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接戰（六）
「你莫不是瘋了？」
塞萬提斯嘴角輕蔑翹起，然而，內心卻頗為凝重。
正如老人之前所說的那樣，每一個『傳奇』都是固執的，而這種固執源自於他們的內心，源自於他們的心靈。
這種固執往往會構成他們『故事』的核心，正如美食獵人對於美食的執念一般，這一種執念，也是他們『傳奇姿態』的核心。
火焰從鱗片之間湧出，血液亦被點燃，鋥亮的黑龍龍鱗上倒映出了四面八方的景象。
身為鋼鑄，血似火燃！
——【傳奇姿態·鋼鐵之龍】！
「瘟疫是自然給予生命的懲戒，人們不可對其有反抗之心、不從之意，不可違抗自然給予的命運。」
老人面容莊重，渾濁的眼中似有光芒，「生、老、病、死皆為自然規律，汝等不得不從！」
「死亡是吾等的教條，瘟疫是施展的手段，但凡反抗、不從者，吾等將會代自然，以瘟疫施之怒火，正『自然』之威嚴！」
「自然的威嚴、瘟疫的地位，不容挑戰！」
老人身上滿是皺紋的皮膚早已被乾枯的樹皮所替代，雙眼已經成了兩個空洞，幽幽火焰在其中飄浮。
略微佝僂的身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挺直，正如同一株大樹般筆直站立在大地上。
雙腿化作了樹根深植大地，汲取著大地中的巨量魔力。
代表着瘟疫力量的灰綠色蟲群在老人身軀旁上下翻飛，它們的翅膀顫動着，發出了令人心煩意亂的聲響。
——【傳奇姿態·瘟疫之心】！
看着他，黑龍嗤笑：「哪怕瘟疫會讓人屍橫遍野、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哪怕是屍橫遍野、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老人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固執啊……」塞萬提斯搖頭輕嘆。
老人抬起了手，熱風驟起，熾烈的強風在他的身邊環繞，形成了保護自身的屏障。
——【燃燒之風】！
黑龍默不作聲，看着攜帶着高溫的強風在那個老人身邊捲起，深吸了一口氣。
既然他已經決定為自己的執念戰鬥至死，也要維護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信念，那麼——
「我尊重你的選擇！」
龍首上的輕蔑笑容淡去，黑龍雙翼伸展開來，「所以，這就請你去死！」
烈焰從鱗片中的縫隙中噴涌而出，塞萬提斯屈膝蹬地，攜著無窮的力量向前衝去。
拳頭毅然揮出，烈焰在身後不斷爆發，雙翼猛拍賦予了身軀更大的推動力，塞萬提斯身影一閃，拳頭就已經轟在了老人面前的強風屏障之上。
「吼——」
拳頭被擋下，可是隨着一聲咆哮響起，搭乘着光芒的高溫從黑龍口中射出。
熾熱的龍息穿透了風的屏障，老人的身體也被擊穿，胸膛已經成為了一個空洞，透過那個空洞，塞萬提斯甚至能夠看到老人身後的一道狹長的焦黑溝壑以及燃起了大火的樹林。
然而，面前的強風屏障自動修補，並且給黑龍帶來了些許的疲倦之感。
在屏障之後，老人的身體正在緩慢修復，哪怕木質身軀已經燃起了火焰，但老人只是拍了拍手，就將那些火焰輕易滅去。
見此，塞萬提斯深吸了一口氣。
老人抬頭與黑龍對上了視線，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森然殺意。
站在屏障之前，任憑疲倦漸漸侵入肌體，黑龍擺出了一個起手式。
