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執著的聖騎士

街道上洋溢着一種喜慶的氣息，就連路燈也掛上了五顏六色的緞帶。

人們擁擠在新開張的書店外，書店老闆滿臉笑容的打開了店鋪大門，「別擠別擠，都有！都有！」

看着那些人，書店老闆彷彿看到了移動的銀幣，這讓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熱情親切了。

幾個來自洛蘭達爾的年輕聖職者也擠在人群之中，苦惱的看着前方烏泱泱的人群，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們看着他們那個一臉焦急的聖騎士同伴格魯什，又嘆了口氣。

書店老闆站在櫃枱前面，踮腳往門外看了看，發現後面還排著不少人，頓時就笑得更加開心了，「阿琳娜，快，快把存貨搬出來！」

向著後面招呼了一聲，得到了妻子的回應之後，書店老闆又開始急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

一本本《刑法》經過他的手，一枚枚銅幣落入他的錢包中，從早上到中午，他的笑容就一直沒有停下。

他感覺自己實在是太有先見之明了，雖然進貨的時候很貴，但是售價都是統一的『半枚銀幣』，也就是，八枚銅幣，這是在世界上其他地方都無法見到的超低價。

而且這一批也只印刷了一千本，賣完就沒有了，也幸好他一次性進貨了兩百本。

雖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買，但是兩百本就是九十銀幣，九枚金幣啊！

格魯什滿臉興奮地抱着那本《刑法》從張燈結綵的書店中走了出來，他的同伴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有一個牧師回過頭，深深地看了這家書店一眼。

當他們艱難的從人群中擠出來的時候，看到了街邊站着的警察，愣了一下，然後很禮貌的對那幾個警察點了點頭，那幾個警察也很禮貌的對他們笑了笑。

「喂！你們別擠，別擠！你——別跑！」

接着，他們就看到警察走向了那擁擠的人群，開始維護秩序。

發現了一個小偷之後，小偷靈活的從人群中鑽出，但是卻也有一位警察在那裏候着了，結果那個小偷很順利的就被抓住了。

他們還看到了一個有點面熟的農夫站在路邊，手裏緊緊地攥著一枚銀幣，正緊張兮兮地東張西望，之後好像忽然下定了決心一樣，捏著銀幣走向了那間他們剛剛走出來的書店。

由於是新城區的街道，所以也還算是寬敞，隔壁的店鋪還沒有裝修完畢，這家書店可是老闆花了大價錢讓工人提前完工的。

格魯什小心翼翼地護著懷裏的這本《刑法》，彷彿抱着一個稀世珍寶，就連走路的時候都有些畏首畏尾，生怕有誰碰到了懷裏的『寶貝』。

「格魯什你……」格魯什的聖騎士同伴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牧師拉住了。

那個牧師低聲說道：「格魯什的父親就是被一個小貴族處死的，只是因為他父親嚇到了那個小貴族最寶貴的馬，然後就被那個小貴族誣陷，被當作派來了獸人的姦細弔死了……收養我的義父也是一位牧師，當初就是他勸告了那個貴族不要對格魯什和他母親動手的。所以現在格魯什之所以會這樣，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你也別說了。」

街道上聲音很嘈雜，所以格魯什並沒有聽到他青梅竹馬的小牧師對他同伴說的那些話，他自從昨天早上得到了『回答』之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因為集會被貴族打亂了，所以自然也就沒有繼續開下去。

