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一、大結局(2.7萬字)

一百七一、大結局(2.7萬字)

某個院子裏,如玉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自從被騙進了皇宮后,她沒睡好過一覺。

她擔心她突然消失這麼久,她的未婚夫許路會不會急得發瘋。

她擔心安生小姐會不會又因為她,被聖上捉住,然後又被聖上逼着做什麼姨娘嬪妃。

如玉很後悔,那天那麼輕易就相信了那人的話,他跟她說安生小姐回來了,跟她說安生小姐在等着她,想偷偷見她一面。

如玉當時完全傻了,腦子一片漿糊,除了安生小姐幾個字,她什麼也想不了。

她知道安生小姐活着,可她沒想到,她還能找到她,她還要見她。

於是如玉傻傻地跟着人走了,結果被帶進了宮,見到了以前的主子寧王,如今的聖上成晟。

如玉以為她是因為逃奴一事而被抓了,正想着如何不牽連許氏一家的時候。

結果他說:「你的安生小姐,還有一個月左右就到大明了,你在這裏安心等著。」

安生小姐當初一心想要逃離寧王府,絕不可能自投羅網!

如玉這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可是宮裏守衛森嚴,她怎麼可能出得去?何況她本來就是寧王府的丫鬟,消失了近兩年沒現身,可以被判為逃奴,連帶着救了她的許大叔一家也會受到牽連。

如玉只能乖乖地留在宮時,按照成晟的要求,帶上特製的人皮面具,不與人任何人交談,默默地做着她的份內事。

如今快過去兩個月了,如玉不知道安生小姐有沒有出現,或者是住在這皇宮的哪裏,沒有任何人告訴她任何消息。

她也不敢打聽,因為太監用許大夫一家的性命威脅她,警告她不讓她知道的事情,不要多問。

如玉只能每天麻木的活着,她曾想過自殺,可她捨不得。

捨不得未婚夫許路,捨不得安生小姐。

要是許路想方設法地找她,最後卻只找到她的屍體時,他會多難過。

要是安生小姐不遠千里來看她,卻只能與她的屍體見面時,她該有多傷心。

如玉每天都想着這樣的事情,想着這樣的情景,然後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不光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許路,為了安生小姐。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叩叩,門外傳來輕輕地敲門聲。

如玉輕輕問出聲,「誰啊?」

外面的人沒有出聲,略停頓一下后,繼續敲著。

如玉只得爬起身,披上外衣打開房門。

外面站着一個眼生的小太監,個子細高,如玉從沒見過。

他見到如玉,問道:「你是如玉嗎?」

如玉冷冷道:「認錯了!」她說完欲關上門。

小太監忙道:「是安生小姐讓小的來的!」

如玉關門的手停頓一下,再次沒有猶豫,「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如玉,不認識什麼安生小姐。」

她就是因為說安生小姐在這裏才來的,已經被騙了一次,怎麼能再被騙一次?

小太監伸手擋住門,「安生小姐讓小的帶一句話,她說:如玉,我餓了。」

如玉鼻頭狠狠一酸,眼淚沒有防備地衝出眼眶。

她記得那時候,安生小姐正在長身體,每到飯點,就催着她去廚房取吃的。

每次碰到任何問題和刁難的時候,也一心挂念着她肚子還沒吃飽,等會又要吃冷飯了,或是又要餓肚子了。

安生小姐常說小胖子是個吃貨,其實她自己也是個吃貨,只是有了小胖子作對比,沒讓她自己察覺自己吃貨的本性而已。

「真的是安生小姐嗎?」如玉淚眼婆娑,聲音顫抖。

小太監點點頭,「小姐來了快一個月了,一直在打聽你的下落。」

近鄉情怯,如玉有些退縮,「安生小姐她還…好嗎?」

「暫時很好!」小太監左右望望,快速道:「如玉姑娘,小的沒時間跟您多說,這裏不安全,小的帶您去個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說如何?」

如玉拚命點頭,打開門走出來,「走吧,小哥請帶路。」

小太監道:「如玉姑娘沒有要收拾的東西?」

如玉輕輕掩上門,「都是宮裏的東西,不是我的,我不要。」

「那請跟在小的身後,如玉姑娘,這邊走。」小太監再次打量周圍的動靜。

兩個纖瘦的身影一前一後,悄悄離開了。

——

成晟牽着莫安生的手腕,用暗力將不情不願的她帶到了床邊。

他按住她的肩,將她按坐在龍床邊上,然後挨着她坐下,用手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濕潤的黑亮雙眸,溫柔道:「安生,不要擔心,朕以後一定不會負你的。」

他說着,冰涼的手指來到她腰間,開始解她外衫的腰帶。

「成晟。」莫安生在這個時候,腦子突然冷靜下來,「周氏商行賣股權的事情,你知道吧。」

成晟的手沒有停,「知道。」

莫安生問:「那你知道是誰買走的嗎?」

成晟頓了頓,抬頭望着她,「難道是你?」

莫安生道:「沒錯,我已經買了周氏四成九的股份,只要再買多兩分,以後周氏必須聽我的命令行事。」

成晟微笑道:「這不是很好嗎?朕相信你有這個本事!」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莫安生定定看着他,似乎對他正在解她衣衫的手,無動於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緊握成拳的手心裏,此時潮濕一片。

兩人靠得有些近,成晟略一低頭,能看到撲閃的長睫毛,象蝴蝶翅膀一樣,能看到她玉牙似的俏鼻,嬌艷的紅唇,能看到她胸前誘人的隆起,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成晟有過很多女人,因而即使身旁的女子,身上還是裹得嚴嚴實實的,他也能想像得到,那衣衫褪盡后,玲瓏的身段,滑膩的肌膚,還有幽幽的獨特女人香。

成晟有些意亂情迷,對莫安生的話心不在焉,他無意識地道:「意味着什麼?」

莫安生鎮定道:「意味着一旦我掌控了周氏,切斷周氏對你的幫助,你成晟的大明國很快就會陷入混亂!」

「為什麼?」成晟的眼神依然晦暗,那裏面的慾望,莫安生看得清清楚楚,她握緊拳頭。

成晟的話沒有說得很明白,但莫安生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是問她為什麼要切斷支持,「你這樣逼迫我,覺得我會心甘情願,為你鞏固你的大明江山嗎?」

成晟扯起嘴角,笑了,笑容裏帶着誘惑和安撫,「原來安生還是再怪朕啊,朕知道你是個不一般的女子,不過朕一點也不擔心,就算你跟朕鬧脾氣,讓天下商會與周氏商行都跟朕對着干,那也不過是暫時的,所以你這點小脾氣,朕能忍得下。」

莫安生不理解,「成晟,你憑什麼這麼篤定?」

成晟再次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讓她清楚看到他眼裏的自信,「因為朕相信,等你以後有了身孕生下皇兒后,你一定會為了皇兒的未來盡心儘力地謀划!

而皇兒的將來握在朕手裏,所以到時候,你也一定會全心全意輔佐朕,不管你心裏有沒有朕的存在。」

莫安生沒想到他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想睡她一次不止,還想讓她生下他的孩子,再用孩子綁住她,「就算萬一我有了孩子,你就肯定我會生下來?你就肯定我生的是皇子?」

成晟微笑道:「安生,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是心軟!你為了一個小丫頭,隻身犯險,前來大明,又為了她,願意獻出你自己!如果你將來有了身孕,你說你會不會為了她將孩子生下來?

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你都能如此對她,你會對自己的孩子殘忍嗎?你捨得捨棄自己的孩子嗎?至於生的是不是皇子,沒有關係,多生幾個,總有一個會是皇子!」

莫安生冷冷道:「成晟,看來你倒是了解我!不過如果真如你所說,你不覺得自己很悲哀嗎?你身邊所有的女人,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那又如何?」成晟不以為然,「朕是天子,孤家寡人,親人朋友女人,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存在,他們為了自己的孩子將來有機會繼承大業,朕為了坐穩江山,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皇家無情!莫安生在這一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這一點,一個心冷情至此的人,什麼感情親情對他來說,都是無用!

這一刻,莫安生突然想到了風澈,她一直認為風澈骨子裏透著冷,像從地獄歷劫歸來的人一樣,為了復仇,不擇手段,凡擋他者,不論緣由,死!那時候若不是她運氣好,只怕早就翹辮子回現代了。

可是在他知道是她救了他一命后,他開始無條件地對她好,甚至不惜放棄他十年的籌謀,不惜放棄他的復仇大計,只為了不讓她受到傷害。

而她好像從未從風澈的角度去想過,他在逃亡的十幾年裏,到底經歷過什麼,在未遇到她,陰差陽錯的解了那奇毒之前,每天過着的又是怎樣的生活?

一個從幸福的頂端,被他的親人推到深淵的人,又如何能保持住他心底的光明?

莫安生一直拿風澈與夜九歌相比,兩個際遇類似的人,一個如冰,永遠沒有溫度,另一個卻仍然保持本心,保存着心底的溫暖。

沒有人會拒絕陽光,所以她本能的傾向夜九歌。

但現在,莫安生卻覺得她以往對風澈,好似有些不公平,因着她的猜測,她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看。

可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情和成長軌跡,如何能相互比較?或許她從一開始就太過武斷了。

噝嗤,衣衫斷裂的聲音傳來,驚醒了莫安生。

成晟從未解過女人的衣衫,從來都是女人自動脫掉,再主動侍候他,莫安生的腰帶打了死結,他更加對付不了,久解不開,他性子一起,索性一用力,扯斷了。

莫安生下意識就用手捂住。

成晟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冰涼如蛇,他輕輕撫摸一陣后,堅定拉開,用溫柔得發膩的聲音道:「安生,別怕,乖,放手。」

莫安生渾身雞皮刷刷冒出,老娘是怕嗎?老娘是覺得噁心!

九哥啊九哥,我要真的被這傢伙睡了,你怎麼辦?我要是沒喜歡上你,被睡了就睡了,權當做被狗咬了,離開后又是一條好漢!

