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 混亂（下）

「卡爾文卿、格里高利卿，你們知道為什麼這次我要叫你們過來嗎？」愷撒十三世背對兩人站在窗邊，望着窗外的茂密園林，輕聲問道。

格里高利用手杖支撐著身體，聞言便眉頭緊蹙，反問道：「陛下，您該不會真的要親自前往北方……」

「格里高利，我必須去！」愷撒十三世轉過身來，陰影籠罩了整張臉，使其看上去尤為沉重。

「作為『皇帝』，我必須去到那裏接受獸人的投降，否則的話，獸人絕不會接受這個結果。」

在略微思索過後，卡爾文嘴巴微張，「那陛下，我跟您一起……」

「你們要留在這裏——這就是我今天讓你們過來的目的！」皇帝搖著頭，嘆息道，「你們要留在帝都，監視那些貴族的動向，不過你們放心，不僅里爾會跟我一起去，還有三位傳奇會同我一起前去……我實在是不放心。」

皇帝不放心的恐怕不是這一次的『北方之行』，而是帝都里的貴族們。

他並未能說服那些既得利益者，所以他就不打算去說服他們了，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步調來走。

這場戰爭必須要結束了，否則，仍會有不少普通士兵的性命被白白『浪費』掉，他們不應該死在既得利益者的貪慾之下，他們應當好好活着，就算要犧牲，也應該更加光榮。

這一次他的北方之行之所以要帶上三位傳奇和里爾，就是害怕路上會有人阻撓他，甚至試圖刺殺他！

在那群膽大包天的貴族眼中，他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利用價值，如今的奧戈登帝國就算失去了他這個皇帝，也仍舊能夠很好的運作。

如果帝國失去了他這位皇帝，那麼，內閣大臣就能夠組成『代行議會』來統治這個帝國，如果再謹慎點，他們還可以把自己的小兒子推上王座，成為任由他們操控的人偶。

他知道自身的處境很危險，但相比較之下，他更加擔心帝都這邊的情況。

如果他不在帝都的話，在他回來之前，帝都的貴族究竟會將對這座城市做些什麼事情，他是無從得知的。

貴族們有着百千萬種方法避開『不眠之眼』的眼線，只不過是平時沒有那麼做的必要而已。

所以他要格里高利和卡爾文留在帝都，監視貴族們的動向，順便保護他的家人……是的，以那群傢伙的膽大程度，或許會選擇對『皇室』下手。

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幾個姐妹和女兒，甚至關係較遠的女性皇室成員也會被他們給盯上。

如果他這位皇帝死在了外頭，或者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那麼他們就能夠利用女性皇室成員獲得一個『皇室親屬』的身份，介入到帝國的統治當中。

縱使他能夠想像到那些貴族能夠使用的一切辦法，但也無法對其進行精確無誤的防備。

愷撒十三世走到了卡爾文和格里高利身前，伸出手，沉重地按着他們的肩膀，聲音低沉而又凝重：「你們兩個留在帝都，隨機應變，如果你們認為有必要的話，可以調動『不眠之眼』，我給你們這個許可權！」

卡爾文和格里高利對視一眼，同時點頭。

面色陰沉的愷撒十三世湊到了他們兩人耳邊，咬牙道：「幫我把那群傢伙盯緊了，不要給他們任何動手的機會！」

兩人心中凜然，從這句話中，他們就已經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決心以及狠厲。

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就是『放權讓你們去做，責任他會全部擔下』，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們甚至可以直接動手殺死那些有所企圖的貴族！

卡爾文和格里高利垂下了腦袋，按住了胸膛，異口同聲道：「遵命，陛下！」

愷撒十三世平靜地目送着他為數不多能夠信任的兩個下屬離去，他相信他們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現在已經有理由可以去相信，在他回到帝都之前，這個城市就會被那群貴族搞亂。

表面上也許看不出什麼，仍舊是人們安居樂業、繁榮昌盛的模樣，但在暗地裏，他們可能會將自己的一些勢力調入帝都之中。

不管是以什麼樣的方式，那些力量終究會進入帝都，因為除了第一禁衛軍之外，其他的幾個禁衛軍都有他們安插的人。

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也是皇室必要的讓步……

待到格里高利和卡爾文都離開之後，愷撒十三世又轉身走向了窗邊，望着窗外的園林，愁眉不展。

帝都即將迎來一次前所未有的混亂，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會受到這一場『狂歡』的波及。

他並不希望看到這件事，但他別無辦法。

他要去接受獸人的投降，這並非獸人主神指定的，但他也明白，除了他之外，奧戈登帝國沒有任何一個凡人有資格去接受一位主神的投降，如果那一天他沒有出現在簽訂協議的現場，那麼獸人就一定會給他們這一方一個下馬威，讓他們臉面盡失。

這極有可能又會引發一場新的戰爭，所以他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出現。

在他離開帝都之後，恐怕這座城市裏就會『突然』出現『接受獸人投降是因為皇帝的懦弱』、『接受投降之後他們就要與最厭惡的獸人和平相處』等民粹言論，藉此煽動人心。

這些言論一定是『不知從何而來』，就算有一個源頭，那也是從某個不知名的幫派成員口中傳出的。

如果他不了解貴族們的骯髒手段，他又該如何去和那些傢伙進行鬥爭？

事實上，他十分了解，所以在離去之前，他一定會做好相應的防範措施！

在他離開帝都之後，這裏就會『突然』變成一個幫派匯聚之地，無數想要在帝都討一口飯吃的人就會加入到這些幫派之中，其本質上，都只不過是貴族之間的骯髒鬥爭而已。

在皇帝離開自己的皇宮之後，他們就會把原本都是放在枱面下的政治鬥爭擺到枱面上來，誰的拳頭大，誰說的就是對的。

特別是在爭奪利益的時候，簡單直接高效的暴力手段就是最受他們歡迎的分配方式。

不出意料的話，在他離開帝都之後，下水道和河道里就會出現許多聞所未聞的『怪物』，它們將會給生活在這座城市的普通人帶來不小的影響。

這也是為什麼他要讓卡爾文和格里高利他們好好盯着這座城市的原因之一，不眠之眼的首領會跟着他一起離開帝都，儘管情報系統仍會繼續運行，但群龍無首的他們將會失去『判斷力』。

作為『工具』存在的他們難以使用自身，所以他就給這座城市留下了兩個『工具的使用者』。

大貴族們也許不會參與到這種愚蠢的鬥爭之中，但他們卻是態度曖昧，既不贊同，也不反對，只會作為一個『觀眾』靜靜地坐在一旁，觀看着這些『鬧劇』。

如果他出事了，那麼他們很快就會行動起來，反之，他們就什麼都不會做。

這一趟的北方之行變數很多，不過他相信，自己能夠克服一切困難。

縱使是頂着罵名，他也一定要將這場難以看到結尾的戰爭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