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暗流

「魯爾諾老師，您究竟在想些什麼……」

門德斯大陸的東方，繁星與皎月森林以南的強大帝國有着一個世代傳承的皇室，這個帝國十分年輕，比起一些傳承有序的王國還要年輕。

而這個帝國的皇帝被人們稱之為『魔法皇帝』，與曾經『法師之國』相同，這個帝國也崇尚魔法，不過他們更關注的是『真理』而非魔法本身，魔法只是他們用來窺探真理的一個手段。

他們更擅長用魔法來製造一些神奇的物品，比如『飛空艇』——那是『魔導帝國』的最高傑作，儘管也許很快就不再是了。

而如今，那位當代的『魔法皇帝』在面對自己的老師時，卻發出了一聲長嘆。

在國都『諾曼』的皇宮之中，魯爾諾·盧切斯和他的學生，當代的『魔法皇帝』瑪吉·易瑟對面而坐。

魔法皇帝的言語中透露出了他的無奈，當初確實是他授權魯爾諾去往精靈王庭與精靈談和的，但當初他的老師並沒有給他一個確切的解釋，只是告訴他，等到合作談成之後才會將一切坦白。

而現在，庫爾庫特帝國與精靈王庭之間已經成為了『盟友』！

即便誰都不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可是事實就擺在他們的眼前，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事情如此反常，如果說這其中沒有什麼陰謀的話，說出去也不過是徒增笑耳，誰都不可能相信這其中沒有半點貓膩。

事實上，就連魯爾諾本人也都覺得他這樣的做法實在是太突兀了，然而，他卻不得不去這麼做。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儘管作為一位傳奇，他的生命力強大，還能夠繼續支撐一段時間，可是如今他快死了，難道還要看着這個日漸腐朽的帝國跌入不可挽回的深淵之中嗎？

這個國家供養了他，所以他就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這個帝國，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個帝國走向滅亡。

時代已經不同了，在那個公國異軍突起之後，他就已經看出來了，這個世界即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帝國不能夠跟上時代的腳步，那麼就只能夠覆滅。

在四百多年的人生當中，他見過不少國家和城邦從繁盛走向覆滅，他一直在為這個國家努力，為這個國家能夠繼續延續下去並且變得更加強大而不斷努力着……

可是，時間會改變一切！

貴族們的形象一變再變，他們隨着不斷傳承而逐漸腐朽，以他們作為根基的帝國也不可避免的走到了『覆滅』的邊緣。

魯爾諾知道，他很快就要死了，他的身體沒辦法讓他支撐到看着帝國滅亡的那一刻，但也正因為他快要死了……他就再也不需要顧忌些什麼了！

「陛下咳咳……」

首席宮廷法師聲音之沙啞讓他的皇帝陛下嚇了一跳，不過數月未見，為何會變成這樣？

忍不住咳嗽，咳了兩聲之後，魯爾諾雙眼半睜，有氣無力地說道：「您應該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帝國！為了帝國能夠繼續延續、能夠變得更加強大……」

「不知您是否有發現，『貴族』其實已經成為了阻礙帝國繼續發展壯大的一道攔路石？」

魯爾諾對自己的身體十分了解，如今他一天所需要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無論是對『傳奇』還是對於一個老人來說，這都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

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像以前一樣，通過循循善誘，讓學生自己去想明白一件事情。

瑪吉·易瑟面容一僵，震驚地看向了自己的老師，嘴唇翕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到自己學生這副沒出息的模樣，魯爾諾失望地嘆了口氣。

不管是因為心有顧忌還是『真的』沒有察覺到，他都很失望……

「曾經貴族是英勇的，至少在我還小的時候，我也曾憧憬過他們騎在駿馬背上馳騁的英姿，那時候我們這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最喜歡的就是跑到草場邊上觀看騎士們之間的切磋較量，有時候和善的騎士們還會帶一些糖果給我們……」

眯起雙眼，魯爾諾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了過去。

「可惜，時間不可倒流，一切都無法逆轉！現在，大多數貴族已經不再秉承榮耀，那樣的貴族反而是異類，受到其他人的排斥——要麼繼續堅持自己的信念，成為一個形單影隻的落魄貴族，要麼放棄堅持，融入到那些窮奢極侈的人群當中，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

重新睜開眼睛，魯爾諾卻發現自己的學生仍舊是緊抿嘴巴，一語不發。

這時，他對自己學生的失望已經溢於言表，希望這個受過自己多年教導的學生能夠及時醒悟過來——在他的印象當中，這個學生的頭腦可沒有那麼愚笨。

可惜……

「魯爾諾老師，您想說些什麼？」

魔法皇帝張口輕吐，關切地看着自己的老師，卻對他臉上的神色置若罔聞。

「不，沒什麼……」魯爾諾面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乾巴巴地說，「只是我希望掃除這個攔路石，讓帝國能夠變得更加強盛。」

瑪吉·易瑟表露出了幾分擔憂，「可是老師，貴族們手中擁有的力量強大，我們並不像那位女僕長一樣擁有能夠鎮壓他們的力量，如果貿然動手的話只會導致他們心生叛意，最後受苦受難的還是帝國呀。」

「哦，看來還是我考慮不周……」

魯爾諾點點頭，捋了一下自己的蒼白鬍須，「如今精靈王庭已經與悲鳴之風公國結為盟友，厄普勒斯也已經從內戰的混亂中恢復過來，為了一些貴族而去與他們發生衝突並不值當。若是有貴族抗議，陛下您不必理會，讓他們來找我就是了……」

說着，老人突然打了個哈欠，隨後忍不住唉聲嘆氣：「陛下，我年事已高，傷勢也尚未恢復，可否能夠讓我先回去歇息歇息？」

魔法皇帝大手一揮，「魯爾諾老師您先回去吧，身體重要！」

魯爾諾歉意一笑，緩慢起身，慢慢走出了皇宮。

他特意放緩了腳步，也沒有讓任何人攙扶，獨自一人從皇宮中走出，可心情卻愈發沉重。

他的那個學生從來都不是一個愚笨之人，有時候在教授的時候還能夠舉一反三，但是這一次卻表現出了如孩童般的懵懂。

瑪吉·易瑟，他的這個學生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

曾經他認為，他的這個學生有做皇帝的才能，現在看來也確實如此……

但是，卻要加上一個前提：『在曾經的時代中』。

如果那位女僕長沒有出現，世界上沒有出現那麼多變化的話，瑪吉確實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皇帝，心懷帝國，懂得如何制衡手下的權力，而且做得不錯。

在他的統治之下，帝國至少也有十年沒有出現過什麼大事了。

盜匪得到了很好的整治，也沒有什麼人犯上作亂，如果讓旁人來評價的話，無疑，瑪吉·易瑟算得上是一個好皇帝。

但是，這樣的皇帝只能夠『守成』，不能夠讓帝國更進一步。

在這個疾如旋踵的時代，不能夠把握機會就會導致落後。

所以，帝國必須要適應時代的變化，否則，他所熱愛的帝國就將會在他死後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