可是偏偏我已經喜歡上了你,只要一想到你會心痛,我這心裏就像刀割一樣難受!可是九哥,我就快擋不住了,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這時忽然有隻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臉,「安生,別哭。」

莫安生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她抓住成晟明黃色的衣袖,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邊哭邊求他,「嗚嗚,成晟,你能放過我嗎?只要你放過我,我可以將我所有的財產都送給你,只要你放過我!我發誓,我絕不食言!」

成晟的手放在她臉上,一動不動,因為他楞住了。

他記憶中的莫安生永遠堅強淡定,狡黠聰慧,她想出了熊寶寶,又輕易化解了寧王府的高粱之危。

後來她知道如玉死了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將恨意埋在心裏,與他和王府里的女人周旋,利用他的愧疚,她們嫉妒的小心思,最後成功逃出王府。

而那時,她才剛剛十三歲。

他再知道她的消息時,她已經是名動商會的莫安,大胃王比試,一月內成功賺得數萬兩銀,力壓內定人選,進入五國商會。

而後她驚人的經商天賦得到展現,成為五國商會裏的傳奇,在商人間廣為流傳着她的傳說,那時她不到十四。

如今他再見到她,她已不是當初那個瘦的一陣風便能颳走的小丫頭,她長大了,風華絕代,光彩奪目,像顆摧殘的明珠,一顰一笑間,能吸引住所有男人的眼光,讓他們瘋狂。

他為自己的眼光驕傲。

當初是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才能,想讓她在自己的庇護下長大。

如今她雖然不是在他的羽翼下長大,卻成長的比他想像中還要出色。

成晟不知道自己對莫安生是種什麼樣的感情,但他知道,他不惜一切也要將她留在身邊。

所以,之前他瞞着同樣對莫安生有意的風澈,私下答應大雍軒轅戰,願意讓出五座城池,用來交換她。

所以他明知莫安生與北夜夜九歌曖昧不斷,此舉或許會惹怒北夜,他還是利用如玉將她帶回來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讓幾國帝王神魂顛倒的神奇女子,此時卻像個平凡的小女人,哭着求他放過她!

不,若真只是平凡的小女人,面對他大明聖上成晟的寵幸,只會高興地哭泣,而不是哭的這般肝腸寸斷,這般不顧形象,恨不得將自己低到塵埃里,只求他放過她!

成晟開了口,那聲音乾涸得不像他,「是誰?」

一個對於皇后之位沒有興趣的女人,只有一種可能,她心裏真的有了別人,感情讓女人盲目,成晟的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他想確定她心底的人是誰!

「九哥,夜九歌!」莫安生哭着說出夜九歌的名字。

「因為他願意給你皇后之位嗎?」如果是,我也可以!

莫安生拚命搖頭,泣不成聲,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在說出夜九歌的名字后,她更加難以抑制自己的哭泣。

成晟懂了,她不是為了皇后之位,她是為了那個人,單純的。

壓抑不住的哭泣,讓成晟的心裏升起躁動,那躁動中,又滋生出摧毀一切的殘忍!

感情算什麼!比起真真切切的皇位,那種虛無的東西算什麼!

成晟不顧莫安生的眼淚,將她壓倒在床上。

莫安生全身冰冷,心底的絕望像張網一樣纏住她,空氣越來越稀薄,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飄到半空中,無情的俯視床上絕望的女子。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打鬥聲。

是九哥來了嗎?莫安生一個激靈,不知哪裏生出來的力氣,用力推開成晟。

其實不是她的力氣突然大了,而是成晟被外面的聲音驚擾,心裏煩躁,剛好正要起身。

成晟沉聲喝道:「沐武,什麼事?」

外面的沐武應道:「回聖上,有人硬闖了進來!」

成晟冷靜問,「多少人?」

沐武道:「暫時發現一個!」

「一個?」成晟挑着眉,有些意外。

一個?莫安生的心糾成一團,是九哥嗎?他怎麼這麼傻?難道他不知道他一個人來,是白白送死嗎?

下一刻,莫安生突然平靜下來,也好,九哥若是死了,她也不用獨活,黃泉路上,她陪着他,去地府里做對鬼夫妻,也不孤單!

外面的打鬥很快停了。

「聖上,人抓住了。」沐武道。

「帶進來!」成晟也想瞧瞧,到底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單槍匹馬衝進他的皇宮!

「是,聖上。」

門打開了,一陣風先吹進來。

明明還只是九月初,莫安生卻覺得那風,冷過寒冬臘月,一直吹到她的骨頭裏,冷得她直發抖。

她不由抱緊了身子。

沐武帶着人進來了。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身形纖細,只到沐武耳朵的高度。

不是九哥!莫安生雖抱着同生共死的想法,但知道不是他時,還是不由鬆口氣。

那人面上戴着黑色面罩,只一雙大眼露在外面,帶着莫名的熟悉。

莫安生在腦海里搜索着她所認識的每一個人。

「揭開她的面罩,朕想看看是誰!」成晟也覺得有些眼熟,但他可沒有這樣的耐性去猜。

「是,聖上!」沐武沒有猶豫地伸手。

面罩揭開了,是一個許久未見過的,不算熟悉的女人。

莫安生吃了一驚,成晟也大吃一驚,「秦妃?是你?你不是風澈的人嗎?難道朕消息有誤,你是夜九歌的人?」

曾經的秦側妃,現在的秦妃,跪在地上,仰頭淺笑道:「聖上的消息沒有錯,臣妾確實是秦王殿下的人!」

成晟皺眉道:「你既然是風澈的人,應該知道風澈與朕的關係,為何會來破壞朕的好事?」

秦妃清麗面容上笑靨如花,那副表情,就像是來請安似的,「臣妾是為了見安生小姐!」

「她於你有恩?」成晟問道。

秦妃道:「不,她於公子有恩!」

成晟面色變了,「所以呢,風澈為了報恩,打算破壞與朕的結盟?」

秦妃面上笑容不變,「聖上,從您秘密將安生小姐從大雍帶回來的時候,您與公子的結盟就破壞了啊,您不知道嗎?

否則本來在商議中的星雲大名葉耶三國結盟,共同援助大雍對抗北夜之事,怎麼會突然停了呢?

聖上您不會真以為是葉耶國不想淌這趟渾水,而星雲國顧忌良多,這事才不了了之了吧?」

成晟臉都青了,他不是沒懷疑過,可那時他正在準備登基大典,國事家事加上魏王的事,忙得頭暈腦脹,根本沒時間細想。

秦妃繼續道:「聖上,那是公子知道您將安生小姐帶來,怕她會受到傷害,所以收手了,並派人通知北夜國君,讓他派人來救!」

成晟怒道:「就為了一個女人,風澈這樣做,值得嗎?他難道不知道這樣一來,他可能永遠都報不了仇嗎?」

秦妃幽幽道:「臣妾也曾這樣問過公子,可公子什麼都不說,只說讓臣妾不惜一切,也要保全安生小姐不受傷害。」

成晟冷冷道:「所以你就這樣獨自一人闖了進來?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

秦妃嘆口氣,「臣妾也是沒辦法啊,當初安生小姐無意間救了公子一命,公子就自此戀戀不忘,甚至為了她,不惜放棄一切!

所以臣妾心裏就想,今日若臣妾捨命來救安生小姐,以後公子每每想起安生小姐的時候,應該也會偶爾想到臣妾吧。」

成晟面色一變,「你喜歡風澈?」

自當初的秦側妃進了寧王府,因為養病的關係,兩人一直沒有夫妻之實,後來知道她是風澈派來的人,成晟更加沒有興緻。

可再沒有興緻也好,她是他的妃子,如今卻為了一個男人甘願赴死,若是因為命令還好說,可偏偏卻是為了一個情字!這讓他成晟的面子往哪擱?

莫安生哭着求他放過他的場景,再次浮上成晟的腦海,看着秦妃為了心愛之人的所愛,面對死亡毫不畏懼的神情,成晟的火,一下子躥上了大腦。

他猛地站起身,大踏步走過去,奪過沐武手中的劍,朝秦妃當胸刺去,聲音里夾着天子的憤怒,「既然如此,朕成全你!」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不!」莫安生凄厲大叫,成晟手中的劍已快速拔了出來,劍尖上的血一滴一滴,滴到地上,像黑白無常奪命的腳步聲。

莫安生滿臉都是淚,她撲到秦妃身邊,雙手按住她的傷口,試圖止住她的血,可那血越流越快,很快打濕了莫安生的衣裳。

秦妃面色蒼白,臉上卻是解脫的微笑,她對着成晟道:「謝謝您,聖上。」

成晟冷哼一聲,將劍扔到地上。

秦妃看向莫安生,「安生小姐,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很欣賞你,公子要殺你的時候,我心裏覺得很可惜,當你一次次逃脫的時候,我跟慶幸,很替你高興。

可後來,當我知道公子心裏的那個女人是你的時候,我很後悔,後悔你為什麼不一早就死了,為什麼要跟我搶公子?我今天來,不是為了你,是為了公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再說了!」莫安生哭着道:「我一定會讓人救活你的!」

秦妃充耳不聞,繼續道:「安生小姐,如果有來生,我希望不要再見到你!但是今生,我最後想求你兩件事。」

莫安生內心悲痛不已,「你說,一百件我都答應你!」

「一百件就不用了!」秦妃笑道:「第一,希望你以後不要對公子那麼殘忍,公子也是個可憐的人!」

莫安生想也沒想,快速應了下來,「我答應你!」

秦妃的聲音越來越弱,「二,告訴公子,雨汐沒能完成他的重託,但雨汐…儘力了。」

莫安生泣不成聲,哭吼道:「不,你完成了!我不會幫你告訴他的,你自己親自去跟他說!」

秦妃那雙美麗的大眼裏,光芒逐漸散去,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拜託你了,安生…小姐…」

她說完最後一句后,嘴角噙著笑,緩緩閉上了眼。

「秦妃!秦妃!」莫安生哭喊著拚命推她,秦妃仍然閉着眼,她的身體還很溫暖,像睡着一般。

「拖出去!」成晟一聲怒喝,伸手將莫安生從地上拉起來。

「是!」沐武面無表情的拖着秦雨汐的屍身向外走去。

「你渾蛋!」莫安生淚流滿面,想也沒想,伸手朝成晟面上打去。

「啪」的一聲,正打中成晟的臉。

成晟的臉歪向一邊,這一巴掌,打掉了他心底對她最後的憐惜與不舍。

他冷笑着,咬牙切齒道:「莫安生,今晚朕就是要讓你成為朕的女人,誰來也阻止不了!」

成晟將莫安生拖到床邊,用力將她推倒在床上。

他撲上去,壓住拚命掙扎的莫安生,開始扯她的衣衫。

莫安生手腳並用,不讓他得逞。

她剛才哭了很久,雙眼紅腫,鼻涕眼淚一大把,樣子十分難看。

若是別的女人,成晟肯定立馬調頭就走。

可她是莫安生,那種誓要征服她的念頭,在成晟腦子裏揮之不去。

門外突然又傳來打鬥聲。

成晟的手一頓,怒喝一聲,「不管是誰,殺無赦!」

「是!」沐武大聲應道。

成晟制住莫安生揮舞的雙手,力氣大得差點捏斷她的骨頭,他單手扯開她的外衫,看着外衫下綁滿絲帶的身子,冷笑道:「你倒是準備得挺多的。」

他不再同先前那般,試圖溫柔解開,而是直接粗暴扯斷,他弄痛了自己的手,也勒痛了莫安生。

成晟心裏的火越來越旺,有怒火,也有慾火。

叩叩叩,叩叩叩。

「聖上,急報!」是個陌生的聲音,十分急促。

「滾一邊去!」成晟怒喝,「朕說了,不管是誰來,殺無赦!」

那個聲音略一停頓,很快大聲道:「聖上,魏王帶人逼宮!」

什麼?成晟一下子呆住,魏王帶人逼宮?先前怎麼一點風聲也沒有?