和『原本』不一樣，格魯什懷裏抱着的這本《刑法》不算很厚，但是他卻像是抱着最親密的愛人一樣，小心的呵護著。

從書店中走出來到現在，他還沒有翻看一眼，並非他不識字，只是他想要在一個更安靜的環境下好好的讀一讀這本據說能夠帶來『公正』的法律。

他被那位女僕長的那句話給點醒了。

他一直以來追求的『正義』並非是不必要的，只不過相對於『正義』，人們更需要的是『公正』——如果當初擁有『公正』的法律的話，說不定他的父親也不會死了。

格魯什相信他父親的案例在帝國之中不會是個例，但是為什麼就連他們這些聖騎士都需要在那些『該死的貴族』做惡事的時候保持沉默？

因為秩序？為了帝國貴族的臉面？

他一直在盲目的追求正義，但是在面對那些該死的貴族的時候，他卻要儘可能的保持沉默，這是他追求的正義嗎？

『正義』並非不重要，但是更多時候人們需要的是『公正』！

為什麼聖武士願意為了正義付出一切，而他這個聖騎士卻不敢呢？

勇氣他不缺，意志他不缺，但是為什麼他在遇到那些該死的貴族的時候，卻不敢對他們拔劍相向呢？

因為他家裏還有母親需要照顧，因為他想為平民尋找到一個『正義』！

現在他已經在這裏找到了，他原本還很不屑，現在他總算明白了，他和那些他所厭惡的貴族其實也沒什麼不同，都是一樣的傲慢，一樣的惜命，一樣的……噁心。

害怕被審判、怕死，所以他才找了一大堆理由讓自己心安理得。

因為找到了有可能給平民帶來正義……不，帶來公正的東西之後，他開始審視了自己的內心，然後就忽然醒悟過來了。

一行人心事重重的走回了神殿，卻發現他們的主教手中早就抱有了一本《刑法》。

「佩洛南迪主教，霍爾特主教！」

佩洛南迪主教和霍爾特主教抬起頭來，看到了格魯什他們，然後第二眼就看到了格魯什緊緊抱在懷中的那本書。

「噢，格魯什啊……」

佩洛南迪主教看了手中的《悲風公國刑法》一眼，「這是大公閣下命人送來的，之前看你如此痴迷的樣子，原本還想看完之後借與你，沒想到你自己出去購買了……很喜歡嗎？」

「……我的父親是因為一位貴族的不公而死的。」

格魯什抿著嘴，抓緊了手中的書籍，「他被誣陷成獸人的姦細，然後被弔死在了小鎮外……」

「哦，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佩洛南迪主教歉意說道。

格魯什搖搖頭，「不用的，主教大人，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只不過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抱着那本《刑法》，格魯什嘆息道：「我原本以為自己尋求的是『正義』，但是那些該死的貴族是殺不完的……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激動的。我原本以為自己尋求的是正義，但是我現在才察覺到，正義並非不重要，只不過相對於虛無縹緲的『正義』，更加實在的『公正』才是『我們』需要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正義，我們管不了那麼多，但是只要能夠定下一個標準，至少就能夠讓大部分人獲得公平公正的待遇。」

聽着格魯什的話，佩洛南迪主教嘆息了一聲，和藹問道：「那麼孩子，你想要和我說些什麼呢？」

「……正義是我曾經盲目追求的，所以我加入了教會，而現在……」

格魯什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想去成為一名宣揚『公正』的聖武士！」

「格魯什你瘋了！」格魯什的青梅竹馬臉色大變，沖了上來抓住了他的衣領，「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格魯什抹去了臉上的唾沫星子，然後拉開了他的手，「艾迪，你應該知道的，我這麼多年的努力是為了什麼，請不要阻止我。」

艾迪臉色煞白，但是他沒有再阻止格魯什。

他們的同伴和霍爾特主教一樣，面色複雜地看着格魯什對着佩洛南迪主教鞠了一躬。

「主教大人，我想退出教會，我想成為一名聖武士……『公正』才是我的追求！」

佩洛南迪主教扶著格魯什站直，看着他的眼睛，這個年輕人的眼中彷彿綻放着金色的輝光。

「這件事，你還是親自與烏瑟冕下說吧……」

佩洛南迪主教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我做不了主。」

如果格魯什能夠一直堅持着新年的話，那麼他必將成為『聖靈』，所以佩洛南迪主教才會說自己『無法決定』。

格魯什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讓·烏瑟』，他曾經的信仰——光輝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