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圓桌會議（中）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接下來他們迎來的將會是一場異常激烈的討論，對於『魔法』，或者說對於『知識』的態度讓他們不可能輕易被對方說服。

甚至於，就連冷靜傾聽對方的解釋，理智的分析問題都是一件相當奢侈的事情。

格里高利和卡爾文都不認為自己能夠輕易做到這種事，更何況那些大貴族？

思維方式上的差距將他們分隔在了海峽兩岸，就算是極目遠眺也不一定能夠看到對方究竟在想些什麼，是經過了怎樣的思考才得出了這樣的結果。

大貴族們允許開放部分知識，就像是現在光輝教會和知識教會正在做的事情一樣，這兩個教會正在進行不知何時才是盡頭的掃盲教育，這種教育能夠動搖曾經的貴族統治，但對於帝國現在這個已經改頭換面的政治制度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反而這種掃盲教育還能夠讓他們在新的時代站穩腳跟，何樂而不為？

他們的眼光比中小貴族更加長遠，非但不會去阻止兩個教會，甚而會極力推動教育事業的發展。

可是，問題就在這裏——

大貴族不會反對基礎知識的傳播，但對於『魔法』和『機械學』這種知識是必須要掌握在手中的，一旦散播出去就會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他們不知道最終會導致什麼，在此之前，他們就不會允許在他們的控制範圍之內有不受控制的事物出現！

帝國的法師可以不再走上『戰場法師』或者『研發部部員』這兩條道路，可是不管怎麼樣，不管法師走上了怎樣的一條道路，他們都需要聽從上級的指揮，不允許有任何『野法師』的出現，帝國里只允許有一個法師組織的存在，那就是帝國本身！

在這一點上，卡爾文和大貴族們出現了『意識形態』上的衝突——代表舊社會階級思想的大貴族和代表新時代魔法思維的卡爾文在這個問題上的矛盾並不僅僅只是觀點上的不同。

從認知到思維方式，他們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按理來說，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和平相處。

「幾位身份尊貴的爵士！」卡爾文眉頭一皺，「我想我之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接下來將會是魔能機械的時代，以我們現在的情況，與悲鳴之風公國和庫爾庫特帝國已經相差了一段距離，如果不能夠迎頭趕上的話，我們將會在接下來的時代里被他們拋下，逐漸失去地位——我認為我之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才對！」

「卡爾文閣下，發展相應的技術是你們的事情。」一個大貴族雙手交叉支著下巴，面色平靜沉着，「更何況，我們之前不是還允許你們設立一個學院了嗎？」

聽到這個，卡爾文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的這句話就可以知道，他從未了解過相關的事務，在未了解過一件事情之前就不以為然的否決掉這件事……他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幸好現在正在進行的是『圓桌會議』，他和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傾聽』他的講解。

然而就在這時，格里高利突然站起，淡然開口：「我想，各位爵士也許對即將到來的『魔能時代』還不夠了解，就像是現在各位手邊的手機一樣，在未來的某段時間裏，也許是因為某種技術的出現，『手機』的製造成本大幅度降低，也能夠做到人手一個的程度，各位能夠想像那樣的時代是個什麼模樣嗎？這只是其中的一個例子，我甚至可以想像到，在未來，或許並不遙遠，我們就能夠擁有『全自動』的生產線，無論是紡織、鍛造都能夠進行無人操作的自動生產，各位也擁有『工廠』，應該知道一個工廠一天能夠煉多少鋼，能夠產出多少武器和衣物——在這種時代背景下的『落後』可能與我們之前認知中的『落後』不太一樣！」

「如果說，以往的『落後』僅僅只是國家軍力、財富等方面的落後，那麼你們是否能夠想像，一個普通士兵在擁有了步槍之後和擁有了火炮之後的戰鬥力差距？從把『通訊衛星』送上天的那一天起我就明白，人類已經擁有了從高空俯視大地的技術，到了未來，說不準還會出現『超視距』的武器裝備，能夠進行遠程精確打擊——在這樣的一個時代落後，誰能夠想像那樣的未來究竟如何？」

格里高利的話讓各大軍團長臉色驟變，也許大貴族們還不太清楚這是一個怎麼樣的概念，但他們卻能夠聽懂。

『超視距』的遠程精確打擊武器——這種武器聽起來就感覺很可怕，如果能夠出現這種武器，那麼很多不能夠使用的東西就都能夠運用在那上面。

就像是他們不敢使用毒氣對黑森林的魔物進行打擊，就是因為害怕會傷害到自己，白磷炮彈同理，若非必要的話，他們不可能會使用這種武器。

可如果那個『超視距』的武器真的發展出來了，那麼許多『非常規武器』都能夠被納入『常規』範圍之中。

「格里高利小子，你說的這些，和開放『魔法』知識的限制有什麼關係？就算不開放這個限制的話，之前我們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格里高利話音落下沒多久，就有一個軍團長吵嚷着問出了這個問題，他一拳捶在桌面上，另一隻手直搔頭髮，眉頭擰起，百思不得其解。

大貴族們面面相覷，紛紛皺起眉頭，不過暫時都選擇默不作聲，他們也想要知道這之間的聯繫。

對於那個軍團長的納悶，格里高利吸了口氣，低頭看了自己的左手一眼，然後摘下手套，將全金屬制的雙手展露在眾人眼前。

「我想各位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我之前已經失去了對四肢的控制，在卡爾文的幫助下安裝上了這四肢，為此，我付出了我的左眼，但同時，我獲得了強大的力量——為了給四肢提供活動的力量，現在我其實還穿着一件內甲，眼部神經與機械結構接駁，依靠魔力和神經電流傳遞信息，為了不讓身體被魔力侵蝕，我現在還在接受身體方面的改良，也就是說，即便我沒有了現在的四肢，我也能夠比一個冒險者中的老手強大……」

所有人都不知道格里高利為何要提及這些，但他們還是選擇繼續安靜傾聽。

「而在此之前，我們帝國一直沒有辦法做出這種程度上的改造！」格里高利一邊重新戴上手套，一邊平靜敘述，「現在帝國出現了這種技術則是因為『溝通交流』，因為那位女僕長推出了《星海月刊》和《魔法》等雜誌的原因，各大法師組織之間開始了交流，我們帝國自然也不例外。故步自封只會讓我們的發展變得緩慢，不管我們怎麼教育學生，在『研究人員』的基數上我們就已經差了其他法師組織一籌。」

「因為沒有『野法師』，所以我們帝國不會出現『野法師發現某種現象或者發明某種技術後上交組織』的事情，而與我們一脈相承的法師和機械師在學習的過程中就已經被打上了標記，思路會如同我們一般，很難另闢蹊徑去尋找另外的思路去解決問題。」

「而我們之前能夠解決問題是因為問題都在我們的知識範圍內，只需要運用我們自己的知識就能夠解決問題，可是到了將來，我們可就沒法保證了……」

格里高利平淡的話語中隱藏着一種森然，聯想到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之後，在做眾人更是感到毛骨悚然。

——他們不敢相信，在未來，如果帝國不再是『世界第一』的話，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