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成晟迅速冷靜下來,他坐起身,重新變成威嚴鎮定的帝王,「來人,替朕更衣!」

有太監迅速進來。

莫安生喘著氣,快速攏緊衣衫。

太監快速替成晟穿戴好,成晟沒有看莫安生一眼,大踏步向外走去。

驚恐不已的莫安生這才意識到,成晟真的要離開了,她暫時安全了。

成晟走後,莫安生緩緩坐起身,雙手環膝,全身顫抖個不停,縮在龍床上一角。

她知道自己應該趁亂離去,可是她全身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除了抱緊自己,她無力動彈。

門外的打鬥聲時大時小,遠處震耳欲聾的吼叫聲清晰傳來,夾雜着宮女太監們的尖叫聲。

像另一個世界般不真實,莫安生的眼睛無意識地盯着前方。

屋裏的燈火,似乎也感受到此時皇宮裏的緊張與危險,不安地跳動着。

不知過了多久,當那吼叫聲依然充斥着整個房間的時候,門被輕輕推開了。

吱呀。

很輕,很小,像怕驚到某人似的。

可將自己與世界隔絕開的莫安生,聽到了。

她抬頭。

一個高大又讓人心安的身形,緩緩走向她。

明明一身黑衣,卻像上天派來救贖她的天使。

莫安生的視線再次開始模糊。

他將她摟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輕輕吻着她的頭頂,她的額頭,還有她眼角的淚,如珍寶般。

他在她耳邊輕聲道:「阿安,九哥來了,別怕。」他的聲音又輕又柔,帶着無窮無盡的柔情。

莫安生緊緊拽着他的衣襟,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她驚覺自己原來一直在顫抖。

在他的安撫下,她很快放鬆下來,手卻依然抓着他的衣襟不鬆開,在他抱起她的瞬間,她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陷入了黑暗。

——

莫安生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大亮。

她睜眼一看,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身邊熟悉的氣息與體溫,讓她心裏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阿安,你醒了?」頭頂上傳來令人酥軟的聲音。

「嗯。」莫安生重新閉上眼,在他懷裏蹭了蹭,輕輕嗯了一聲。

她將頭埋在他胸口,深深吸氣,讓那令人心醉又安心的氣息,充滿她整個身體。

夜九歌柔聲道:「肚子餓了吧,九哥喚人送點吃的來。」

「不餓,不要吃。」她抱着他的腰,不願鬆手,不想離開。

「那好,再睡一會。」他摟緊她,輕聲呢喃。

莫安生閉上眼,卻再也睡不着,因為她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為什麼會有血腥味?莫安生皺眉,然後秦雨汐死的時候,她捂住她傷口,血水浸濕了她的衣衫的情景,浮現在她眼前。

莫安生睜眼看了一眼自己。

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許多件肚兜,還綁着一些絲帶。

夜九歌察覺到她的動靜,「綁着很難受是不是?九哥幫你解開。」

他將她帶回來的時候,她的手上外衫上全是血,夜九歌十分擔心,想替她檢查一下是不是哪裏受了傷。

可昏睡中的莫安生,死也不肯讓人脫,最後勉強脫下她的外衫,替她洗乾淨手臉,發現不是她的血,這才稍微安心些。

「嗯。」她鬆開他,任他解開自己身上多餘的絲帶和肚兜,直到只剩下最後一件。

夜九歌知道在這個時候,他不應該有任何反應,可是看到肚兜根本遮擋不住的美好身形,露在外的雪白肌膚,他的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來。

夜九歌別開眼,收回手。

一雙溫暖的小手捉住他,「九哥,還有一件。」

夜九歌心一顫,抬眼看向她,她黑亮的眼睛裏,溫柔又堅定,「九哥,我們現在就洞房。」

夜九歌費力咽下口水,「阿安,一切已經結束了,我們馬上就回北夜,等回了北夜,咱們立馬成親,日子九哥都已經選好了,十一初八。」

「不,九哥,我要現在,就現在。」她固執道。

那雙眼裏,有水意慢慢浮現,開始染上微紅,清澈的眼底,寫着堅持。

她握著的小手,溫暖,卻在微微顫抖。

夜九歌知道,她在害怕,不是在害怕接下來的事情,而是在害怕前天晚上的事情。

「好。」夜九歌無法拒絕,他知道這是解除她害怕的唯一方法。

.......

只是莫安生的意志再堅定,餓了快兩天的身體卻經受不住,沒多久,她再次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食物的香氣喚醒的。

莫安生眼睛還沒睜開,肚子開始咕咕叫。

好聽的沉沉的笑聲,從頭頂上方密密傳來,「阿安,快睜開眼,起來用膳。」

莫安生不情不願地睜開眼,渾身酸痛,不想動。

夜九歌道:「餓壞了吧?九哥端來喂你,可好?」

「好。」她乖巧應道,半眯着眼鬆開他。

夜九歌穿着裏衣下了床,薄被下,莫安生髮現自己雖然渾身酸痛,但是乾淨清爽,看來她睡過去的時候,夜九歌幫她清洗了。

想起之前的事,莫安生的臉開始燒起來,她怎麼可以在那種時候昏睡過去了呢?

夜九歌端著盤子過來,上面放着粥還有一些小菜與素菜,「你兩天沒進食,今天先喝粥。」

莫安生垂着眼,面上陣陣發熱,不敢看他,嗯了一聲。

夜九歌輕笑出聲,將盤子放在床邊,端起粥,「來,張嘴。」

粥的溫度放得剛剛好,不熱不冷。

莫安生聽話地張開嘴。

「真乖,再來一口。」夜九歌像哄小孩似的,莫安生忍不住白他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面色蒼白,楚楚可憐的樣子,在夜九歌眼裏,就像易碎的瓷娃娃般,需要他的精心呵護。

很快一碗粥見底了。

莫安生感覺自己的胃終於有了些感覺,她抬眼看着夜九歌,眼裏含着期盼。

夜九歌摸摸她的小臉,道:「阿安,乖,過一會再吃,一下子吃太多不好。」

莫安生心裏失望,嘟起嘴,卻柔順地點點頭。

夜九歌將盤子放回桌上后,重新上床,長臂一展,摟住莫安生。

莫安生一隻手搭上他的腰,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角度。

「阿安,成晟抓住了,如玉救出來了,晚上我讓人帶她來見你。」夜九歌道。

「如玉救出來了?」莫安生一聽如玉的名字,一手撐在床上,抬起上身,「九哥,我想現在見她!」

夜九歌盯着她只穿着肚兜的玲瓏身段,雙眸一暗,「現在這個樣子?」

莫安生一瞧自己,再感受一下渾身的酸軟,重新倒回夜九歌懷裏,吶吶道:「那就晚上吧。」

先前已經丟了一次臉,萬一等會見到如玉的時候,站都站不穩,豈不是又丟一次臉?

夜九歌輕輕一笑,摟緊她,「還有當初引起北夜與大明戰爭的那份寶物找到了,是一份奇怪的圖,有人說是藏寶圖,但很奇怪,沒人能看懂。」

「不會是風淳光故意做假的吧?」莫安生道。

夜九歌搖頭,「那圖看樣子有些年頭,要真是假的,應該也不是風淳光做的。」

莫安生驚訝抬頭,「這麼奇怪?可以讓我瞧瞧嗎?」

「當然可以。」夜九歌道:「你養好身子后再慢慢看。」

「嗯。」這事莫安生也不急。

「還有一件事。」夜九歌斟酌著如何開口。

「什麼事?」

「宮裏有個獨眼的老嬤嬤瘋了,口裏不斷說着什麼,十八姨娘來複仇了。」

獨眼?十八姨娘?莫安生眨眨眼,「難道是沈貴妃身邊的趙嬤嬤?她說的十八姨娘,不會是我姐姐莫清煙吧?」

夜九歌點頭,「有可能,但不能完全確定。」

「那她說的復仇是什麼意思?」

「有人誘着她問她什麼意思,她斷斷續續說什麼,看到龍袍,在茶里下毒之類的。」夜九歌道:「我猜想如果她說的是你姐姐的話,應該是說當初你姐姐無意間發現成晟有謀反的意圖,而被趙嬤嬤下毒害死了。」

莫安生回想一下她剛來的情形,覺得十有八九會是這樣。

「不過我猜想成晟意圖謀反之事,是趙嬤嬤不小心泄露的,她怕被當時的寧王寧王妃知道后怪罪她,才自己動手。」

「為什麼這樣說?」夜九歌問。

莫安生道:「因為我還活着,而她還想動手殺我,估計是怕我姐姐告訴了我,才三番兩次想殺我滅口。如果寧王寧王妃一早知道,根本不用趙嬤嬤來動手。」

這一說,先前寧王府的一些事,也大概明白了原委,比如半夜想殺她的人,陷害她偷了王妃金釵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趙嬤嬤乾的了。

若是哪怕一次被趙嬤嬤得逞,他便今生今生也無法遇到阿安了!夜九歌緊緊摟住她,「以後有九哥在,沒有人敢再欺負你了。」

「嗯,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我了。」莫安生在他懷裏悶聲道:「除了你。」

「九哥什麼時候欺負你了?」夜九歌拉開她,驚訝萬分。

莫安生撅著嘴,「我肚子餓了,你不讓我吃東西。」

看着她委屈的模樣,夜九歌氣笑了,他低頭在她唇上狠狠一咬,「小沒良心的,九哥這是為了誰?」

「你看你看,一說你,你還咬我。」莫安生用手捂住嘴,亮晶晶的雙眼睜得圓溜溜的,控訴他。

夜九歌舉手投降,「行,小祖宗,九哥這就拿吃的來喂你。」

莫安生放下手,立馬笑得眉眼彎彎,諂媚道:「謝謝九哥。」

「小丫頭片子。」夜九歌笑着捏捏她鼻子,下床取吃的過來。

吃飽后又睡了一覺,莫安生精神好多了。

天黑之後,夜九歌親自幫她穿上衣裳,莫安生自己隨意挽了個髮髻。

不一會,門外響起敲門聲,「是如玉來了嗎?」莫安生心怦怦跳,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是的,阿安。」梳妝台前,夜九歌站在她身後,與鏡中的她溫柔凝視,「別緊張,阿安,你現在很好,如玉現在也很好。」

