回報:「下大夫姜尚投水而亡!」
紂王怒罵一聲:「便宜了老匹夫。」
妲己心中懷疑,卻不好言明,只好讓人打撈屍體。
卻又哪裏尋找得到。
姜子牙借水遁逃走。
督造鹿台的任務落在了北伯侯崇侯虎頭上。
對他來說這可是肥差。
督造壽仙宮摘星樓他已吃了個肚飽腸肥。
不僅是他,費仲尤渾他也沒少給。
不然,九間殿上費仲尤渾也不會替他說話。
崇侯虎是個小人,也是個酷吏!
真小人,真酷吏。
上大夫楊任入宮阻攔勸諫,被剜了雙眼!
楊任昏昏沉沉間被人背走。
卻是被青峰山紫陽洞清虛道德真君召喚的黃巾力士背去了紫陽洞。
紂王下旨召崇侯虎入朝。
朝歌子民得知紂王又要興建工程更加浩大的鹿台,民怨沸騰,民聲載道。
朝歌人心不穩。
石磯漫步朝歌,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石磯笑話,媧皇宮的女媧娘娘冷瞥了一眼。
玉虛宮的元始天尊眉心舒展。
又不知有多少大人物在背地裏嘲諷:
「不知順逆!」
「不知所謂!」
「徒勞無功!」
「徒惹人笑!」
……
石磯抬頭看天。
飛廉卻急急找上了她。
見面第一句話就是:「你管不管?」
石磯笑問:「管誰?」
飛廉道:「昏君!」
石磯笑了笑,道:「看來你還是不會下棋。」
飛廉煩躁道:「這又與下棋有什麼關係?」
石磯道:「我執黑,你執白,我落在棋盤上黑子你不能動,你落在棋盤上的白子我也不能動,落在棋盤上的棋子,有些子能動,有些子不能動。」
飛廉難以置通道:「你是說他……他是別人落的子?」
石磯搖了搖頭道:「不別人。」她指了指天,道:「是天。」
「天子!」
石磯點頭:「天落的子只有天能動,他命在天,我不能動他,你不能動他,妲己也不能動他,只有新天子能取代他。」
「那現在該怎麼辦?難道讓我妖族去給他做苦力?」
「再等等,等我選個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