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復仇狂歡（下）

奧若夫喘著粗氣，驚慌的四下張望。

「沒有人……沒有人跟上來。」

緊繃的身體一下子就垮了，肌肉的酸痛提醒着他，他已經逃了快有半個小時了。

精神鬆懈之後，終於忍不住疼痛了，被石頭、被樹枝、被荊棘劃開的傷口正在隱隱發痛。

「噢……」

他摸了一下小腿上的傷口，已經化膿了，如果來不及找醫生或者聖職者治療的話，可能自己就會死去。

奧若夫越來越害怕了，他坐在一塊石頭上，緊張觀察著四周，生怕在這種時候跳出一個冒險者或者一頭魔物。

「悲風領……」

奧若夫聽到了自己的牙齒在打架，身體一個哆嗦，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抱着自己的雙臂，左顧右盼，卻還是沒有感覺到什麼安全感。

他不敢生火，即便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可是巨大的游標依舊懸浮在他的頭頂上，那些死去的怨魂似乎還在纏着自己，耳邊又傳來了輕聲呢喃……

「走開！走開！」

曾經出刀凌厲，能夠在一瞬間殺死兩個人的奧若夫已經不存在了，現在只剩下了一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膽小鬼。

『你……』

『是你……』

耳旁又傳來了幻聽——對，那是幻聽！都是幻聽！

奧若夫捂著自己的耳朵，眼珠在眼眶內不斷打轉，周圍……周圍什麼都沒有！

他放鬆了下來，但是又從石頭上彈起。

不，如果這是為了麻痹自己呢？如果這是敵人為了麻痹自己、為了捕捉自己使出的計策呢？

不是什麼都沒有！

肯定有人，肯定有人——有人使用了魔法，自己剛才聽到的聲音都是因為魔法！

都是假的！假的！

沙沙！

來了！

「啊——」

奧若夫抽出長刀，在身前亂舞，破開了風、斬斷了樹枝、切開了葉子，但，僅此而已。

「呼！呼！呼……」

奧若夫用顫抖不已的手捏緊了刀柄，四下觀望。

什麼都沒有……

『是你殺了……』

『我們……』

『啊！！！！』

「呃……」

奧若夫另一隻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嚨，一種不可言喻的噁心感湧上心頭。

「嘔！」

他吐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污穢，一臉苦色。

「沒有人，奧若夫，安靜下來！」他深呼吸，安慰著自己，「沒有人追了上來，躲在這裏就可以了，只要躲上幾天就行……」

作為一個邪教徒，而且是被選為了『血祭執行者』的邪教徒，奧若夫的心理素質並不差，相反，已經完成了好幾次血祭的他心理素質十分強大。

雖然之前只是血祭一人或兩人，和這次不一樣，但是每次血祭的時候，他都是看着那些祭品在掙扎與絕望之中死去的，他們怨懟的眼神他至今還記得。

不過，他並不會對那些眼神感到害怕，反而，他在那些活祭品用怨懟眼神看着的時候，甚至還會感覺到興奮。

在他生活的地方，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一些人『失蹤』，因為貴族和平民都不會關心乞丐和貧民的死活，所以他偷偷摸摸的做了不少『事情』。

所以他認為，這一定是魔法影響了他，他是不可能會害怕的！

「兔子，噢，一隻可愛的小兔子！」

敏銳的視覺讓奧若夫發現了一隻兔子，那隻兔子很警惕。

奧若夫舔了舔嘴唇，「跑了那麼久，奧若夫也有點餓了，所以奧若夫打算吃掉那隻兔子。」

「雖然很小隻，但是這附近應該有個兔子窩，奧若夫可以找過去，然後吃掉它們！」

奧若夫開始了自言自語，他的眼神閃爍不定，提着長刀的手也停止了顫抖。

渾濁的眼睛緊盯着那隻『兔子』，眼珠上佈滿了血絲。

現在，他停下了『瘋人瘋語』，頂着飢餓，慢慢地走了過去……

「吱！」

兔子發出了一聲慘叫，被奧若夫一刀貫穿了身體。

「誒嘿，誒嘿嘿，嘿嘿嘿……」

沒有生火，沒有剝皮，奧若夫張嘴咬在了還沒死透的兔子的脖子上。

鮮血從嘴角溢出，流到了下巴和脖子上，溫熱的血液灌滿了奧若夫的喉嚨。

「好吃……不，好喝！」奧若夫含糊不清的說道。

然後，他又愣住了。

『你……』

『是你！』

啪噠！

兔子的屍體從奧若夫手上滑落，奧若夫捂著自己的腦袋。

「是什麼……這是什麼？！」

晚風攜帶着怨語，陰冷的風呼呼的吹，奧若夫抱緊了自己。

不死的怨魂，不滅的怨恨在周遭盤桓……就在他身邊！

「走開！走開啊！」

奧若夫失聲尖叫：「你們都給我走開！快滾啊！」

他哭喪著臉，身子縮成了一團，鮮紅的血液順着鬍子流下。

啪噠！

兔子活了——屍體在血泊中彈了一下！

「啊——」

奧若夫尖叫着，把兔子的屍體踢開，而自己卻爬到了樹上。

兔子的屍體撞在樹榦上，終究還是沒有活過來。

「不，沒有……」

奧若夫神色木然從樹上滑落，他抱着樹，哭了起來。

「沒有……什麼都沒有……」

「一切……一切都是幻覺……」

「都是幻覺！！」

奧若夫憤怒地從地上爬起，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刀，砍向了一旁的樹。

十幾刀之後，樹被砍倒，但是奧若夫心中的恐懼半分未減。

哐當！

手中的刀掉在了石頭上，然後彈到了地上，奧若夫低頭看着自己無力的雙手，忽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呃……」

他捏緊了自己的脖子，血管突起，青筋暴跳，臉色漲紅，然後變得鐵青。

奧若夫開始感覺到了暈眩，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旋即雙臂也失去了力氣。

「呼！呼！呼……」

奧若夫跪倒在地，隨着熱淚滾滾流下，他又吸了吸鼻子。

『為什麼……』

『死……』

『死啊！』

被他拋棄的同伴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為什麼不是你——死啊！！』

地面和樹木中湧出無數白而透明的虛體，伴隨着它們的出現，凜冽陰冷的風颳起，奧若夫感覺到了身體發冷、乏力。

「不……不！」

他掙扎著爬向了自己的刀，直愣愣的看着曾經幫他隔開了不少活人喉嚨的『夥伴』，現在……

「……在那裏！」

嗒嗒嗒！沙沙沙！

冒險者撥開了樹叢，提着武器走了過來。

奧若夫渾然不覺，他仰著腦袋，看着頭頂上空發光的標記，笑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奧若夫猙獰大笑，毅然舉起了『屠刀』割開了自己的喉嚨。

噗通！

他的身體倒在了地上，冒險者們面面相覷。

「咯……咯……」

奧若夫抓着自己的喉嚨，血液汩汩流出，已經止不住了。

身體的力量正在漸漸消失，眼中的瘋狂漸漸消失，奧若夫忽然慌張起來了。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揮舞著，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麼……

標記在慢慢消散，奧若夫的手重重垂下，眼睛大睜，卻看不到任何神采。

女僕收回了放在這邊的注意力，心中毫無憐憫。

因為這是他們的復仇……

他們的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