莫安生的心奇異地定了些,她吐口氣,站起身,走到門邊,伸手拉開門。

一張久未見過的熟悉的臉,隨着門的展開,緩緩展現在莫安生眼前。

只一眼,她已淚眼模糊。

如玉還是記憶中的樣子,細眉細眼,一副溫順乖巧的樣子,如她初見她第一眼時的感覺。

只除了眼中明顯的驚艷與疑惑。

如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記憶中總是喊餓、一到飯點準時出現的安生小姐,又瘦又小的安生小姐,不到兩年的時間,竟然已脫胎換骨成仙女的模樣,比她所見過的任何一位女子還要美上千百倍。

她差點以為自己認錯了人,或是對方認錯了人。

然而當她看到那熟悉的又黑又亮的眼睛裏,盛滿了喜悅和愧疚的淚水時,她知道,這是她的安生小姐。

如玉眼睛濕潤,吶吶喊了一聲,「安生小姐。」

熟悉的呼喚一出,莫安生再也控制不住,上前摟住了如玉,顫抖著哭道:「對不起,如玉,是我讓你受苦了。」

她的哭聲嚇到了如玉,如玉不知所措,輕輕拍她的背,語無倫次,「安生小姐,我沒事,我很好,真的。」

「阿安,別站在門口哭,進來吧。」

突然響起的男聲,嚇了如玉一跳,她這才注意到,屋子裏還有一個男人,一個風華絕代,一見之下就讓人暈眩的絕世男子。

如玉更加無措了,她不知道他是誰,但光看比聖上還高貴的氣度,就知不是普通人。

而且晚上還呆在安生小姐的房間里,兩人肯定關係匪淺。

她是不是不該來?如玉有些不安。

「你可以喚我九爺。」夜九歌微笑着替她解圍。

「如玉見過九爺。」莫安生摟着她不放,她沒法行禮,如玉抱歉地看着夜九歌道。

「不用多禮。」夜九歌面上保持着絕佳的風度,心裏卻酸得不行,阿安抱她都抱那麼久了,怎麼還不鬆開?

如玉對摟着她的莫安生道:「安生小姐,咱們進屋裏說話好不好?」

莫安生點點頭,鬆開她,牽着她的手進了屋。

「九哥,我今晚和如玉睡。」莫安生祈求地看着夜九歌。

一旁的如玉,臉騰的一下紅了,她快要成親了,知道莫安生的言外之意,如果她和九爺兩人之前不是睡在一起,怎麼會說出她今晚和她睡的話?

夜九歌心裏更酸了,可是看着那樣一雙清澈黑亮的眼,那裏面盛滿了懇求,他無法拒絕,「好,就今晚,下不為例。」

「謝謝九哥。」莫安生沖着他抿嘴一笑,如百花齊放,春光乍現,那麼美麗和耀眼。

夜九歌心裏的酸意一下子散了不少,只要能讓她一直這樣笑着,無論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他離開了,體貼地幫她們關好門。

「安生小姐,九爺…」如玉很想說抱歉,又想說她只是個丫鬟,這樣不好,莫安生已拉着她,「如玉,我累了,咱們上床躺着說話。」

她的要求,如玉一向難以拒絕,「那奴婢侍候您上床歇息。」

「好。」莫安生張開手,讓她幫忙脫掉自己的外衫,然後是鞋子。

莫安生爬上床,躺到裏面,拍拍身邊的空位,「來,如玉,陪我躺着說說話。」

「是,安生小姐。」如玉依言上了床,躺在莫安生身邊,兩人挨在一起。

「如玉,跟我說說你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情。」莫安生將頭靠近如玉的脖子邊。

那是一種無意識地依戀,如玉心裏酸酸的。

「好,安生小姐。」她輕聲道:「奴婢醒來的那天,正好是初八安生小姐你逃走的那天,等奴婢養好傷后,救奴婢回來的阿路哥,跟奴婢講了當初他救奴婢的經過……

奴婢養好傷后,一直偷偷注意著寧王府的動靜,知道安生小姐你沒被人抓回來,奴婢心裏就安心不少,但奴婢不敢現身,所以一直在阿路哥和許大叔的醫館後院待着,幫他們洗衣煮飯,當作報答他們的恩情。

半年後,奴婢不敢再待下去了,怕連累阿路哥和許大叔,阿路哥卻不讓奴婢走,說他喜歡上了奴婢…」

如玉面上露出羞澀,「她說要娶奴婢為妻,奴婢不敢答應他,但留了下來。因為阿路哥說,安生小姐你肯定會有回來的一天。

萬一你到時候找來了,奴婢卻不再,豈不是又碰不著?奴婢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還有奴婢心裏其實也捨不得阿路哥…」

如玉聲音越說越小,「後來奴婢就一直待在醫館里,直到今年六月的時候,奴婢答應了阿路哥的求親,打算前年同他成親。

安生小姐,奴婢自作主張,自己許了人家,你不會怪罪奴婢吧?」

說到最後,她聲音里還帶了絲擔憂。

「傻丫頭。」莫安生白她一眼,佯怒道:「我是這麼不講情理的人嗎?」

如玉沖着她傻笑,「那安生小姐你說說你的事。」

「我那天被寧王妃帶走後,被關在寧王府一個小院子裏…」

莫安生慢慢地將從同如玉分開的那天起,一直到今天再見,中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一字不漏地講給她聽,包括她與夜九歌之間的點滴,只除了被成晟逼迫的那段。

如玉聽得驚呼不斷,又讚歎,又心驚,隨着莫安生的經歷,情緒不斷起伏。

不時穿插著「安生小姐你好厲害啊!」的驚讚聲。

有時候不明白的地方,如玉還會問上兩句,莫安生也耐心地替她解惑。

兩人這樣一直說一直說,直到大半夜。

後來說累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莫安生醒來的時候,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她猛地坐起身,有些懷疑昨晚是不是一場夢。

「安生小姐,該起了。」門吱的一聲推開,如玉端著水進來。

就像以前兩年前時常出現的場景一般。

只是那時候的莫安生,總是一副未睡醒的樣子,被迫坐起身,今天的她,端坐在床上,沖着如玉微笑,「早啊,如玉。」

「早啊,安生小姐。」如玉放下水,「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安生小姐洗漱好就可以用了。」

「好。」莫安生下床,開始洗漱。

等她洗漱完,如玉正好端來了早膳,莫安生道:「如玉,咱們一起吃。」

如玉沒有推辭,以前的時候,她們也經常一起用膳。

她幫莫安生盛好粥,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莫安生對面,靜靜地用起早膳。

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莫安生記憶中總愛嘮叨的如玉,似乎改變了不少。

她猜想應該是在許氏醫館里改變的,畢竟如玉算得上是個逃奴,不能讓人發現她的存在,所以只好盡量減輕存在感。

一個人要改變天性,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啊!莫安生心裏很清楚,她的鼻子開始發酸,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為她。

兩人靜靜地用完膳,如玉放下碗,欲言又止,「安生小姐,奴婢有件事想求您。」

「你說,如玉。」其實莫安生不用問,也大概知道她會說什麼。

如玉咬着唇,緊張看着她,「奴婢以後怕是不能侍候您了,奴婢想留在大明。」

「當然了。」莫安生微笑道:「救命之恩以身相報,你連恩都沒報完,就想跟我走,我是不會答應的。」

如玉又是羞澀,又是心酸,「安生小姐,奴婢捨不得你。」

莫安生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以後大明是北夜的了,到時候我想來就能來,你想去就能去,不過是見面的次數少些而已。」

傻丫頭,當然是你的幸福最重要,我也捨不得你,可沒什麼重要得過你的幸福,我也一樣。

有些人再不舍,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就必須分道揚鑣,她和如玉便是如此。

「那安生小姐能不能多留兩天,替奴婢主持了婚禮再走?」如玉懇求道。

「不是還沒到日子嗎?」莫安生驚訝道。

如玉紅著臉,「奴婢跟阿路哥商量了,後天成親,他同意了。」

他當然同意了!莫安生酸酸地想,能娶到這麼好的媳婦,他能不同意嗎?只怕做夢都會笑醒。

「好,我看着你出嫁了再走。」莫安生柔聲道。

如玉的婚禮因為倉促提前,很多東西都沒準備好,可是有莫安生在,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呢?

不過一天的時間,所有成親要的東西一應俱全,像準備了三年似的。

鳳冠霞帔、最高貴奢華的嫁衣、龍鳳床、各式各樣的添妝…

那天的嫁妝足足有京城一條街那麼長,驚呆了京城所有人的眼珠子。

聽說出嫁的是個丫鬟,可看這陣勢,跟公主出嫁,沒什麼兩樣吧?

老實的新郎倌許路也被嚇著了,張著嘴,久久無法出聲。

夜九歌代表莫安生上前,握住他的手,對他鄭重道:「以後我們家如玉,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對她。」

後面的話無需多說,許路合上嘴,神情嚴肅,「今生今世,我絕不會負如玉!」

第二天一早,一身婦人裝扮滿臉紅暈的如玉,拉着笑得合不攏嘴的新郎倌許路,給莫安生敬了茶。

莫安生眼裏含淚,唇邊卻掛着微笑,「如玉,許路,祝你們百年好合,百子千孫。」

「謝謝安生小姐。」如玉流着淚,長跪不起。

——

大明國易主,魏王登上聖上之位,成晟被賜毒酒一杯,死在天牢中,死後被追封為太上皇,葬入皇家寢陵。

成晟死之前,魏王曾派人問他有何遺願,能滿足的會盡量滿足他,也願意讓他死前再見他想見的人最後一面,這是魏王作為勝者的仁慈。

據說成晟聽完太監的話后,沉默不語,只留下一句「成王敗寇」后,悲壯地喝下那杯毒酒。

成晟死後,宮裏育有皇子公主的先妃,全部暫留宮中,其餘嬪妃願意出家回家還是以身殉夜晟,魏王任其自行選擇。

沈貴妃封為太后,蘇妃與周妃封為太妃,同時,沈家幼女沈雪被立為皇后。

沈大人一生的夢想終於如願以償,可是,魏王遞了投誠書給北夜,表示願意成為北夜附屬國。

大明國仍是大明國,卻不再是以前的大明國。

這是魏王先前與沈大人的交涉中,從未提到的一點。

沈大人知道消息后,當場吐血,從此一病不起,沒多久上書要求辭官隱退,以前的魏王現在的聖上多次挽留無效,最後批准了。

五日後,葉耶國向北夜遞上降書,自願同大雍大明一樣,成為北夜附屬國。

至此,五國中,只剩下處於中間位置的星雲,仍是獨立的星雲國。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星雲投降,那是遲早的事情。

因為風澈的關係,莫安生與夜九歌很默契地沒有談到星雲的問題。

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莫安生與夜九歌回到北夜后沒多久,星雲國突然出現了大批黃金甲將士。

所謂黃金甲將士,顧名思義,就是將士身上的鎧甲,是由黃金造成!