老人在屏障之後念誦著咒語，黑龍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黑龍閉上了雙眼，默默引導體內的『氣』，當氤氳之氣重新縈繞在四肢上時，烈焰亦包裹身軀。
在這片熊熊燃燒的烈焰當中，塞萬提斯緩緩睜開了雙眼。
雙臂當即消失，而後一場狂風在黑龍身後被掀起，身前的屏障與腳下的地面同時破碎。
但此時，老人的法術早已完成！
一個奇點在長杖頂端上凝聚，黑龍一拳遞出，老人亦將長杖平舉，與黑龍拳頭相對。
風元素在老人將長杖平舉之時，飛快向長杖頂端匯聚，不穩定的風元素被壓縮成了一個漆黑的圓球。
當長杖指向塞萬提斯的時候，老人解除了對風元素的控制，旋即，漆黑猶如實體的風元素轟然炸裂！
空氣陡然扭曲，巨量的風元素開始噴發，強烈的風像是一柄柄附魔的刀劍，又像是一枚枚炸彈，切割、轟炸著黑龍的身軀。
老人雙手握緊長杖，將其正對着黑龍所在的位置，強大的推背感甚至讓腿腳化作了樹根深植地下的他向後退去。
蔓延的狂風宛如一頭巨蟒，本該衝天而起的龍捲風向著遠方橫衝直撞，『巨蟒』的身軀長達數百呎、數千呎，甚至是上萬呎！
——【旋風術】！
當法術終結、狂風散去之後，那一條直線上的樹林都已消失，山坡、山體盡數變成了一條溝壑，地下水道突破了薄弱的地層噴涌而上。
但！
黑龍依舊屹立於地面！
哪怕身上已經鮮血淋漓，哪怕創傷已經遍佈身軀，哪怕頭腦已經在剛才那一通狂轟亂炸中變得昏昏沉沉——
他依舊屹立在大地之上，並且，抬起了自己的頭顱，看向了他的敵人，那個試圖在他的國家、他的領地中散播死亡的傢伙！
「完了嗎？」
火焰未曾熄滅，塞萬提斯放下了擋在面前，已經血肉模糊的雙臂，聲音嘶啞：「那麼，輪到我了！」
黑龍雙拳攥起，身體低俯，雙翼高高揚起，而後火焰再次噴涌而出，雙腿蹬地，將自身變作一顆流星。
「瘟疫終將獲勝！」
看到這一幕，老人瞪大雙眼，放聲嘶吼以寬慰忐忑的內心：「汝等終將死去！」
「我——」
狂風將塞萬提斯的聲音撕扯，有了稍許失真，可隨後的聲音卻在老人耳邊震響，恍若平地驚雷：「不允許！！！」
瘟疫蟲群在乾枯樹軀旁環繞，當塞萬提斯出現之後，這些帶有病毒的蟲群就撞上了他的身體，自身炸裂，將疫病送入了黑龍體內，可他卻置若罔聞，一拳擊出！
烈焰在拳上繚繞，灼燒着老人的身軀，在他眼前，黑龍面容猙獰，咧嘴而笑。
「啊！！！」
老人捏碎了手中長杖，一道光輝在身上閃爍，而後腳下大地隆起，變成了波浪，如同一架戰車，向著黑龍撞去。
——【世界波】！
一拳轟在老人身上之後，塞萬提斯就被這一股波浪撞飛了出去，可是他卻在空中雙翼一拍，空翻落地，攔在了這股波浪之前。
站在波浪前進的道路前，黑龍一腳跺下，無窮的火焰灌入地下，形同戰車，與疾馳而來的波浪相撞。
轟——
大地承受不住這等強大的力量，轟然炸開。
「呸！」
黑龍面容兇惡地吐出一口黑色的污血，看向了那個重新紮根的老人。
「這，不是你能夠決定的！」
老人雙手合十，神色莊重，斬釘截鐵道：「自然的力量，不是你能夠抗衡的！」
大地中的魔力被樹根抽取上來，匯入到了老人的身軀當中。
塞萬提斯站在原地，血液重新沸騰，將體內的所有病毒都燃燒殆盡，並且引導著氣勁，恢復身體傷勢。
——【混元體】！
在匯聚魔力的同時，老人輕聲說道：「因為你們的錯誤，這個國家、這片大地上居住的人們都將死去！」
聽到了這句話后，塞萬提斯又笑了。
「不是說了嗎？」
「我，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