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着了開始，卻猜不到結局（下）

為着周末的邀約，我已經忙了整整一周。

首先關於吃日本料理穿什麼好，我很是費了一番躊躇，我有一件非常美麗的蕾絲裙子，可是長時間地跪在那裏，會不會把它們搞成無可挽回的亂麻？而且對面的他也看不見。那件新置MaxMara純白毛衫倒是蠻貼切，但又沒有合適的下裝來配它，思來想去，我不得不再次對自己的錢袋痛下殺手。接下來是每晚睡前的面膜功課，每天一張SK-Ⅱ讓我心驚肉跳，但是還有什麼比邵劍波驚喜交加的眼神更重要——以至於都沒有時間來考慮見面后我們應當談什麼。

聽了我的抱怨，謝晶的E-mail回得十分憂傷：「夕彤，我不認為這是一段好的愛情，好的愛情讓女人放鬆，像一朵花兒在和煦的風裏葉瓣招展，而不是緊張到每一片葉子都像一把刀。就算你現在樂在其中，可你打算這樣草木皆兵一輩子嗎？」

我看后呆了很久，呵永遠是旁觀者清。是的，我很累，事實上一直以來我都在看邵劍波的臉色，擔心自己不夠年輕，美麗，聰慧，獨立，周全，能幹，優雅，大氣，善解人意……但是我當然會老，會生皺紋，會疏漏，會軟弱，會小女人氣，會自私，會生病……那樣，常常讚歎我是個「人精兒」的邵劍波還會喜歡我嗎？

溫暖橘色的青木元紙燈，清和悠遠的喜多郎音樂，氣度堅定溫和的邵劍波，和典雅清麗的我。這樣的夜晚多麼美麗！只可惜太少太少了。

邵劍波舒一個懶腰：「我們能吃到9點半。10點會有一個重要客戶從香港飛過來——」

「劍波，」鼓了很大勇氣，我決心打斷他，「我跟王元談過了。」看他倏地把身子傾過來，我的眼鋒忽然不那麼銳利，「他……基本上同意了。」

他笑了：「好啊，你就快辦了吧。唉，我算是箭在弦上了，最近公司……」

我看着他的眼睛：「劍波，今天可不可以不談你的事兒？」

他一愣：「夕彤，你今天不舒服？」

呵只有我不舒服的時候，才有權利提這樣的要求嗎：「我在想，你每天忙成這樣，要我有什麼用呢？」

他彷彿有些困惑地看着我：「我忙完的時候，不就可以陪你了嗎？」

我正要開口，上菜的服務生一聲尖叫，她把一杯清酒倒在了我身上，我跳起來，我的MaxMara白毛衫！

服務生一迭聲地道歉，我揮手叫她下去，心裏不是不懊喪的。邵劍波彷彿沒有看見，自顧說下去：「忙得我下巴上又長了一粒痘痘——」

我笑起來：「我說過，今天我們的話題是我而不是你。」

他看起來很驚訝：「夕彤，你今天怎麼了？事實上，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能稍微放鬆一點，你這樣跟我說話我會累的。」

他的面色那麼無辜，所以站起來走出門去的時候，我的笑容仍然掛在臉上。也許他沒有錯，只是他永不屬於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至少在現在以及未來相當長的時段里。

夜很深了，我粘在QQ上不肯離去。謝晶在那邊捨命陪君子：「要記得，我是撬了一小時50加元的課陪你的，早晚你要還我。」

我趕緊答：「什麼都答應，只要你不走。」

謝晶嘆氣：「這是所為何來，是你選擇離開他們的，又不是反過來。」

欲哭無淚：「你真這麼認為？好吧，就算是，他們誰又對此打過一個磕絆？」

謝晶失笑：「如果是他們提出分手，你會不會苦苦哀求？」

她是對的。呵人人都沒有錯，那為什麼興興頭頭一場忙，卻總是不過紛紛揚揚一場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臨走時做的那個測試還沒告訴我結果呢。」

她笑起來：「啊，那個測試果然很准——站在樓上往下跳，是說你將開始一段婚外戀時的姿態；跳到20層時，是進行當中你的感受；落地之後安然無事，講的是你結束這一場感情時的心情——」

我追思半晌，跟她一起笑起來。是啊，這個測試真是蠻準的，我結束的時候的確也還說的過去——你看，雖然電腦鍵盤有點濕，我不還是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