當然不是全部都是黃金,而是某些關鍵部分是用黃金打造而成,其他部分,則是覆上一層薄薄的黃金。

即便如此,一人身上的黃金也估計最少有五斤重。

那些黃金甲將士一現身,亮瞎了所有人的眼。

收到消息后,莫安生恍然大悟,「怪不得當初風淳光對被我偷走他的那批黃金那麼大反應,又說他有很多財產,偏又對黃金那麼執著,當時我還覺得奇怪來的,原來他是要用黃金來武裝他的軍隊!看這人數,估計風淳光已經籌劃了好多年。」

夜九歌道:「這樣一來,還真是有些頭痛,那些將士穿上黃金甲,無異於刀槍不入,如今星雲各處邊關全是黃金甲將士,等於替星雲國築起一道銅牆鐵壁。」

「外部無法攻入,就讓它從內部開始毀滅。」莫安生道。

夜九歌挑眉,「阿安你的意思是?」

「當初風淳光策劃五國之亂、還有害死兄長逼死大嫂毒害侄兒的證據,不是已經搜集得差不多了嗎?」莫安生道:

「只要咱們將這消息放出,讓星雲國百姓知道,當初讓他們妻離子散的人,就是他們的皇上風淳光,星雲內部一定會大亂,朝臣們一旦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也不敢站在風淳光這邊。」

「阿安你說得沒錯,九哥現在就讓人去辦。」夜九歌道:「當還風澈一個人情。」

風淳光倒台,現在最有能力坐上星雲皇帝之位的人,非風澈莫屬。

莫安生心裏也很清楚,「好。」

三天後,星雲全國百姓都知道了當初五國之亂,原來是風淳光一手策劃,其目的是為了打擊其餘四國經濟與軍事實力,繼而讓星雲成為霸主,結果反將星雲陷入其中,成為最悲慘的一國。

當然最悲慘,只是針對星雲普通百姓而言,在那場戰亂中,風淳光藉此在各國斂下大量財產,還在一次爭執中殺了自己的皇兄,搶了皇上之位,成為最大贏家!

星雲百姓憤怒了,紛紛聚在皇宮門前,要求風淳光退位。

星雲的大臣們沉默了,風淳光殺害先皇,逼死先皇后,毒殺前太子風澈,證據確鑿,誰人敢公然站在風淳光這這!

在風淳光沒有表態期間,星雲國接連暴動,朝廷派出士兵震壓均無效,畢竟誰願意將刀劍對着自己國家的百姓啊!

再加上這些將士們的親人朋友,同樣有不少在當初的戰亂中喪生,心裏本就有怨,對百姓們的行為自然更加體諒,於是所謂鎮壓,就變成了做做樣子而已。

十天後,風淳光明白大勢已去,最終退了位,傳給了呼聲最高的風澈。

在風澈登基后的一個月後,十一月初八,夜九歌與莫安生大婚。

各國皇帝大王親自來賀,包括風澈,他其實可以不必親自來,畢竟星雲還不是北夜的附屬國。

但這是見莫安生的唯一機會,風澈不可能放過,所以他不顧朝臣的極力勸阻,親自前來北夜。

大婚晚宴上,夜九歌和莫安生身着北夜帝后服飾,端坐在正上方,接受滿朝朝臣和四國使臣祝福。

所有人一一表示祝賀完后,風澈最後上前。

他雙手舉著杯,細長雙眸定定地、毫不掩飾地看着上座的莫安生。

看得夜九歌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或是將莫安生藏起來,不讓他多看一眼。

后位上的女子,一身大紅的喜服,頭上戴着黃金鑲滿寶石的鳳冠,面上是精緻的妝容,唇邊掛着淺淺的笑,端莊嬌媚、雍容柔情並存。

那樣的莫安生,對於風澈來說,既遙遠又熟悉,既欣慰又心痛。

「國君,皇后,本王在此祝兩位永結同心,今生今世永不分離!」風澈高聲說完后,長袖一揮,優雅飲盡杯中酒,然後沖着莫安生展露風華萬千的笑容,「至於來生來世,該輪到本王了。」

夜九歌氣得臉色一變,「謝星雲皇上,朕與皇后必定會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永生永世幾個字,咬得重重的。

滿場寂靜。

風澈微微一笑,回了自己的位置,絲毫不覺自己剛剛說的話,有多麼的大不敬。

夜九歌面色更黑,大殿上的溫度猛地降了數度,莫安生頭痛不已。

頭上十斤重的鳳冠,快要將她的脖子壓斷了,身邊的男人,卻為這點小事發脾氣,讓宴會無法繼續。

她閉上眼,深吸兩口氣,朝着夜九歌一招手,讓他靠近。

夜九歌哼了一聲,還是將頭靠了過去。

「九哥,時候不早了。」莫安生在他耳邊小聲道。

溫暖又帶着幽香的氣息鑽到他耳朵里,瞬間讓夜九歌的怒火煙消雲散。

對啊,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能為了其他無謂的人生氣?

夜九歌輕咳兩聲,坐直身子,面上重新帶笑,手一抬,「各位愛卿,繼續。」

這才是身為新郎倌該有的樣子!

底下眾大臣紛紛鬆口氣。

剛才好怕國君會在這樣的日子裏與星雲皇上翻臉。

不過這星雲皇上膽子也夠大的,居然敢在國君皇后的大婚上,公然表示對皇后的愛慕!

眾大臣再看看面色由陰轉睛的國君夜九歌,心裏又忍不住感慨,這皇后對國君的影響力如此之大,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晚宴結束后,莫安生被人扶著回了她與夜九歌的寢殿。

夜九歌撤掉了北夜皇宮所有的寢殿,只留了一個,就是他與莫安生以後共同生活的地方。

莫安生曾埋怨道:「那以後我要是生氣了,豈不是想趕你走也不行了?」

夜九歌被她這話氣得不行,直接以吻封唇,直到莫安生求饒,答應就算再生氣,也絕不趕他走為止。

莫安生又問:「那以後咱們的孩子住哪?」

夜九歌一想,有理,又立馬讓人準備了十個院子。

這下輪到莫安生氣了,「夜九歌,你當我是母豬是不是?」

「阿安,你是嫌少是不是?」夜九歌道:「不然,你是懷疑你不行,還是懷疑九哥不行?」

莫安生瞪他一眼,不敢再出聲了。

兩人自那一次后,並沒有再實質地有過夫妻之實,但實質的沒有,接近實質的卻太多了。

莫安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根本不敢接話茬。

一回到寢殿,莫安生立馬除掉頭上十斤重的鳳冠,活動一下僵硬的脖子,這才覺得活過來。

「累壞了吧,阿安?」一雙熟悉的大手撫上她的肩,輕輕揉捏,「好點沒,阿安?」

莫安生舒服地呻吟出聲,「好多了,九哥,再多捏會。」

夜九歌在她耳邊低聲誘惑道:「來,除了喜服躺着,九哥幫你慢慢捏。」

莫安生哪裏不明白他的企圖,不過還是依言除了喜服,只剩下一件大紅色的肚兜和褻褲。

她趴在那,臉朝外,有幾縷黑髮搭在背上,雪白的肌膚襯著大紅色的喜被,如花般妖嬈。

夜九歌雙眸猛地變暗,他咽咽口水,雙手撫上莫安生的脖子,繼續替她按摩,「舒服嗎?」

熱氣從那手指滲入她脖子的肌膚,僵硬的脖子立馬得到緩解,又酸又熱,莫安生喟嘆一聲,「舒服。」

嬌媚的聲音如悠揚的曲調,撩撥得夜九歌心裏一顫一顫。

他的大手順着曲線優美的背部一直到腰間,再次或輕或重地按捏。

莫安生因久坐而酸痛的腰,亦放鬆了不少。

她眯着眼,因為太舒服太放鬆,感覺就快要睡著了。

......

她閉着眼,喘著氣,「九哥,你抱我去洗漱,我沒力氣了。」

「洗漱?」夜九歌眉一挑,看着身旁如花般綻放開的女子,雙眸幽暗,大手在她腰側遊走,聲音性感得不像話,「阿安不會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吧?」

莫安生猛地睜開眼,吃驚道:「你…你…你還想怎樣?」

......

等到夜九歌終於大發慈悲放過她時,莫安生覺得全身都已經散架了,她連手指頭都動不了,更別說罵人了。

在她想就這樣睡去的時候,突然感覺被人用棉被裹着,抱着下了床。

莫安生以為他要帶她去清洗,沒有力氣也懶得反對,閉着眼在他懷裏沉沉睡着,由他去。

不一會,她被放入一個溫暖的地方,渾身的酸痛,瞬間散去不少。

莫安生舒服地嘆出聲。

然後她感覺到有人在幫她清洗,莫安生一動不動任他擺佈。

可洗著洗著,布巾不見了,直接換成了手。

只用手,那還叫洗嗎?特別是那雙手明顯不安份,專挑他喜歡的地方下手。

還有完沒完?莫安生惱火地睜開眼,想要呵斥他。

一睜眼,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她以為她在木桶里,原來她在一個大池子裏。

池子裏的水是熱的,像溫泉一樣。

四周盪著薄紗,裏面熱氣繚繞。

對面那張可惡的臉,熱氣氤氳中,笑得十分淫蕩。

這場景,實在太熟悉了!

「阿安,以後回了北夜,咱們也建個一樣的池子。」

夜九歌曖昧的話,突然在她腦海里浮現。

這傢伙,居然背着她,真的建了一個這樣的池子!

莫安生想起那次在池子裏受到的摧殘,整個人清醒過來。

那時候,他們還不是夫妻,她就已經被他整得死去活來,如今成了婚,又是洞房花燭夜,只怕她會三天下不了床。

不,說不定不只三天,先前已經被他摧殘了好幾次,起碼一天起不了床,要是再來幾次…

莫安生打個寒顫,突然推開他,猛地扎入水中,向岸邊游去。

夜九歌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呵了一聲,長臂一展,扎入水中,追着莫安生。

莫安生雖會游水,技術還不錯,但奈何全身無力,沒兩下,便被夜九歌抓住腳踝。

......

