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8章 北方之行（中）

『無能的皇帝』、『懦弱者』這些聲音在愷撒十三世稍作休憩的這三天裏傳入了他的耳中。

這些都是底下的那些士兵用來形容他的代稱，從這些稱呼中，愷撒十三世就能夠知道他們對他抱有多麼深的怨恨。

但他還在按部就班地準備着自己的談判計劃，沒有因為這些聲音而放棄和頹廢。

早在出發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面對這些事物的心理準備，他正在做的事情註定是不會有多少人理解的，即便是理解，也不一定會支持他這麼做。

在這三天裏，他也沒有能夠好好休息，即便是到了這裏，那群貴族也還是沒有放棄阻止他去進行談判。

而且這一次他們甚至還打算殺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有所顧忌。

但是，三天時間已經過去，他也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也是時候啟程前往談判地點了！

由幾匹機械馬牽扯的馬車緩緩駛離奧羅薩，裝備整潔的騎士和士兵騎着戰馬緊隨其後，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肅穆的，他們目不轉睛地眺望遠方，將前方那片『死地』收歸眼底。

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了，但他們也還是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甚至還沒有遠離奧羅薩，被他們踩在腳下的植被就已經是一片幽蘭。

在北面城牆之下，那是一片沒有任何植被的荒蕪之地，腥臭和腐臭味在那裏徘徊不去。

不過就在距離城牆不遠的地方，他們現在所處之地，就出現了『生命』的氣息。

被負能量侵蝕的植被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悄然轉變成了幽蘭色，這片大地也成了孕育亡靈的最佳地點。

而這一大片被負能量污染的草地從奧羅薩的北面城牆下一直延伸向了他們視線的極點，放眼望去，佔據視野的永遠是一片幽蘭。

這裏是戰場，放眼望去全都是『戰場』！

每一次澆灌在這片大地上的鮮血都能夠讓這片大地進一步向『亡靈位面』的環境變化，從很久以前開始，這裏就被亡靈君主們盯上，而現如今，這片區域更是已經發展到了一個頂點。

愷撒十三世坐在馬車裏，透過玻璃窗望着窗外的幽蘭色草原。

看着這片草原，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行走在月色下的原野上，月色悄然浸染了這片大地……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氣，捂住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的胸膛，呼吸難以通暢。

他是被那些士兵和軍官目送出來的，直到走上馬車之前，他都能夠感受到來自那些軍人的目光。

他們不想讓這場戰爭結束，因為他們有預感，如果戰爭結束了，他們就可能永遠都沒有報仇的機會了——而事實，也差不多就是這樣。

愷撒十三世不會讓戰爭再次爆發，而且他還會讓自己的繼承者也和他一樣，阻止人類與獸人的戰爭再次爆發。

只要他能夠讓那些既得利益者看到更大的利益，那麼他們就會選擇放棄掉這一部分利益。

這也是為什麼他要推動魔能技術和機械學的進步與發展，衛星技術讓他看到了阿薩托姆世界走向星界的可能性，相比較星界中的那些無主大地，獸人大草原的利益就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不足以讓既得利益者們再把自己的絕大部分注意力放到那上面。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接下來他不僅會對帝國的貴族闡述這些，還會和獸人的族長們談及，讓他們知道人類和獸人的未來應該走向何方。

也不知是出於幸運還是由於其他原因，愷撒十三世一行人並沒有在這片到處都洋溢着死亡的氣息卻又生機勃勃的大地上遭遇亡靈。

他們成功抵達了談判地點——在那裏，獸人已經建立起了一座高大的石質建築物，儘管在隨行的宮廷貴族看上去相當粗糙，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那有着一種粗獷野蠻的異樣美感。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皇帝力排眾議，特地讓馬車走在隊伍的前頭，士兵與騎士緊隨其後。

這支龐大的團隊遠遠的就被獸人們注意到，他們沉默著，但粗重的呼吸聲卻在稍顯混亂的營地中連連響起。

他們看到那些『身負重甲』的駿馬和它們拉着的那輛馬車時，第一個想法就是要把這些東西搶到手中。

但是他們的『祭祀之神』在近幾天已經多次告誡他們，不準對人類的隊伍出手，除非人類率先攻擊他們，否則不管怎麼樣，都不允許動手。

儘管對此，他們很是不滿，但獸人的社會結構就已經決定了無論他們再怎麼不滿，他們都不能否定上級的決定——除非他們的拳頭比上級要大，那樣的話，他們自己就可以成為『上級』了。