她喘著氣,表面上乖乖投降,「不敢了。」

混蛋,去死吧!莫安生咬牙切齒!

夜九歌很滿意,發起最後的進攻。

在兩人共同的顫抖中,這一輪的戰鬥終於結束了。

莫安生不知道何時回的寢殿,也不知道自己何時睡過去的,只知道大冬天的,自己居然被熱醒了。

她睜開眼,大紅喜燭快燃到盡頭,外面天色已經亮了。

兩人身上未著寸縷,夜九歌抱着她,全身像火一般。

「阿安,醒了?」他低頭親吻她的耳珠子。

她的耳珠子很敏感,只一吻便渾身顫慄,她這一抖,明顯感覺到夜九歌的身體變化。

莫安生咽咽口水,滋潤一下昨晚因嘶喊而疼痛不已的喉嚨,「九哥,時候不早了,你該去早朝了。」

一出聲,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這破嗓子是誰?

「阿安,你睡糊塗了?今天是咱們大婚的第一天。」夜九歌親她一下,笑道:「咱們大婚,可以三天不上朝。」

莫安生垂下眼,底下眼珠子骨碌轉,「不是,九哥,你是一國之國君,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你還是去吧。」

她話音剛落,下巴猛地被抬起,夜九歌眯着眼,危險地審視她,「阿安,你這是要趕九哥走的意思嗎?這麼快就嫌棄九哥了?」

他後面一句一說完,莫安生驚覺一陣涼風吹過,冷颼颼的。

「呵呵,」莫安生陪着笑,「怎麼會呢,九哥,你想多了。」

「是嘛?」他尾音上揚,明明悠揚動聽,卻硬是將莫安生的心吊得高高的。

......

莫安生剛暗中吁口氣,卻聽他在她耳邊道:「用完早膳再繼續。」

她終於忍不住罵出口,「混蛋,你是不是上輩子都沒碰過女人?還有完沒完?」

夜九歌一本正經道:「我碰沒碰過,你不是最清楚嗎?」

莫安生一噎,磨著牙,「那你也不能將我往死里整!」

「有嗎?」夜九歌眨眨桃花眼,曖昧道:「明明最後都是你纏着我,纏得那麼…緊,九哥想停也停不了啊。」

那個字說得那麼的曖昧纏綿,意有所指,莫安生的腦子,一下轟地炸了,她抓起床上的枕頭,想也不想就朝夜九歌砸去。

夜九歌大笑着伸手擋住,按住她雙手不讓她動彈,臉上露出可惡的笑容,「阿安,你想哪去了,九哥是說你的胳膊纏得九哥太緊!」

莫安生越發惱怒,雙眼圓瞪,像個炸毛的小貓咪,齜牙咧嘴恨不得咬死他,「你還說?!」

「好好,不說了,九哥不說了。」見她好像真生氣,夜九歌投降,「我去拿吃的進來。」

莫安生氣呼呼地看着他。

夜九歌迅速穿好衣下床,走了兩步,突然回頭,沖着莫安生擠眉弄眼,「真的…緊!」

床上的枕頭快速朝他飛去,夜九歌放肆大笑,往邊上輕輕一閃,枕頭落地。

——

婚後的莫安生,每天都生活水深火熱中。

她活動的範圍,幾乎僅限於她與夜九歌的寢殿…里的那張床。

夜九歌處理國事的速度,據說比以前快了最少一倍。

不用說,自然是為了陪莫安生…睡覺。

所以成親兩個月來,莫安生不是在睡覺,就是在陪夜九歌睡覺。

就算她威脅夜九歌,再這樣下去,她要找毒醫楊拿不舉葯來對付他,也沒能讓夜九歌放過她,反而越發花樣百出,將她折騰得死去活來。

莫安生暗地裏咬碎銀牙,這傢伙在哪裏學的這些技巧?

兩個月後的某天早上,莫安生在用早膳時,突然反胃,嘔吐不止。

夜九歌驚慌失措,將北夜所有御醫全部召進宮中。

御醫們戰戰兢兢的一一把脈,最後齊齊鬆口氣,面上露出笑容,一致認定:皇後有孕,北夜皇室有后了!

得知這一消息后,夜九歌久久無法回過神。

莫安生則全身放鬆地躺在床上,心裏樂得想高聲歌唱。

終於解脫了,哈哈哈哈!

她看向不知是興奮得不知所措,還是怨念得咬牙切齒的夜九歌,興災樂禍,活該!一定要讓你做足九個月的和尚!

自那天起,夜九歌每天就是一副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的表情。

莫安生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臉,「九哥,你要多笑笑,不然咱們的孩子生下來會跟你一樣的。」

夜九歌幽怨地瞪她一眼。

這個小妖精,明知道他現在動不了她,只要兩人一相處,先前像只小貓般柔順,現在可得瑟了,動不動就主動撩他,將他全身的火勾起后,就打個哈欠,「九哥,咱們的孩子想睡了。」

氣得夜九歌恨不得將全國的大夫都請回來,確定她是真的懷了孩子了,還是連同御醫一起騙他的,明明那身形一點變化都沒有,怎麼說懷上就懷上了呢?

夜九歌氣不過時,咬牙切齒警告她:「阿安,你要是不安份點,等以後孩子生下來后,看九哥饒不饒你!」

莫安生心裏切了一聲:我若現在不趁機報仇,你以後一樣不會放過我,那我幹嘛不現在報報仇?

於是莫安生對夜九歌的警告視若無睹,該幹嘛就幹嘛,想幹嘛就幹嘛,撩得夜九歌嘴角冒了好幾個泡泡,每天臉上都漆黑漆黑的,像個失寵的怨婦似的。

夜九歌的怨念只維持了數天不到,因為莫安生開始孕吐,什麼都吃不下,吃什麼就吐什麼。

這下可把夜九歌急壞了,每天像哄祖宗似的哄著莫安生,只求她能多少吃點。

可莫安生也很無奈,她只要一聞到那氣味,胃裏就翻滾得厲害,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

不得已,夜九歌讓小胖子聯繫毒醫楊。

毒醫楊聽說莫安生有了身子,但身體不舒服,立馬趕到北夜皇宮。

等他一把脈,也無能為力,「小丫頭小時候身體不好,老夫雖然幫她調理過,但始終天生娘胎裏帶來的,不可能同正常人完全一模一樣,加上現在懷的雙生,本就比普通婦人要辛苦些…」

「雙生?」兩道驚呼聲齊齊響起。

夜九歌先驚后怒,「那群庸醫,把過幾次脈也沒瞧出是雙生!看來得全部撤職!」

「月份小,小丫頭身體又有些特別,瞧不出是正常。」毒醫楊難得說句公道話。

「楊爺爺,那我怎麼辦?」不過十幾天,莫安生已迅速消瘦,一張小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毒醫楊雙手一攤,「老夫可以開些安胎止吐葯,但不一定管用。」

莫安生很沮喪,毒醫楊是她最後的希望,如果連他都沒辦法,就真的沒辦法了。

她摸著依舊扁平的肚子,欲哭無淚,難道在孩子生下來之前,她都要這樣嗎?確定這樣下去,不會餓死自己,然後一屍兩命,不一屍三命嗎?

毒醫楊咳嗽兩聲,安慰道:「大部分婦人孕吐三個月左右就好了。」

莫安生心裏略微舒坦些,可是看向夜九歌的眼神,仍像刀子一樣,恨不得將他刺成個窟窿。

都是你這個混蛋害的,以後別想碰老娘一根手指頭!

懷孕的女人最大,夜九歌除了傻傻陪笑,哄她,剩下的全是心疼了。

兩人對毒醫楊的葯抱着很大的期望,然而這次毒醫楊的葯,絲毫沒起到作用。

莫安生一聞到藥味,就吐得稀里嘩啦,勉強被夜九歌哄得捂著鼻子喝了兩口,立馬吐了出來。

她吐得難受,胃連同喉嚨像被火燒,忍不住哭了起來,然後將葯碗狠狠往夜九歌身上一砸,「都是你個混蛋害的!嗚嗚…」

夜九歌不敢躲,葯汁灑了他一身,他摟着莫安生,眼眶發紅,「對不起,阿安,以後咱們都不要孩子了。」

「這次的都不知道生不生得下來,還說什麼以後?嗚嗚…」莫安生邊哭邊吐,「你離我遠點,你身上的藥味難受!」

夜九歌連忙鬆開她,喚人進來清理,又趕緊將自己清洗了好幾遍,確定身上一點藥味都沒有之後,才返回屋裏。

屋子裏還殘留着淡淡的藥味,莫安生自懷孕后,聞不得任何香,宮女們清理乾淨之後,只好將門窗打開,讓冷空氣帶走屋裏的藥味。

莫安生瘦小的身子躺在床上,縮成一團,快二月的天氣,算不上冷,莫安生卻凍得瑟瑟發抖。

夜九歌心頭一痛,躺到床上,將她摟在懷裏。

莫安生還在哭,她將臉埋在他胸口,淚水很快打濕他衣襟,莫安生抽抽噎噎道:「對不起,九哥,我剛剛不是故意跟你發脾氣的,可是我難受。」

「九哥知道,阿安,不是你的錯,是九哥的錯。」夜九歌心痛不已,不斷親吻她的頭頂。

莫安生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這時她突然聞到一股久違的、熟悉的香味。

她從夜九歌懷裏探出頭,不斷聳動鼻子,面上帶着許久未曾出現的光彩,「九哥,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香味?」

夜九歌用力嗅了嗅,沒聞到,「阿安,你確定有嗎?」

莫安生快速點點頭,雙眸光彩奪目,她搖晃着他,「九哥,我餓了。」

「你想吃什麼,九哥立馬讓御膳房準備!」夜九歌精神大震,連忙坐起身。

「我想吃這個香味的。」莫安生舔舔唇,鼻子還在不斷嗅着,半眯着眼,一臉陶醉的模樣。

夜九歌擔心不已,阿安不會是餓壞了,出在幻覺了吧?

「九哥~」莫安生繼續搖晃他,嘟著嘴,眼裏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

這個樣子,別說只是查查香味的來源,讓他想辦法摘下天上的星星,他都無法抗拒。

「行!九哥馬上去查!」夜九歌拍著胸膛保證。

結果一查,還真是查到了。

原來御膳房因為皇後有孕興奮不已,準備好了十八般武藝準備一展伸手,結果皇后吃什麼吐什麼,甚至一聞到氣味就吐,讓他們全都鬱悶不已。

最後御膳房的總管想了個法子,從民間挑些廚藝好的,不拘做什麼菜,只要味道好,通通前來御膳房試一試。

百姓們聽說是為皇后以及未來的皇子做膳,個個興奮不已,躍躍欲試。

可惜結果不盡如人願,全都鎩羽而歸。

除了今天,那個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

當太監前來道,皇后想吃剛剛那道菜時,整個御膳房的人,差點跪地拜謝神靈了。

其實何止整個御膳房,是整個北夜皇宮,還有整個北夜朝堂。

莫安生懷着未來的皇子,結果什麼都吃不下,越來越瘦,夜九歌心情能好?

他心情一不好,整個北夜皇宮裏自然氣壓極低,朝堂上處理政務也不會有好臉色給那些大臣們看,所以據說最近政事處理速度又快了一倍,因為沒有哪個大臣敢唱反調!

因而聽說皇后想吃東西了,整個皇宮的人,對面子男子感激不盡。

於是那個神秘的面具男子,端著剛煮出的膳食,眾星拱月般,前往國君皇后的寢殿。

不過所有人的心,還是高高吊著,生怕現在的這一切只是曇花一現,生怕他們的皇后,將鼻子一捂,露出一臉難受的表情,然後他們的國君暴怒,「還不快撤走?」

一步一步,逐漸近了,隨行的宮女太監們,心吊得更高了。

御膳房總管顫著聲音道:「國君,皇后的膳食來了。」

「快端進來。」不是國君低沉的聲音,而是皇后歡快而迫不及待的聲音。

是個好兆頭!御膳房總管吁口氣,宮女們推開了門。

他不敢抬頭看,彎著腰走了進去,身後是那個面具男子。

一個嬌小的宮女,從面具男子手中接過膳食,放在桌上。

莫安生正坐在桌邊焦急的等著,等蓋子一揭開,她快速拿起筷子。

菜式很簡單,蒜苔炒肉,韭菜炒蛋,清炒小白菜。

莫安生看着熟悉的菜式,沒有多想,她的胃已瘋狂地喊叫着,快吃,快吃,快吃!

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莫安生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將三盤菜一掃而空。

末了還舔舔唇,一臉的意猶味盡。

夜九歌回過神來,欣喜不已,「今天的膳食是誰煮的?重賞!」

說完似乎還覺得不足以表示他的激動,「御膳房通通有賞!不,皇宮裏所有人都賞!」

「謝國君!」所有人撲通跪地道謝,只除了那個面具男子。

他本來站在御膳房總管肥大的身子後面,沒人注意。

如今御膳房總管和屋裏其他人一跪,他便凸顯出來了。

夜九歌盯着他,眉頭微皺。

莫安生盯着他,同樣眉頭微皺。

接着兩人異口同聲:「是你?」

面具男子揭下面具,露出風華絕代的笑容,讓這寢殿裏瞬間如春暖花開,「見過國君,皇后。」

夜九歌臉一黑,「星雲皇上,你不好好待在你的星雲,跑來朕的御膳房幹什麼?」

「本王聽聞皇後身體不舒服,御膳房裏所有膳食都吃不下,想着一場故交,特意跑來試一試。」

風澈嘴角高高翹起,眼底的溫柔像水一般,隨時都要漫出來,「結果,幸不辱使命。」

夜九歌氣得狠狠瞪向莫安生,你誰煮的都吃不下,偏偏風澈煮的你就吃得這麼歡暢?到底什麼意思?

莫安生沖他一吐舌頭,將自己縮成鵪鶉,不說話,她也不想的嘛!

屋子裏詭異的氣氛漫延著,跪在地上剛剛還興奮不已的御廚房總管以及所有宮女太監們,恨不得自己能憑空消失!

整個後宮只有一個皇后,宮女太監們閑暇之餘,便會拿皇后以前的事情出來八卦一下。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星雲皇上,被北夜皇宮的宮女們封為五國第二美男的風澈,在國君皇后大婚晚宴上,當眾示愛的舉動。

國君心裏只有皇后一人,宮女們不敢肖想,便將年輕女子所有美好的想像,都給了風澈。

不過所有人也都知道,因為皇后的關係,在北夜皇宮裏,星雲皇上風澈是禁忌,絕對不能當着國君的面提起!

如今風澈突然出現在北夜皇宮,卻是以一個廚子的身份出現,而皇後偏偏所有人煮的食物都吃不下,唯獨風澈煮的普通家常菜,吃了個精光。

宮女太監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接接下來會是怎樣一場狂風暴雨,心底唯一盼望的是,這場風暴不要殃及他們這些可憐的小魚小蝦!

許是老天爺聽到了他們的心聲,他們的國君大發慈悲,「全都給朕滾出去!」

御膳房總管和宮女太監們叩頭謝恩,慌忙而有序地退了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夜九歌風澈和莫安生,氣氛更加緊張。

夜九歌一臉憤怒,風澈面上掛着春風般的淺笑,莫安生繼續當她的縮頭烏龜。

「風澈,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告訴你,絕不會讓你如願!」夜九歌怒道。

風澈笑容不減,語氣卻意外地嚴厲,「九爺,當初我沒有跟你搶安生,是因為我相信你會將她照顧得好好的,可現在,你看看你將她照顧成什麼樣子了?」

夜九歌語塞,咬牙看向罪魁禍首。

莫安生瑟縮一下,開口替夜九歌辯解,「這不是九哥的錯,是我吃不下。」

風澈尖銳道:「不是他的錯?你有今天難道不是他造成的?」

這話倒是沒錯,可是男歡女愛天經地義,傳宗接代人之常情,只要成了婚,身子沒問題,這懷孕是必然的吧?

只是這話,不怎麼好接腔,莫安生擠出笑容,不出聲了。

夜九歌剛剛因為莫安生的維護而消下去的火,又蹭蹭上來了,這是我和阿安之間的事情,跟你一個外人有什麼關係?

可他心裏雖這樣想着,一想起莫安生這些日子受的苦,硬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風澈哼了一聲,「九爺,既然你照顧不好安生,以後就換我來照顧!」

「你什麼意思?」想跟他搶阿安,沒門!

風澈道:「以後我就在這皇宮住下了,安生的一日三餐由我負責,直到她生下孩子為止。」

「不行!」「好啊!」兩道異口同聲地聲音響起。

莫安生看着夜九歌,眼底水意流動,她咬着唇,可憐兮兮地道:「九哥,我餓,孩子們也餓。」

夜九歌看着她的眼,那眼底的祈求將他胸口的火慢慢熄滅了,只剩下滿腔的鬱悶和心疼,「九哥聽你的,阿安。」

「孩子們?」這下輪到風澈驚訝了。

「是雙生!」夜九歌賞他一個白眼,語氣裏帶着說不出的驕傲!

行,風澈,你願意做個廚子是吧?那就讓你做!反正阿安是我的,孩子們也是我的,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怪不得胃口這麼好!」風澈對夜九歌的得意視而不見,對着莫安生淺淺一笑,「安生,你等會,我馬上再去炒兩個菜過來,你想吃什麼?你想吃什麼我就做什麼!」

「都行!」莫安生答得異常響亮,夜九歌的心立馬像被泡進了醋里,酸得他牙根發癢。

「好,你稍等一會,馬上就好。」

風澈說完,不等夜九歌發話,徑直離開,朝御膳房走去。

他一走,夜九歌立馬大聲道:「將御膳房總管叫過來!」

「是!」太監不敢耽擱,屁顛屁顛地跑去了。

不一會,身後跟着滿頭大汗的御膳房總管。

他沒得來及下跪,夜九歌道:「立馬讓御膳房所有人,將星雲皇上的菜式學到手!學會者,重賞!」

「是,國君!」御膳房總管應下后,又立馬朝御膳房跑去,這幾來幾回的,渾身的肥肉都顛掉不少了。

莫安生悄悄起身回到床上躺着,緊閉雙眼,作沉睡狀。

夜九歌輕哼一聲。

風澈啊風澈,你想在我北夜皇宮當個長久的廚子,也要看我夜九歌答不答應!到時候等御膳房的人學會了,你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夜九歌的理想是美好的,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不管御廚房的人,做出來的味道與風澈做的有多相似,莫安生總是光聞氣味,就能聞出來。

一個聞到后,面上露出難受的表情,面色蒼白,隨時就要大吐一場的樣子。

另一個聞到后,一臉的陶醉,舌頭不斷舔著唇,口水咽下的聲音大得刺耳。

夜九歌氣壞了,把御膳房的人狠狠罵了一頓,御膳房的人喊冤,他們所有人都試過了,連自己都分不出他們煮的與風澈煮的有何不同。

於是夜九歌親自嘗了一下,確實幾乎是一模一樣。

夜九歌遣散所有人後,問風澈,「你是不是在膳食里下了什麼葯?」

風澈微微一笑,「九爺猜對了。」

夜九歌面色大變,揪住風澈的衣領,兇狠道:「你活膩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立馬派人滅了你星雲?下的什麼葯?快點將解藥拿出來!」

「此葯無葯可解。」風澈依然微笑,「因為那葯,是我的心。」

一旁正吃着的莫安生,忍不住嗆著了。

夜九歌的臉,此時黑過鍋底,他鬆開風澈,將他狠狠一推。

風澈踉蹌兩步,站穩了,看向莫安生的眼光依然溫柔似水。

莫安生瑟縮一下,埋頭繼續大吃。

於是皇后雖然開始能吃了,身子一天一天豐腴,然而皇宮裏的低氣壓,卻更甚從前,朝堂上大臣們仍然每天戰戰兢兢的。

因為他們的國君,脾氣更臭了。

一個多月後,莫安生的身子開始正常了。

正常指的是終於同正常孕婦一樣,肚子開始顯懷了。

夜九歌的脾氣也在某夜過後,收住了。

因為莫安生心懷愧疚,在御醫確定只要小心些,可以進行某項活動之後,她將自己絕不讓他再碰的豪言壯語拋到了腦後。

她主動暗示,兩人琴瑟和鳴地過了一個晚上。

雖然不能盡興,但好過只能看不能吃,夜九歌心滿意足,籠罩在他頭頂上的烏雲,終於散開了。

於是北夜皇宮的春天,終於來臨了。

鳥語花香,鮮花錦簇,到處都是春天的氣息,讓所有人心曠神怡。

風澈依然盡心儘力地替莫安生準備着一日三餐外加宵夜,只是那清淺笑容里,終究是多了幾分落寞。

他在皇宮後院裏開墾了一塊荒地,準備親手種上各式當季瓜果蔬菜。

在他換上布衣短打,準備勞作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同他一樣穿着普通百姓勞作的衣裳。

「你來幹什麼?」風澈挑眉。

「幫忙。」夜九歌硬梆梆吐出兩個字。

經過那晚后,夜九歌算是完全想開了,就算他沒辦法同風澈一樣,煮出莫安生能吃得下的飯菜,但他可以幫忙做別的事情。

比如風澈要種菜,他可以幫忙挑水,比如風澈要煮菜,他可以幫忙切菜添柴,總之一句話,不能全讓風澈搶了他的風頭!