這種社會結構保證了獸人在過去時代的競爭力和戰鬥力，可是對於『未來』而言，這卻是一種累贅，甚至是『阻礙』。

在這次談判之後，獸人主神就會主動放棄『主神』的位置，因為相比他，祭祀之神更具智慧。

未經打磨的石柱支撐起了建築物的穹頂，兩根石柱之間有着足夠的距離讓建築物內部擁有足夠的光照。

建築物沒有明確的前後左右，因為這就只是一個讓人遮風擋雨的地方，甚至沒有『門扉』。

里爾用戴着機械臂的左手收緊韁繩，機械馬隨之停下腳步。

他深深地望了那座巨大建築物中被陰影籠罩的區域一眼，回頭輕聲說道：「陛下，我們到了。」

宮廷侍衛還沒趕到馬車旁，馬車的門便被推開，他們的手僵在了空中，看到他們侍奉的陛下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他們身體一個哆嗦，急忙跑了過去護住了愷撒十三世。

瞥了一眼沾上了草屑的披風，皇帝踩着柔軟的草地走向了獸人的營地。

咚！

士兵和騎士們紛紛下馬，跟上了陛下的腳步，可就在這時，平地一聲驚雷起。

呼啦！

獸人們從營地中走出，零零散散地分成兩列，強壯者站在內部，而瘦弱者，老弱婦孺則站在外邊。

所有獸人都自發地從營地走出，哪怕是無法自己活動的嬰兒也都被他們的長輩抱了出來。

每個部落的先祖戰鼓也被他們抬了出來，當鼓槌落在鼓面上，發出悶雷般的聲響時，站在道路兩旁的獸人就會跺腳震地，雙手捶胸，仰天怒吼。

愷撒十三世的腳步只是微微一滯，便推開了擋在自己身前的侍衛，帶着眼神幽深的里爾和傳奇強者繼續向前。

「陛，陛下！」侍衛和騎士，還有隨隊的宮廷貴族都急了，慌忙叫喊。

可是愷撒十三世卻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繼續向前。

咚！

呼啦！

咚！

呼啦！

咚！

呼啦！

『夾道歡迎』的獸人們身上散發着濃濃的酸臭味，他們臉上塗抹著醜陋的彩繪，配上那些張凶神惡煞的面容，竟然真的把宮廷貴族和侍衛給嚇住了。

但他們沒有在這時候去嘲笑那些膽小的人類，他們把視線放在了另一個人類的身上。

愷撒十三世的腳步不急不緩，大紅色的披風拖在地上，早就已經是一片骯髒。

然而他手持權杖、頭戴皇冠，面不改色地走過獸人們聚集起來而形成的通道，姿態威嚴，就好似腳下之地皆為國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戰鼓如雷動，漸漸的，獸人們停下了怒吼，但鼓聲卻越發密集。

咚！！！

數十個先祖戰鼓同時被敲響，站在內部的健壯獸人們一聲不吭，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武器，然後落下——

「陛下！！！」

跟在愷撒十三世身後的隊伍中有數人看到這一幕便發出了凄厲的尖叫，甚至還有一人就此昏了過去，軍人們紛紛怒吼，劍拔弩張。

「停下！」

愷撒十三世一人的聲音蓋過了所有聲音，軍人們的動作也頓住了，他們愣愣地看着刀劍就懸在皇帝的腦袋上，只要再下降一點，愷撒十三世的腦袋就會被砍掉。

里爾鬆開了緊緊攥起的拳頭，傳奇們也收起了架勢，但他們皺着的眉頭都沒有舒展開來。

愷撒十三世站在原地環視四周，看到了一雙又一雙充滿憤怒的眼睛，看到了一隻又一隻青筋暴起的手臂。

他們正在極力遏制殺死自己的念頭和衝動！

看到他們的眼神和表現之後，愷撒十三世當即反應了過來，但什麼都沒說，繼續向前走去。

頂着或鋒利或滯頓的鋒刃，愷撒十三世一步步向獸人主神的臨時神殿走去。

最終，他走上了台階，站在神殿前，望着神殿內的陰影，勾起了嘴角。

「獸人的戰神，瓮金冕下，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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