「你?幫忙?」風澈一眼就看穿了夜九歌的想法,切了一聲,「你很閑是不是?北夜要亡了嗎?你沒事幹嗎?」

夜九歌同樣切了一聲,「你在我北夜呆了這麼久,也不見你星雲亡,何況我北夜?」

風澈挑眉,「那你會做什麼?」

「什麼都不會!」夜九歌理直氣壯,「但我可以學!我就不信,還有我學不會的!」

風澈看他一眼,眼裏全是挑釁與輕視。

事實證明,這開墾荒地種菜也是門技術活,夜九歌顯然是個一時還掌握不了訣竅的門外漢。

因此,他被風澈不知冷嘲熱諷了多少回。

偷偷觀察兩人行跡的宮女,將這裏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正躺在床上、吃着風澈做的小點心的莫安生。

「行了,只要他們兩個別打架就行,其他的,隨他們高興,愛咋的咋的。」她打個哈欠,昏昏欲睡。

莫安生對兩人的幼稚行為相當無語,一個四國之國君,一個星雲皇上,每天為了點芝麻綠豆的小事,暗刀暗槍的,他們不嫌累,她看得都累。

索性兩耳一掩,兩眼一閉,隨他們去。

夜九歌被風澈刺得火起,在心裏將風澈千刀萬剮,又萬剮千萬無數遍,終究還是理智佔據上風,沒讓人將風澈拖出去砍了喂狗!

該準備午膳的時候到了,夜九歌將御膳房裏的人,全部趕出去,只留下他與風澈。

他雖然抱定了要跟風澈打下手的心思,但還是不想讓自己的臣子們親眼瞧見。

風澈對他的行為視而不見,反正他準備膳食的時候,從挑菜洗菜切菜到添柴,全部都是自己親自準備的。

風澈從御膳房裏挑了幾樣最普通的菜,開始清洗。

夜九歌主動提來水。

風澈沒有拒絕,兩人一人洗,一人在邊上拿着籃子,倒是配合得很默契。

後來,只要一入廚房,夜九歌就成了風澈的跟屁蟲,他幹什麼,他就跟着幹什麼。

之後,夜九歌便多了一樣炫耀的資本,「阿安,這個菜是我洗的,這個菜是我切的,來,張嘴,試試看,好不好吃?」

莫安生配合地露出讚賞,「好吃!九哥真棒!」

風澈站在一旁微笑,看着不停往莫安生碗裏夾菜的夜九歌,向他示威的小眼神,淡淡一笑后,眼神開始飄忽。

等到莫安生肚子七八個月大,按理說不會再有孕吐這種事,風澈應該離去的時候,三人很有默契地沒有提起。

莫安生的嘴被喂刁了,夜九歌和風澈擔心最後的時候,萬一出什麼意外,所以風澈就這樣一直留下來。

直到孩子出世后的百天,才終於被忍不住的夜九歌,給趕回了星雲。

八月底生產的那天,皇宮大亂。

莫安生進去兩個時辰了,一直只聞令人心頭顫抖地喊叫聲,還有一盆一盆的血水不斷端進端出。

夜九歌、風澈還有毒醫楊在外面。

夜九歌急得走來走去,看到風澈,無處發泄的擔憂與害怕,全沖他而去,他吼道:「我媳婦生孩子,你為什麼在這裏?」

風澈毫不示弱地吼回去,「我擔心安生,要不是你,安生會受這種罪?」

夜九歌像個鬥雞似的,「那是我媳婦!」

「夠了!吵什麼吵?」毒醫楊怒吼一聲,兩人互瞪幾眼,乖乖閉上了嘴。

半個時辰后,莫安生終於生下一對龍鳳胎,母子平安,所有人都鬆口氣。

夜九歌風澈毒醫楊三人,聽到消息后,楞在當場,最後被人扶著走了。

龍鳳胎大的是公主,夜九歌取名明珠,小的是皇子,名霄。

等莫安生意識清醒后,公主和皇子的名字已經傳開了。

莫安生氣極了,夜明珠,夜宵(霄)?你這什麼取名水平?

夜九歌本來還覺得取得不錯,明珠明珠,他的女兒明珠公主,就是一顆最耀眼最閃亮的明珠!

霄嘛,九霄雲外,飛翔九霄,多霸氣!符合他皇兒未來國君的身份!

莫安生譏諷道:「你還不如取名叫大鵬呢?大鵬展翅,也夠霸氣的!」

夜九歌嘿嘿陪笑,「這不取都取了,九哥怎麼說也是四國之君,出爾反爾不好。」

莫安生道:「那以後再生的孩兒,由我來取名字,你不許插手!」

「還生?」夜九歌想起這幾個月地獄般的生活,頭皮發麻,「你吃的苦夠多了,兩個就夠了!」

莫安生白他一眼,本來最初她心裏也下定決心,生了兩個之後,就再也不生了。

可當兩個孩子出世后,依偎在她懷裏,皺着小鼻子小眼睛,吮著奶水的模樣,她的心都融化了。

那漫長的九個多月,此時對她來說,不是折磨,而是幸福。

「不行,我就要生!」莫安生任性道。

「行,行,阿安說生就生,九哥答應你。」夜九歌嘴上應得好聽,心裏卻道:沒九哥我的全力配合,你怎麼生?聽御醫說只避開那幾天,懷孕的機率將大大減少。

莫安生看他小表情,就知道他心裏打的小九九,心裏切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我倒要看你到時候忍不忍得住!

公主皇子百天,普天同慶,四國來賀。

風澈當眾遞上了投誠書,「為賀公主皇子百日,本王送上賀禮一份:自今日起,星雲自願成為北夜附屬國,唯一的條件是,待公主成年後,這星雲屬於明珠公主所有!」

夜九歌又被氣著了,這風澈什麼意思?不打他媳婦主意,改打他女兒主意了?想得美!

莫安生見他又要動怒,忙安撫道:「九哥,今天可是孩子們的好日子。」

滿朝文武以及其餘三國使臣,已經對夜九歌與風澈之前的明爭暗鬥,完全免疫了,該幹嘛照幹嘛,該祝賀照祝賀!

晚宴的時候,小明珠和小夜霄睡飽了,莫安生讓人將他們抱出來,帶着兩個小包子,與眾人見面。

走到風澈身邊的時候,明珠小公主突然沖着他笑了,甚至還伸出了小手。

風澈心裏一軟,用眼神詢問莫安生的意見。

莫安生微笑着點點頭,風澈從嬤嬤手中,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明珠。

小明珠咯咯地笑,肉呼呼的小手,不停揮動,風澈的眼眶突然濕潤。

夜九歌從上座大踏步走下來,對着風澈咬牙切齒道:「你!明天!立馬給朕滾回星雲!」

他的女兒居然沖着風澈笑?憑什麼?她都沒對他笑得這麼甜!

夜九歌話音剛落,風澈還沒出聲,小明珠哇的一聲哭了。

小明珠一哭,弟弟小夜霄也跟着哭了。

整個大殿上,全是兩個小包子響亮的哭聲。

莫安生忙接過來,哄個不停,連罵夜九歌的功夫都沒了。

孩子這麼小,你就不能小聲點嗎?就不怕會嚇著孩子?

莫安生只來得及白了他一眼,夜九歌還是接收到了其中的訊息,他有些懊惱地摸摸鼻子,又瞪了一眼他心中的罪魁禍首風澈。

第二天晚上,風澈告辭,隨着星雲使臣團,一起離開了。

莫安生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能適應御膳房的飲食。

然而風澈終究不可能一輩子在北夜皇宮裏當個廚子,莫安生再不能適應,也勉強自己慢慢接受。

久而久之,也就慣了。

小明珠和小夜霄身體一直很好,很少生病,快一歲的時候,突然有天病了,一直不見好。

莫安生和夜九歌急得三天三夜沒睡好。

然後,風澈突然又出現了。

夜九歌無力質問他為什麼會來,幽幽道:「你怎麼來了?」

風澈道:「小公主病了,我來看看她。」

「你怎麼知道她病了?」夜九歌驚訝道:「難道你一直在北夜?」

風澈道:「她也算是我養大的孩子,我能感應到。」

夜九歌當他純粹扯蛋,可神奇的事,當風澈一出現,一直昏迷著的小明珠,突然睜開了眼,還衝着他們微笑。

「娘…」小明珠軟軟喚道,她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字了,會喊娘,但還不會喊爹。

沒兩天,小明珠就活蹦亂跳了,她一好,小夜霄很快就跟着好了。

兩姐弟也很神奇,小夜霄就像小明珠的應聲蟲,小明珠哭,他也哭,小明珠笑,他也笑,小明珠病,他也會莫名其妙地跟着病。

病一好,夜九歌開始趕人了,因為他發現小明珠對風澈特別親,比對他這個親爹還要親,這讓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風澈走的時候,小明珠忽然大哭,「叔…叔…」

叔叔?夜九歌氣得跳起來了,他的女兒,先學會的居然不是爹爹,而是叔叔?

風澈你這個陰險小人,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

「滾!」夜九歌憤怒的吼聲,盤旋在北夜皇宮上空久久不散。

風澈嘴角高高掛起,雲淡風清地走了。

小明珠三歲的時候,正和小夜霄在捉迷藏。

她呆在一個地方等了好久,她的笨弟弟還沒找到她。

小明珠無聊極了,這時候她突然看到,有個長得比她爹爹還要好看的人,來到她眼前,蹲下來,溫柔地摸她的頭。

好舒服啊,小明珠心想,她眨著圓溜溜的大眼,好奇問道:「叔叔,你是誰?你認識我嗎?」

他微微一笑,如春風拂過,「當然認識了,我的明珠小公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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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省略號的位置自行想像......因為被駁回太多次了,只好全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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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親們能一如既往地支持風雨!

風雨新坑:重生校園之極品煉丹師(更新時間待定,看親們的收藏啊!)

風雨完結文:術女有毒:將軍,請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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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天下:商女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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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一、大結局(2.7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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